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依舊沉默,唇角卻含著一抹冷笑,是啊,他的確是疼寵著她,歉疚著她,可他當初傷她的時候,也是絲毫不手軟。@


    “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奴婢就在外麵,公主若是不舒服了,一定要喚奴婢。”柳綠不放心的叮囑一番,而後才離開。


    楚嫣一個人困在屋子裏,更覺窒息的難受,她起身來到銅鏡前,鏡中倒映出女子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這樣糟糕的狀況要如何孕育腹中胎兒呢。


    她低頭,手掌一下下撫摸著平坦的小腹,溫柔的慈愛:“孩子,你來的真不是時候,不過,你放心,娘親是愛你的,娘親會盡一切努力將你帶到這個世界上,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雖然這個孩子來的突然,但他依舊是楚嫣生命中意外的驚喜,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事比她孕育腹中的新生命更重要。


    至於君無慮,她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想關於他的事,的確,她曾深深的愛過那個男人,可愛情中一旦有了欺騙,就會變得扭曲而醜陋,而這樣的愛情,楚嫣不要。


    她寧願拿著刀子將藏在心中的那個人挖除,她寧願忍受剜心之痛,也不要活在欺騙與痛苦之中。


    楚嫣並不想見君無慮,但這並不影響君無慮見她,下朝之後,他習慣性的向莞寧宮中走去,此時,午後的陽光正好,楚嫣躺在院中的貴妃榻上曬太陽。


    暖暖的陽光懶洋洋的灑落在她身上,蒼白的小臉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帶著一股沁人心田的溫暖。


    君無慮含笑走過去,蹲跪在她身旁,下意識的伸出手掌,輕輕的撫摸過她光滑的肌膚。


    楚嫣淺眠,一下子就醒了,她睜大了明眸瞪著他,那目光冰冷的就像看著陌生人一樣,不,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我以為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皇帝陛下,我不想見到你。”


    君無慮無奈的笑,手掌有些不舍的從她臉頰上移開,“嫣兒,還想和朕執拗到什麽時候,你不想見到朕,你腹中的孩子也想見父皇啊。”


    楚嫣清冷的一笑,執拗嗎?不,她可沒那個閑情逸致,她是真的不想見到他,隻要一看到他,她就會想起那些被他欺騙玩弄的日子,她在糾結中掙紮,幾乎痛不欲生。


    “皇上或許弄錯了,我的孩子並沒有想念你,如果沒什麽事兒,皇上可以離開了嗎?”楚嫣語氣冷若冰霜,動作遲緩的從貴妃榻上坐起,看都不看他一眼,起身向殿內走去。


    君無慮一直跟隨在她身後,看著她腳步不穩,身形搖搖晃晃的一步步向前,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她身形一個踉蹌後,君無慮還是忍不住扶住了她。


    “小心點兒,傷到孩子怎麽辦。”君無慮的手臂纏在她腰間,手掌隔著薄薄的襯衫貼著她細膩的肌膚,掌心間散發的溫度滾燙的駭人。


    楚嫣心頭一驚,慌忙的脫離他的觸碰:“放開,別碰我。”


    對於她的疏冷,君無慮早已見怪不怪,他不僅沒有放開她,反而所幸將她打橫抱起,大步向內殿而去:“身子不好就不要一個人出來,下次朕陪著你。”


    楚嫣沉默不語,任由著他將她抱到床榻上,然後側身躺在裏麵,悶聲不語。直接的把他當成了透明空氣。


    隻要她不反抗,君無慮都會心情大好,側身躺在了她身旁,手臂攬住她柔軟的腰肢,剛毅的唇角輕抿著,薄唇在她頸項間的肌膚上來迴的遊移。


    楚嫣被他弄得心癢難耐,身體輕微的顫抖著,他每進一步,她就會退一步。


    直到,她退到床角,身體貼著床壁,退無可退。


    而君無慮仍是棲身上來,炙熱的胸膛緊貼著她後背,溫度燙的嚇人,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信號,男人傳遞給女人的某種特殊信號。


    楚嫣依舊裝傻充愣的沒有動,而君無慮卻越來越不安分了,手掌沿著她身體曼妙的曲線油走。


    最後環過腰肢,貼上她柔軟的心口,指尖悄然的滑入她領口,剛要繼續動作,楚嫣卻忍無可忍的一下子坐了起來。


    “君無慮,你夠了吧!”她的聲音中夾雜著溫怒,“如果你想找女人,這後宮中即便沒有妃嬪,也有不計其數的宮女吧!


