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啟程的日子還有半個月之時,牛家村所在公社和省教育局,都收到了幾封匿名檢舉信。


    幾家知名報社也收到了消息,第一時間登報發表文章,質疑這位省狀元的真實性。


    從信的字跡上看不是同一個人寫的,但是內容都差不多,且都來自同一個城市,平市。


    既是被檢舉人顧蓁的故鄉,也是她要去上大學的地方。


    上頭很重視這件事,派了專人組成調查小組,前往牛家村徹查。


    調查組到的時候,顧蓁正在地裏幹活,趙書記慌裏慌張喊她過去,鄉親們以為又是什麽大官來接人了,紛紛丟開手裏的活計,跟過去看。


    顧蓁一頭霧水,擦了擦汗走過去。


    打頭的是個中年男人,神情嚴肅,見到顧蓁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並沒有急著說話。


    他旁邊的齊耳短發女人倒是態度很客氣,主動問道:“你就是顧蓁同誌?”


    顧蓁也在不著痕跡觀察這五個人,聞言點頭承認:“你們好,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好顧蓁同誌,我是省報社的記者,我姓梁,叫我梁淑蘭就可以了,這位是咱們教育局的馬副局長,這幾人都是調查組的同誌。”


    顧蓁挑了挑眉,看向梁淑蘭:“調查組?”


    幾人沒能從顧蓁臉上看出任何心虛,梁淑蘭就更客氣了:“是的,我們收到舉報信,說顧同誌高考成績作弊,對您的成績提出了質疑,當然,我們不是來定罪的,而是來調查的。”


    馬副局長也跟著說道:“事情的真實性我們會進一步調查,要是證實成績造假,是要坐牢的,但要是有人冤枉你,我們也不會放過!”


    顧蓁笑了,這年頭怎麽查啊,要監控沒監控,要實名製沒實名製,幾封信而已,根本無從查起。


    但人家的態度不錯,顧蓁不會不領情,客氣地點點頭:“一切都聽調查組的,我相信組織上的安排。”


    馬副局長很滿意她的表現,剛想說話,圍觀的人倒是先不樂意了。


    “誰這麽閑的沒事舉報人?是不是嫉妒咱們顧知青成績好?反正我第一個不信,顧知青文化程度可高了,不光自己複習,還幫俺妹子講題,俺妹子今年才考上的大學!”


    “還有俺,俺也是聽了顧知青講的課,才考上的。”


    “俺也是!”


    “俺也一樣!”


    顧蓁在村裏幫幾個上過學的鄉親們開過課,牛家村考上大學的人,在整個公社都是最多的,大家都記得呢。


    張越也憤憤不平:“肯定是有人嫉妒,平日裏顧蓁有多努力,我們都可以作證的,幾位領導,你們可一定要還顧蓁一個清白!”


    看到大家都出言相幫,馬副局長已經信了不少,實際上他們省出了個這麽優秀的人才,那是臉上有光。


    舉報的人純純有病。


    “鄉親們別激動,咱們收到舉報,那就得來核實,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們會公正對待此事的!”


    馬副局長抬抬手,大家的議論聲才停下,他轉身從後麵人手裏拿過幾份試卷。


    “這是新出的一套高考題,除了我們五個和出題人,誰都沒看過,顧蓁同誌,你願不願意在這裏,由大家監督,完成這套試卷?”


    顧蓁自然是沒問題,別說一套題,再多來幾套也不在話下。


    她就接過試卷,淡定地坐在桌子旁,調查組的另外三人立即不同角度坐好,認真地監考。


    桌子就是最簡單的木頭桌子,連個抽屜都沒有,顧蓁麵朝著門口,裏麵外麵的人都能看清她的身影。


    顧蓁翻了翻試卷,除了題目難度比起高考增加了不少,甚至還多了一套英語卷子。


    不過以她的能力,這些題還是稍顯簡單了。


    梁淑蘭見她已經開始答題了,便招唿人給她拍照,這作弊一事無論真假,都是不能錯過的新聞。


    外麵有的鄉親們不願意等著,三三兩兩迴去幹活,隻剩下幾個知青蹲在院子裏耐心等待。


    顧蓁越做心越靜,絲毫不受外界幹擾。


    馬副局長偶爾過去看幾眼,邊看邊點頭。


    見字如見其人,單看字跡就知道顧蓁同誌不是那等作弊的小人。


    更別說題目答的也好。


    顧蓁寫作文時,有意避開了考題《難忘的一天》,而是洋洋灑灑寫了一篇議論文。


    題目就叫《論舉報製度這把雙刃劍》。


    她從這次被舉報作弊出發,先是肯定了當下舉報製度給人民群眾帶來的利益。


    又深刻剖析了當下舉報製度的不完善性,對無辜的被檢舉人造成的傷害。


    最後,她提議結合當下的科技發展條件,逐步完善實名製的舉報製度,要求舉報人拿出實證,同時也要保障舉報人的安全和利益。


    最後又借著此文,發表了對發展科技的淺顯建議,以及對實名製的理解。


    還表達了對此次調查組的感謝,對組織的敬意。


    馬副局長站在她身後看完了全文,沉默許久。


    沒想到這位年輕的女同誌,倒是個又能硬又能軟的脾氣,寧肯作文丟分,也得把心裏話說出來。


    可又偏偏讓人挑不出錯。


    這是對於被舉報而感到不滿,又發自內心希望更多人民的利益得到保障。


    不過她說的很對,尤其是經曆了這十年,多少無辜的人被舉報,辦事的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去抄家,就去抓人。


    隻要一封匿名信,就能害的一個家庭家破人亡。


    就算查實是被冤枉的,可壞名聲卻傳了出去,三人成虎,多少人他不分青紅皂白,隻要認定了你有罪,那你就是該死。


    顧蓁對自己這篇文章也很滿意。


    “我的題目都完成了,請各位領導檢查吧。”


    僅僅用了不到四個小時,就答完了各科的試題。


    馬副局長對顧蓁表示了肯定,他已經知道結果,但還是得把卷子帶迴去做個交代。


    “顧蓁同誌,你放心,我們會在全國各地的報紙上,證明你的能力和清白,這篇作文,我會給上層領導查閱的!”


    顧蓁禮貌地致謝,親自送了這些人上車離開。


    而馬副局長迴到單位後,第一時間就把題目拿去閱卷,他單獨帶著那篇作文,敲開了局長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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