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皖國建都陽城,皇宮有個別致的名字,稱為仟宮。


    仟宮分前後兩部分,前部分為外朝,是南皖皇帝與百官議事之處,後部分為內廷,即後宮,是皇帝和嬪妃們居住之地。暗衛所在的甘泉所,位於仟宮東北一隅,算是外朝的範圍。


    甘泉所占地不大,但依宮牆而建,院風清簡,院內還有棵百年梧桐。


    廈小小對此地甚是滿意,她站在梧桐樹旁,拿著把劍,因握不大順,便換了換手,往地上比劃了下。思考著把錢埋在哪裏好。


    呆頭閻王,噢應該是鍾大哥,鍾大哥與她是同僚,似乎還有個較有地位的身份。鍾大哥說皇帝今日大婚,作為皇帝心腹組織的天影,得的賞賜不會少,皇帝對於手下,還是蠻大方的。


    她不置可否,她僅僅是吃了皇帝兩碗飯,外帶一杯茶,就讓皇帝如此生氣,想來皇帝的大方,也隻是表麵。鍾大哥大約也明白吧,怕皇帝再見到罰她,於是讓她呆在甘泉所,等宴會完畢,將賞錢給她帶迴來。


    暮色四合,距上午從酒樓迴來,約莫已有三四個時辰。想起之前的事,廈小小仍是有些無語,當時皇帝那麽輕輕一摔,寧王、鍾大哥、那個楊公公齊齊跪在了地上,她是個識時務的,也隻得跟著跪。


    良久,皇帝才開口:“念你此次任務完成不錯,便功過相抵,自個迴去好好反省吧。”皇帝語氣淡淡的,似乎剛才摔杯之人,並不是他一樣。說完便拂袖離去。


    鍾大哥帶她迴甘泉所,廈小小才反應過來,皇帝摔杯時,輕輕的一個“還?”字,便是代表著後來的功過相抵。哎,白得的賞賜啊,那可是向皇帝要東西呀,要是再來一次,她一定,嗯,要個什麽呢,那酒樓的菜挺好吃,賞個酒樓,不曉得皇帝舍不舍得。


    然而現在,她悔之晚矣,對這個,皇帝一言能使人發家致富,更能令人人頭落地的時代,有些又愛又恨。


    皇帝的暗衛共兩千人,皇宮一千,全國各地一千。暗衛旗下核心組織天影一百人,皆為武林高手,皇宮內外各五十人。這甘泉所便是禦賜給天影的住所,據說皇帝對天影,隻有一個要求,網羅全將才,知曉天下事。


    甘泉所有兩棟樓,每棟樓各五十間房,然而此時整個院,卻隻有她一人。其他人據說一半去吃宴席了,另一半在執行任務。


    遠處有絲竹聲傳來,眺望中,宮燈次第點亮,整個仟宮,褪下白日的威嚴,繁複婉約之態纖現。兩相對比下,這裏著實有些淒涼,廈小小抱著劍,坐在了院門欄。


    她騙鍾大哥,說自己受傷嚴重,有些忘事。問了很多問題,鍾大哥是個耿直的老實人,竟是信了她,還以直屬領導的身份,安慰了她一番。


    鍾大哥說,在大內幹這行,除了把腦袋別在褲腰帶,其實是個肥差事。他們天影更甚,月俸是普通宮女五倍,普通侍衛三倍,待遇優渥不提,還不用看各宮主子的顏色。隻聽命於皇帝和寧王就好。還說她來了不到一個月,第二天便出了任務,很多事情還不明白,以後便會知曉。


    她聽了有些想笑,他約莫是沒安慰過人吧。不過這具身體的主人,看來是有些真本事的,武功一定超群。於是她旁敲側擊,問她怎麽進來的。


    “你武功不算頂好,但一身上乘輕功,連我都要甘拜下風。天影的選擇,原本便不單單隻看武功,人人都有各自技能,不過其他幾位女衛的特長,都是些琴棋書畫,你這輕功,自是比較特殊。”鍾昊然黝黑的俊臉,帶著絲驕傲,話裏話外盡是讚賞。


    這讓廈小小有些汗顏,兩手握著劍,虛空亂舞了下,她現在連劍都不會拿,怎麽使他說的,那身出神入化的輕功。


    她已睡了一覺,梳洗後換了幹淨衣裳,肩胛處隱隱作痛不提。此刻又有些餓了。摸了摸肚子,她蹙眉思量,衣食住行,在這個時空她如果出宮,要以什麽為生呢。


    依鍾大哥的說法,天影的選擇,極為嚴苛,需家世清白,武功超群,一技傍身,所以月俸豐厚。這可是古代的“公務員”啊,牢牢把握這個鐵飯碗,趁機多攢錢,待十年期滿,光榮退休,尋個小鎮,開間成衣鋪,簡直圓滿。至於為什麽是成衣鋪,自然是以她自己真實的技能為生,更有保障。


    鍾昊然沿青石路走著,宮燈杳杳,離甘泉所不遠時,便見暗淡的院門外,有個嬌小的身影,亭亭如玉。他剛從熱鬧的宮宴退場,喝了些酒,一路走來,隻覺漸漸冷清,此刻見有人等著,且是在等他,從來如石頭般,不開竅的心,竟有些微動。


    他聲音帶了絲醉意,“十一,我迴來了,等很久了吧”


    是了,十一是她在天影的代號,而這具身體的名字,叫喻曉夏。這是她從隨身的腰牌上得知的,上麵竟然還有她的生辰八字,大約17、8歲,比她前世要小了5歲,是她賺到了罷。她覺得叫十一也挺好,左右不過一個稱號。(後麵女主出場直接叫喻曉夏了,免得後文再換名,造成混亂。)