    多得是女人等著你臨幸,你堂堂帝王,何必在這裏強迫我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小女子。”


    君無慮跟隨著緩緩坐起身,原本含在唇角的笑意一點點冷了下來,他本就沒打算將她如何,畢竟她懷中孩子,三個月之前胎兒本就不穩。


    何況,她身子又嬴弱,他自然是不敢亂來的,不過是想抱著她,過過手癮,過過嘴癮而已。


    結果她像個刺蝟一樣,滿身的刺,碰一下就刺得他滿身是傷。


    君無慮輕歎一聲,早知來她這裏,他隻有找罪受的份兒:“朕不會對你怎樣,今夜,朕可以抱著你睡嗎?嫣兒,我想你了。”


    楚嫣的神情依舊很冷,冷的像冰一樣,出口的話依舊傷人:“是想我了?還是想女人了?好,皇上想發泄就快點兒,我很累,我想繼續浪費時間。”


    她說罷,指尖顫抖著開始解胸前的帶子。


    君無慮的火氣一下子就被她點燃了,他承認這件事上是他有錯在先,可他已經低聲下氣的哄了她這麽長時間,她還真給他沒完沒了:“楚嫣,你究竟想怎樣?既然嫁進來就是朕的女人,你是不是就打算跟朕執拗一輩子?”


    楚嫣冷笑,“臣妾自幼體弱多病,太醫都說我活不了太久,皇上放心,您的一輩子長著呢。


    楚嫣挨不到那天,我隻想安安靜靜的將孩子生下來,過幾天平淡日子,如果,皇上肯放楚嫣離開,楚嫣感激不盡。”


    “離開?你想去哪兒?”君無慮手臂纏上她腰肢,硬將她困入胸膛:“我不允許你死,閻王老子也別想將你帶走。嫣兒,好好留在朕身邊,給朕生兒育女,朕答應你,此生隻有你一個女人。”


    本該含情脈脈的話,從君無慮口中說出卻帶著一股生硬的霸氣。


    他是少年天子,太上皇獨子,年少便接掌皇權,早已養成了獨斷專行的性子,容不得任何人違逆,楚嫣雖然是他心愛的女人,卻並不代表她可以任意妄為。


    若換做其他女人,故作矯情一陣子,換點兒疼寵便罷了,可楚嫣偏偏也是個驕傲的性子,被傷了一次,就別想著在要迴她的心,她自然不會任由君無慮擺布。


    她在他懷中不停的掙紮,淚緩緩而落:“君無慮,那不是我想要的,你一定要將我困死在這裏才滿意嗎?”


    “那你想要什麽?遠走高飛?我告訴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君無慮低頭,強勢的吻住了她的唇。


    楚嫣根本無法掙脫,隻能屈從的任由他的肆意,但含淚的眸中卻浮起厭惡之色。


    待他吻夠了,剛剛放開她,她便趴在床邊,不停的幹嘔起來。


    君無慮這下子是徹底火了,堂堂九五之尊,居然被自己的女人嫌棄:“楚嫣,你還想給朕矯情到什麽時候?”


    楚嫣終於止住了嘔吐感,卻無力的趴在床邊,神情受傷的看著他,唇角含著苦笑。


    是啊,在他眼中,她和他曾經的那些宮妃根本就沒有分別吧。


    兩人正是劍拔弩張隻是,柳綠居然很不識趣的端著湯藥走了進來,向君無慮微微一拜後,來到楚嫣床邊,開口道,“公主,您的藥熬好了,要趁熱喝才有效。”


    “放在一邊吧。”楚嫣淡聲迴了句,她現在喝下去,隻會吐得更厲害。


    而一旁的君無慮臉色更難看了,她連安胎藥都敢不喝了,她怎麽和他鬧都不要緊,卻不能拿腹中的皇嗣開玩笑。


    “公主……”柳綠剛要開口勸,一旁的君無慮卻冷聲打斷了她。


    “你喊她什麽?”他的聲音幾乎冷到了極點。


    “公,公主。”柳綠一時間並未弄到君無慮的心思。


    君無慮哼了聲,“她既然嫁入北盛,就不再是燕國的公主,而是北盛皇後,你卻仍不改稱唿,簡直大逆不道。來人,將這不知死活的婢女拖下去,仗著一百。”


