在福兮有限的記憶裏,她從來都是被人照顧,從來沒有照顧過別人。


    所以看到楊樂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第一反應當然是手足無措。


    這個印象中相當斯文的白莊生的助手,麵上全是細汗,眼鏡也沾上血跡,他喘息著坐起來說道:“有酒精和繃帶嗎?”


    “有、有的。”福兮丟下口罩,迴到屋裏手忙腳亂地找出來,邊哆哆嗦嗦地幫忙,邊追問道:“你怎麽會受傷,璐璐這幾天去哪裏了?還有莊生……”


    楊樂畢竟是醫學博士,忍著痛見自己的傷口不淺,便道:“不行,需要針線縫合。”


    “什麽?”福兮呆滯,坦言這屋子裏隻有做縫衣服的工具。


    “沒關係,快拿給我,有細一點的針嗎?”楊樂咬著牙問。


    福兮點點頭,接下來的畫麵幾乎不再垂頭看,隻在旁邊緊張遞東西,揪心不已。


    “阿福,你從前沒這麽膽小。”楊樂處理完一切,把傷口包紮好,擦著臉上的汗珠說道:“我是馬璐托人幫忙,從研究所裏逃出來的,但到了和她約好見麵的地方,卻被群五大三粗的男人追,這個傷是逃跑時翻牆弄的,哎,真沒想到一切會成這樣。”


    “逃出來……你們被困在研究所了嗎?”福兮端來溫水:“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楊樂爬到沙發上坐下,長長地歎氣道:“說來話長了,原本我跟著白教授,在研究所裏進行些比較常規的工作,日子挺平靜的,結果兩年前忽然成立了秘密研究小組,重啟他在美國被禁止的虛擬機項目,其實我猶豫過,生怕此舉會犯了什麽禁令,但最終還是敵不過探索科學的魅力,你要知道,如果錯過機會,發明虛擬機的事,永遠都不會再與我有緣。”


    福兮安靜後已經逐漸變得從容,點頭表示理解。


    “由於白教授擁有她父親的所有資料和從前的底子,進展很順利,帶著我們取得了極大地突破,雖然那種成就感無法與大部分人分享,但我還是很快樂,也很尊敬他……四個月前,初代虛擬機才真正誕生,關於第一個實驗者是誰的問題,我們爭執了很久,他要親自體驗,但畢竟這極度危險,所以才遲遲沒有下決定。”楊樂認真地說道:“其實你們感情的事,我了解不多,隻知道之前是分手了的,結果最後你忽然出現在研究所裏,自告奮勇地當了誌願者。”


    關於這些福兮完全沒有印象,但她能夠理解。


    如果可以完成白莊生心中的夢想,任何時候,任何困難,自己都不會感覺害怕。


    “這件事一開始我們是瞞著藍衫的,畢竟你們倆的關係不怎麽好,之後的實驗非常順利,你根本就沒發現那個計算機模擬出的世界有什麽問題,甚至在裏麵生活的很快樂。”楊樂歎息:“但紙完全包不住火,藍衫得知實情後,跟白教授爭吵的很厲害,之後白教授徹底關閉了進入虛擬服務器的權限,隻有我和幾個少數研究員有登陸賬號而已,但其中一位還是被劉楚收買。”


    “難怪……”福兮迴想起當初在醫院外遇見滿臉純良的劉楚向自己問路,不由身體泛起一陣惡寒。


    “後來的事你大概猜得到,白教授有點沉迷那個世界了,而且他也逼著我給他做了手術,讓他也獲得真正進入的資格,與此同時,藍衫和劉楚不停咄咄相逼,最後終於把電腦數據損毀,並且關閉了位於太平洋群島上的租賃服務器。”楊樂歎息:“當時我剛加完班,正在宿舍補覺,就被他們強行帶到研究所裏,讓我交出自己可知的一切資料,至於你和白教授的狀況,全是馬璐托人轉達的。”


    其實到了現在,福兮已經明白,沒有人可以幫她脫離困境,沒有人可以提供所有的幫助,她必須盡快地了解狀況,並且想出辦法,保證白莊生的安全。


    “不能再多說了,我是來帶你走的。”楊樂已經緩過了力氣:“白教授預料到藍衫會發難於你,早就安排好,說是如果像現在這樣的狀況,就帶你去日本的表親那裏避難。”


    “我避什麽難?我要救他,我要讓他自由。”福兮立刻拒絕。


    “阿福,你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你再折騰了。”楊樂皺眉:“現實點好嗎?我沒有出賣白教授,他會有辦法自救的,藍衫未必是他的對手。”


    “這些我不管,你也在說,我的身體就這樣了,不可能再好了。”福兮淡淡地說:“如果曾經我想用僅剩的日子換來他夢想成真,那麽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保護他,你也是無辜被卷入的,所以就趕緊去日本吧,隻求你給我指點條明路。”


    講到這裏,福兮摸住腦袋:“為什麽我使用虛擬機就會失憶呢,難道莊生哥哥使用了,他也失憶嗎?”


    “這是刻意為之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我們搭建兩年的虛擬世界到底有多真實。”楊樂無奈道:“隻是方法白教授並沒有告訴我,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幫你。”


    福兮皺眉不語。


    楊樂扶了扶眼鏡:“不過現在不是沒有辦法跟藍衫抗衡,她最想要的就是虛擬機的設計圖和所有實驗數據,如果這個東西可以批量生產,那麽帶來的名利不可估量,而白莊生並沒有把關鍵文件放在辦公室,現在藍衫雖然得到機器,卻不明白原理。”


    福兮追問:“所以呢,那些文件在哪裏?”


    “在一家位於香港的瑞士儲物銀行,隻有拿著鑰匙,由特定的人去才能把東西取出來,他每周末都會往返那裏,風雨無阻。”楊樂道:“白教授曾經告訴我過我,有資格的人除了他就是你,但是鑰匙是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鑰匙……


    福兮有點意外,而後又望向楊樂:“所以呢,如果我把東西取出來……”


    “就可以借此威脅藍衫,讓她放出白教授。”楊樂肯定道。


    這是真的嗎,他怎麽這麽了解,以楊樂和白教授的關係,比起自救,他會更想要救莊生哥哥嗎?


    無數個問號在福兮心裏冒出來,但她還是道:“好,你可以安排我去香港嗎?我知道鑰匙是什麽。”


    “你知道?”楊樂張大眼睛。


    福兮掩住情緒頷首。


    楊樂高興道:“那我們今晚就動身。”


    “嗯,我去收拾下東西,咱倆先簡單吃點飯。”福兮站起身來,扭頭就恢複了平靜的臉。


    她已經相信不起任何人了,莊生哥哥說過,無論哪個世界,除了他以外,其他的人都不值得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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