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袁玫一身剪裁得體的小西裝,胳膊上還搭著一件黑色風衣外套。


    她仍舊是短發,眉眼間多了幾分淩厲,說出口的話也很不好聽。


    “今晚這麽重要的場合,你玩遊戲總要有個度,平常我不管你,不代表我不生氣,聶空,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聶空扁著嘴跟在後麵,倒是對袁玫言聽計從。


    他是真心喜歡袁玫,這幾年談戀愛,對方說往東他不敢往西,隻要袁玫聲音稍微大點,他立馬就慫。


    家裏人也都站在袁玫這邊。


    誰讓袁玫學業優秀,在單位備受領導器重,在家裏又很會哄長輩開心。


    聶空自己幾斤幾兩心裏有數,他也的確需要一個強勢媳婦撐起裏裏外外。


    搔搔頭發,聶空一個勁賠好話:“玫玫別生氣了,我以後不玩遊戲了還不成?一會兒叔叔要是發火,你必須得幫我摟著,求你了玫玫!”


    袁玫忍著心中厭煩,皺起眉頭訓斥幾句才答應替他圓場。


    兩人心裏都裝著事,沒注意到顧蓁這間包廂,直到從他們麵前經過,袁玫才掃到兩張熟悉的麵孔。


    她頓時愣在原地,聶空腳步不停,撞了袁枚一個趔趄。


    他趕忙扶住,剛想罵,也認出了左秋陽。


    袁玫已經很久沒見過這兩個人,偶爾局裏開會能碰到左秋陽,對方也不怎麽願意和她講話。


    她垂眸掩下那一絲苦澀,主動問候:“好久不見,顧蓁你這是來西京發展了?”


    顧蓁麵對貪慕虛榮,導致弟弟變成今天這副模樣的罪魁禍首,不應該有好臉色,她冷冷別開臉,理都沒理袁玫。


    她會做戲,任誰也看不出可疑,但袁玫並不知道顧蓁早已猜測出一二,心裏難過極了。


    走到今天,沒有迴頭路,如果不堅定走下去,挖出這個根係龐大的腐朽大樹,他們犧牲的一切就全喂了狗。


    袁玫冷哼一聲,掃了眼左秋陽,“上學的時候你就喜歡人家,現在這是追到手了?可喜可賀,什麽時候能吃到你們喜酒?要是俞宴知道,肯定也很開心。”


    她的話都有些冷酷到殘忍,顧蓁“啪”一下摔掉筷子,“你還有臉提阿宴?”


    “袁玫,別太張狂,記住你自己的身份。”左秋陽冷聲道。


    靠著聶雲峰,她在局裏如魚得水,但樹大招風,這幾年聶家行事頗有些輕浮了,下一屆花落誰家都是未知數,卻已經樹敵無數。


    也不知道袁玫當年拚上一切選擇聶空,後不後悔。


    袁玫不屑挑眉:“提醒我不如好好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左家出了你這麽一個小片警,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重現家族輝煌。”


    說完,頭也不迴往前走,還不忘了叫上聶空,隻是語氣更差了幾分。


    聶空眯著眼睛看了看顧蓁,左秋陽伸手關上窗戶擋住他視線。


    袁玫攥著拳頭,瞪了眼聶空,低聲道:“最近叔叔那也不太平,你別亂來,俞宴的姐姐你不能動。”


    “你不會還想著那小子吧,”聶空眼神陰狠下來,別的都可以讓著袁玫,唯獨這件事不行,“我隻給她一個教訓,什麽東西也敢跟你摔筷子!”


    “隨你,但要等市裏的會議結束,而且我說過,隨便你動誰,女人不能碰,這是我的底線,明白嗎?”


    袁玫咬牙,她不能太維護顧蓁,聶空生性多疑,跟他唱反調容易引起叛逆心理。


    聶空聽她這樣說,心裏的懷疑打消不少,袁玫不喜歡他把手段欺負到女人身上,但對付俞宴或者別人,她不管。


    這也可以理解,女人總是心軟一些。


    不用下三濫的手段,給點小教訓總行,聶空並沒完全把袁玫的話放在心上。


    叔叔什麽事擺不平,當年他啥事沒有,硬是逼著判了俞宴三年半,這就是權力帶來的滋味。


    聶空表麵應承下來,內心不以為意,跟在袁玫身後,進了最盡頭的豪華包間。


    裏麵聶家人都在,還有幾個熟麵孔,都是聶雲峰的同僚。


    今天這頓飯是為了聶空調職的事,當事人卻來得這麽晚,聶雲峰臉色黑如鍋底。


    袁玫帶頭致歉,又敬了幾杯酒,聶雲峰心頭才舒暢點。


    這個侄媳婦真是沒的說,能力才情一等一,為人圓滑周到,曆練幾年,局裏一把手的位置,非他莫屬。


    所以聶雲峰要把聶空調到別的部門。


    雞蛋總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


    訓斥幾句不懂事的侄子,兩人才敢落座,袁玫不著痕跡捏了捏袖扣。


    .


    顧蓁沒了胃口吃飯,左秋陽猜到今天有幾個大人物也在這裏用餐,不想和他們撞上,主動提出送顧蓁迴去。


    出門時,天上飄起了牛毛細雨,氣溫驟降。


    顧蓁適應了海市的氣候,在西京總覺得冷,風一吹,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左秋陽脫下西裝外套,披在顧蓁身上。


    那種輕微的悸動感又再次湧上心頭,顧蓁睫毛顫了顫,就要把衣服還給他。


    “做不成情侶,總不能連朋友也不讓我做吧?”左秋陽突然點破這層窗戶紙,“披著吧,別凍感冒了。”


    顧蓁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看他,單薄的白襯衣包裹不住左秋陽精壯的身軀,雨水一淋,都貼在肌膚上。


    不知不覺,都已經是大人了,尤其左秋陽的職業身份,又給他增添了幾分可靠。


    左秋陽輕笑,又很無奈,好想狠狠揉一把她的腦袋,問問裏麵到底是什麽想法。


    半晌,他歎口氣:“我不信你不懂我的心思,顧蓁,我喜歡你,從第一次在學校見到你開始,就喜歡。”


    很久了。


    顧蓁逃不過,輕聲問他:“我們也沒接觸過幾次,你未必是喜歡我這個人,我在海市,你在西京,你是高門貴子,我無父無母,唯一的弟弟也不省心,處處是阻礙,你喜歡我什麽呢?”


    說了一通,唯獨沒有說她不喜歡他。


    左秋陽拿不定她的想法,但直覺好像還有一線可能,他往前一步,徹底籠罩住顧蓁眼前的光。


    “如果你肯給我一個機會,這些阻礙都由我來解決,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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