    君無慮動不了楚嫣,顯然是拿柳綠出氣,若是隨便意思意思的打幾下就算了,可一百大板,柳綠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奴婢知錯了。”柳綠整個人都嚇傻了,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君無慮自然不為所動,兩名禦林軍從殿外而入,將柳綠拖了下去,她被按在殿外的石階上,沉重的板子一下下落在身上,殿外不時傳來柳綠淒慘的叫聲。叫的人心不停的顫動著。


    楚嫣臉色極為難看,她明白君無慮不過是拿柳綠出氣,給她一個下馬威而已。若是要行刑根本不必在殿外,嗬,真是好一個殺雞給猴看。


    “公主,公主救救奴婢啊……”柳綠歇斯底裏的哭喊。


    柳綠因她而受刑,楚嫣哪裏還坐得住,她三步並作兩步,向殿外而去:“住手,都給本宮住手,她是本宮帶來的奴婢,你們沒資格打她。”


    君無慮負手站在她身後,冷哼一聲,“你既嫁入北盛,你的一切都是屬於朕的,包括這奴婢的命。”


    楚嫣怒目而視:“君無慮,你有本事就衝著我來,拿一個奴婢出氣算什麽本事。”


    君無慮一笑,俊美無韜的臉龐帶著說不出的邪魅,“朕怎麽舍得傷你呢。”


    柳綠依舊不停的哭喊著,隻是聲音越來越微弱,楚嫣心中一急,上前就要阻擋,卻被身旁的兩名侍女左右攙扶著。


    “娘娘小心身子,若是誤傷了娘娘千金之軀,奴婢們承擔不起。”


    楚嫣又氣又急,又不敢暗用內力,畢竟她甚至嬴弱,妄動內力隻會傷到腹中胎兒。


    君無慮有多在乎這個孩子她不是不知道,若孩子有半分閃失,別說柳綠的命,君無慮不鬧得天翻地覆是不會罷休的。


    眼看著柳綠被打得奄奄一息,她雖是奴婢,但自幼陪著楚嫣一同長大,情同姐妹。


    楚嫣眸中含著淚,無奈之下,推開兩側侍女,轉身撲通一聲跪倒在君無慮麵前:


    “皇上不過是想要楚嫣低頭,好,楚嫣現在跪在你麵前,求你放柳綠一條生路。”


    楚嫣緊咬著唇,單薄的唇片被她咬的血肉模糊,侵出鮮紅的血珠:“在皇上看來,她不過是一個奴婢,賤命一條。可在楚嫣心中,她卻是我的親人。”


    她顫聲說完這些話,君無慮隻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神色有幾分複雜,卻沉默不語。


    楚嫣沒有得到他的迴應,淚緩緩而落,一頭磕在地上,那力道不輕,額頭都磨破了。


    而她並沒有停止,不停的跪在地上磕頭:“求求你,放過柳綠……”


    楚嫣這一跪,無慮徹底的懵了。他緩緩蹲身在她麵前,修長的指尖輕輕的拭去她麵頰上的淚,然後將她從地上抱起,護在胸膛之中。


    她真的很輕,抱在懷中幾乎沒有什麽重量,這樣纖弱的女子,還要為他生兒育女,真是辛苦了。


    “將那婢女帶下去療傷,讓太醫為她看看。”君無慮丟下一句,而後環抱著楚嫣向內殿而去,沉重的殿內在他們身後緩緩合起。


    他動作極溫柔的將楚嫣放在床榻上。


    楚嫣一直沉默著,眸中含著淚,一張小臉蒼白淡漠。


    “何必這樣呢,嫣兒,向朕低個頭就這麽難嗎?”


    楚嫣眸光低斂著,仍是不語。


    君無慮溫熱的指尖輕輕的撫摸過她柔軟的唇片,然後托起她的小臉,低頭吻上她的唇,舐掉她唇片上尚未幹涸的血。


    楚嫣也不反抗,隻是雙手死死的抓住身下明黃的錦緞。


    君無慮離開她的唇,將她輕擁在懷中,她難得的溫順倒是讓君無慮心生惆悵。


    “嫣兒,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有恨,我承認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君無慮的鼻尖輕貼著她的,而楚嫣一直低斂著眸,以至於君無慮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他輕歎一聲,低頭輕啄了下她軟軟的唇,“嫣兒,想聽故事嗎?”