    “鍾大哥,你迴來啦。”喻曉夏看見鍾昊然後,笑臉迎了上去,雙眼放光,像看著塊移動的金子。


    鍾昊然不明所以,內心卻不由快意起來,邊往院中走,邊說:“看,我給你帶什麽迴來了。”


    當然是錢啦,喻曉夏差點脫口而出,幸好憋了迴去,不由抿了抿唇,“帶的什麽呀。”


    鍾昊然引她到院中,坐在石桌上,她的聲音軟糯宜人,令他微微出神。她黑衣墨發,明眸皓齒,更顯臉小,還沒他手掌大吧。宮宴上有幸見了剛冊封的夏妃,後聽手下人議論,說她樣貌生的好,與剛進宮的夏妃眉宇間有幾分相似。隻是可惜額頭的紅印,令一塊美玉生出了裂紋。他此時瞧著,倒覺得那紅印並沒有白日礙眼了。


    “鍾大哥,你也坐,帶什麽了?”喻曉夏見鍾昊然站在桌前發愣,不由催促了下,她有些急切,但總不好,直接伸手要錢吧。


    神思飄的有些遠,鍾昊然迴神咳嗽著應了聲,坐在桌邊,將手中包裹放上,然後一一打開:“這裏有些小菜,我想你睡醒後,應該餓了,所以從宴會上給你帶了些。這瓶是百露丸,可解你取烷靈草中的毒,至於你受的內傷,我隻能大約瞧出是在心口。等會你吃完,我再給你把脈診治下。”


    這番話令喻曉夏動容,有人關心的感覺真不錯,不提她的傷,她都要在疼痛中習慣了。她幾乎要感動的熱淚盈眶,再看了看桌麵,擺放著四碟小菜,麻辣花生,海蜇皮,涼拌肚絲,醬香鴨脖,這這這,這些小菜,都是下酒的吧。


    她眨了眨眼,問道:“鍾大哥,你今天喝了很多酒吧。”


    “還好還好,我還沒寧王喝的多。”鍾昊然麵容肅靜,此時不由摸了摸臉,似乎在確認什麽,然後扯起嘴角笑了,“沒辦法,宮宴上群臣侍衛眾多,難得高興聚一次,皇上又從不喝酒,隻好由我為皇上代勞,敬絡大臣們了。加之手下的侍衛們鬧騰,他們一個個,就等這個機會,合起夥來欺負我。”


    喻曉夏聽著,慢慢吃起了桌上的菜,小菜有些辣,她便輕輕抿口酒,她屬於一旦餓了,就顧不上許多的人,現在慢慢吃,倒也覺得這酒菜,食之入味。


    見鍾昊然說完,她拿餘光瞥了眼,他的臉在夜色裏更顯黑了,但依舊能看出淺淺的笑容。嘖嘖,她邊吃邊咋舌,嘴上說著被欺負,實際上被欺負的挺高興嘛。


    她夾了粒花生,隨口問道:“皇上為什麽不喝酒呢。”


    “自皇上登基起,我隨侍左右後,便沒見過皇上喝酒。說來也奇怪。這不,這次洞房皇上連交杯酒都沒喝,以茶代酒意思了下,便迴乾吟宮了。”


    鍾昊然此時確實有些醉意,他自己不知,這些話,每一句都關係到他的主上。若是往常,定不會這樣知無不言。他說完,覺得有些渴,也倒了杯酒,和喻曉夏兩人對飲了起來。


    喻曉夏與他碰杯後,頓了頓,疑惑道:“皇上迴自己寢宮了?今天不是洞房花燭夜嗎?”


    “皇上說夏妃舟車勞頓,讓她先歇息,憐惜美人自古有之……”


    鍾昊然話未說完,喻曉夏恍然大悟般打斷了他,“你們皇上果真不行啊。”


    “胡說!皇上怎麽……怎麽會不……不行。”鍾昊然繃直了臉否認,雖然他是個武人,但仍覺得和女子討論這個問題,實在不雅,峻黑的臉上有些紅暈,不知是酒氣還是害羞。


    看來是個忠心護主的,喻曉夏覺得和他辯論也無用。再者皇帝行不行,與她其實並沒有什麽幹係。於是她笑著打岔道:“是是是,皇上最行了。鍾大哥,這藥直接吃的嗎?”


    果然,鍾昊然帶著滿意的神色,被她繞了話題,“你中毒不深,這個需睡前服用,等會別忘了。”


    “好,我記下了,可以給我把把脈嗎。”喻曉夏把藥瓶揣進口袋,將左手放在桌上,剛才有些喝多了,她得趕緊把這身子的毛病找出來,不然晚上又睡不著了。


    因為時常治病,是以鍾昊然把脈時,是非常坦蕩的,待觸到她的手腕,柔弱無骨,令他微顫,不由加重了力道。


    喻曉夏卻想,不虧是練武的,把個脈都這麽大勁,看著就是個不會憐香惜玉的人。把脈看病,她頭一次碰見,還蠻新鮮的,於是好奇問道:“鍾大哥經常給人治病嗎。”


    “算吧,我們習武之人,少不得傷筋動骨,是以會治些尋常大夫不會的病症。”這話五分真,三分謙虛,二分假。他沒說,作為天影,自己的一技便是醫術,而今天本打算隻送藥,並沒想親自為她治療,“肋骨斷了兩根,我給你接上,等會敷點藥,明天應該就不疼了。”


    說完,喻曉夏還沒反應過來,他便繞過桌子,一掌按住她的肩頭,一手快速握了握她的手,點了穴,猛然一下,硬生生給她把斷了的骨頭,接上了。


    隨即,院內響起了慘無人寰的叫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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