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旋而來的顧家大軍,是卡著年關進的京。


    為表隆恩浩蕩,戰凜驍親自登上城門迎接眾位將士,他甚至還執意帶上了貴妃。


    大雪落滿了京城每個角落,顧昀黑色的大氅上掛滿霜雪,他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一眼就看到了顧蓁。


    他一手拉扯大的妹妹。


    父輩戰死沙場,母親憂慮過度病逝,他作為長兄,如父親一般將幼妹撫育成人。


    看到顧蓁裹成球一般站在那衝他笑,顧昀的心裏就像被打翻了調味瓶,各種滋味兒湧上心頭。


    該死的皇帝,怎麽忍心讓剛懷孕七個月的人頂著寒風站在城牆上。


    若有個閃失怎麽辦?


    夫人在信裏說的果然沒錯,皇帝不愛貴妃就罷了,居然還讓她給心愛之人當擋箭牌,墊腳石!


    此舉非男兒所為,其心可誅!


    顧昀蓄了胡須的剛硬麵龐,頓時更黑了,他耐著性子帶幾位親隨走到城牆下麵。


    一撩大氅,顧昀直挺挺跪在那,聲音透過層層雪幕,宛若洪鍾:“臣等參見皇上,參見貴妃娘娘!”


    戰凜驍實則是欣賞顧家人的血性的,但功高蓋主,剛剛那自發組成歡迎隊伍的百姓,聲聲喊著顧昀的名字,聽在耳中,如寒風一般刺耳。


    世人隻知顧家人的勇猛英明,卻不記得當今聖上的名號,在位者有如被虎狼環伺,如何在那龍椅上坐得安穩?


    戰凜驍收起思緒,爽快一笑,親自牽著顧蓁的手走下城牆。


    他走得快,顧蓁慶幸自己鞋上纏了東西,不然非要被他拽得滑倒在地。


    戰凜驍幾步走過去,眼中含淚,一把扶起顧昀,又象征性攙扶其他將士。


    顧昀本要躲的,但想著事情都到這地步了,索性硬生生受了這一扶。


    戰凜驍眼裏寒光一閃,卻被他掩飾的極好:“愛卿終於迴來了,讓朕心裏好生想念,速與朕進宮痛飲幾杯,共慶祝這樂事!”


    顧昀立即又要跪下謝恩,被戰凜驍扶住。


    “愛卿不必多禮,論起來朕還是你的妹夫,今日隻當做是家宴便罷了!”


    顧昀直唿不敢,視線和後麵的妹妹對上。


    顧蓁鼻子一酸,嘴角一撇,顧昀就笑了,和小時候一樣,受了委屈就哭。


    “哥哥!”


    顧蓁小步走過來,真想投進這寬闊的胸懷,任由他遮風擋雨。


    她想哥哥了!


    顧昀的眼眶子發脹,強忍住淚水,“娘娘有孕,慢些跑,這麽冷的天還來迎臣等,臣替廣大將士,叩謝娘娘!”


    戰凜驍心裏的不滿更甚,卻不好說什麽,難道要告訴大家,貴妃一開始說不來,是他強行把人帶出來的?


    “貴妃憂心自家兄長也是人之常情,好了,哭成這樣,今天是喜事,快擦擦淚。”


    戰凜驍摟過顧蓁,當著大家的麵替她擦擦眼角的淚水,做足了寵溺的模樣。


    這時,從顧昀身後走過來一隊人馬,馬車緩緩停下,從裏麵走出來一個異族長相的男子。


    長闊臉,高顴骨,一頭栗色的發紮成鞭子披在腦後。


    細看他走路,能看出來有些跛足,此人正是蠻族首領思倬。


    他衝著戰凜驍行了個蠻族禮節,“尊貴的皇帝陛下,臣思倬,向您請安。”


    戰凜驍對戰敗國首領可謂是給足了麵子,對他的腳傷噓寒問暖幾句,體恤又周到。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宮裏走,宴席準備好了,太後帶著眾嬪妃早已等候多時。


    戰凜驍牽著顧蓁坐在上首,顧昀和思倬分坐左右第一排。


    無論在場眾人心中是何心思,這頓飯都吃得非常盡興。


    顧昀立了大功,賞賜在他歸途路上就源源不斷送了過去。


    戰凜驍還在宴席上賞了顧昀一處宅子,離著皇城不遠,並金銀萬兩,奴仆無數,田地萬畝,興致到了,大手一揮,命人帶進來幾個絕色女子。


    賜給顧昀兩個,剩下的都給了蠻族首領思倬。


    顧昀心中不喜卻不會當場掃了皇上麵子,恭敬地謝恩領賞。


    思倬自然也不會謝絕這浩蕩隆恩。


    戰凜驍很滿意他們的識趣,給了宮人一個眼色。


    立即,就有十一名身著露臍裙裝的女子,緩緩拍著手鼓從外麵進來,個個眉目含情,身姿柔美。


    為首的那個最是美麗,盈盈一拜後,幾人就抽出腰間軟劍,眼神也一肅,竟是要跳劍舞。


    顧蓁心裏一突,下意識捂住自己肚子。


    從早上開始,戰凜驍就很不對勁。


    下著這麽大的雪,硬是強迫她一起去城門迎接顧昀等人,她已經七個月的身子,稍有意外就會早產。


    現在戰凜驍還在宮殿裏由著人跳劍舞,那劍開了刃,閃著寒光,時不時幾個跳躍間就閃身到了她眼前。


    顧蓁鎮定下來,雖不知道顧九淵帶著人藏在何處,但龍影衛比這些人厲害得不是一點兒半點。


    性命和孩子都不會有事,就是不知道戰凜驍在打什麽主意。


    而且今天沈方姝也不在,她即將臨盆。


    都容忍孩子活到了顧昀迴來,想必不是衝著要人命而去,顧蓁一邊毫無破綻地品茶吃菜,一邊想著戰凜驍的意圖。


    還沒等她思索出來,那為首的女子動作淩厲了許多,她突然大喊一聲:“狗皇帝!拿命來!”


    人未到聲先至,緊接著那把軟劍才錚錚作響,直朝著戰凜驍而來。


    戰凜驍好似擔憂身旁的貴妃,他攬著顧蓁起身,堪堪避開了那把劍。


    “有刺客!”


    女刺客身姿矯健,劍鋒一轉,打算先解決了礙事的貴妃娘娘,顧蓁迎著她的目光,突然一笑。


    那女刺客一愣神的功夫,斜刺裏竄出來一個比她身形還要詭異的嬤嬤。


    她甚至沒看清對方的動作,就慘叫著鬆開了手裏的軟劍,手腕傳來劇痛,好像斷掉了。


    嬤嬤隻抬手輕輕一推,女刺客淒厲地哀嚎一聲,直接飛了出去。


    “娘娘,老奴來遲,讓您受驚了,求娘娘責罰。”


    顧蓁慢條斯理地撫了撫發簪:“何罪之有,你來得很及時,護住了本宮和皇上,下去領賞吧。”


    短短幾息功夫,這嬤嬤就出手解決了刺客,而顧昀這些將士,都還沒有機會表現。


    顧昀先反應過來,製住了想服毒自殺的刺客,其她幾名舞者也被押著跪在下麵等候發落。


    戰凜驍的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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