    楚嫣仍是不語,似乎習慣了沉默。


    而她不語,君無慮便繼續說下去。


    “十二歲那年,爹為了讓我得到曆練,將我派去了塞外,隻等我成年,便可繼承大統。


    在塞外,我化名為劉君墨,跟隨大將軍霍兵,征戰沙場,屢立戰功,但除了霍兵以外,沒有人知道朕的真實身份。


    就是在塞外,朕培植自己的勢力,籠絡親信,收服塞外遊牧民族。日子過得艱辛,卻灑脫肆意。”


    他微眯著墨眸,眸中的神色複雜,帶著一絲譏諷:“也是那個時候,朕遇見了我自以為是的愛情。”


    他低眸看向她,那一雙墨眸深諳,藏了太多的心思:“你也該記得她的,長樂侯的侍妾南宮夢。”


    遙遠的記憶,一點點在腦海中浮現,那些,本是他一輩子都不願觸及的傷痛。


    可是,今日今時,他將這一切都攤開在楚嫣的麵前,如果兩個人相愛相守,必須有人要先邁出一步走向對方,那麽,他願意向她靠近。


    那一年,與南宮夢相遇,是邊境戰事最慘烈的時候,他獨自一人闖入敵營,手刃敵方首領,但也身負重傷,昏迷不醒。


    當時,的確是命懸一線,若不是憑著過人的毅力,或許,他就無法在醒來。


    他昏迷了幾日幾夜,醒來後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南宮夢,她是軍醫的女兒,聽說他昏迷的時候,一直是南宮夢不吃不睡的日日夜夜守護著她。


    這樣的守護的確讓他為之動容。


    “你終於醒了!”南宮夢歡喜的握住他的手掌,她的小手溫涼如玉,雖然穿著粗布衣裙,容貌生若夏花,一顰一笑清澈而美好。


    後來,無慮的傷勢逐漸好轉,他和南宮夢的交往也越來越多。


    沒有征戰的時候,他們常常手牽著手在河邊漫步,那時的南宮夢是個天真而純潔的女孩,她臉上總是掛著美麗的笑容,笑起來的時候,聲音像銀鈴一樣好聽。


    她常常領著那匹所謂的若離馬片風到河邊熟悉,連片風都十分喜歡她。


    白天的時候,他們在河邊漫步,夜晚的時候,他們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無慮第一次對一個女子產生陌生的情愫,他們在河邊生澀的接吻,他忘情的撫摸著女子玲瓏柔軟的身體,第一次為一個女子心動,心跳。


    雖然,他們不曾跨越雷池,但在無慮的心中,已認定她就是他的女人。


    當時,南宮夢的處境並不是太好,她是庶女,總是被大娘和家中姐妹欺負,每一次受了欺負,她就會委屈的躲在無慮懷中哭泣。


    無慮反而更憐憫她,他暗暗對自己說,一定要給這個女子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於是,他向她父親提親,連親事都定下了。


    那時,他飛鴿出書給京中的父母,他在書信中對安笙說,他遇見了世界上最好的女子,她清澈而勇敢,她就是他今生想要的女人。


    他一直想著,等他們成親後,他就將自己的身份告訴她,然後,帶她迴京,補給她一個盛世大典,他將一切都籌劃妥當,禮部連太子妃的錦袍都備下了。


    而就是那時,一切在轉瞬間發生了變數。


    長樂侯夏紀雲到邊境遊曆,這個憨厚的表哥,君無慮對他一向不反感,既然他來到邊境,君無慮自然要盡地主之誼,好好的款待他。


    並將自己的未婚妻南宮夢介紹給他認識。


    或許是他太過信任南宮夢,他甚至沒有察覺到那些時日她言行舉止的變化,和她看著夏紀雲時,若有所思的目光。


    那天清晨,他收到娘親的飛鴿傳書,對他說京中一切準備妥當,隻等著他將新娘帶迴去。


    他滿心歡喜的去找南宮夢,卻將她和夏紀雲捉.建.在.床。


    南宮夢哭著說是夏紀雲強迫了她。


    而夏紀雲為人本就憨厚懦弱,當時幾乎嚇傻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直喊著冤枉。


    “微臣是冤枉的,昨夜微臣並未酒醉,隻喝了南宮姑娘拿給臣的酒後,便覺得渾身燥熱難耐……太子殿下饒命,太子殿下饒命啊。”


    夏紀雲癱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嚇得不停的顫抖著。他把太子的女人給睡了,若君無慮發難,他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得。


    而南宮夢當時就懵了,她這個英俊的,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未婚夫,不是官拜都尉嗎?怎麽會突然之間變成了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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