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殿江和許哲約的是天湖書院周圍的春江酒樓,雖說規模不是最大,價格不是最貴,但是絕對是公認的口味最好的一家。從這點可以看出,夏殿江其人,在投其所好上,還是做得很到位的。


    雖說約得是午食,但是許哲在天湖書院尚且有一擔子事情要做,因此等他到了酒樓,酒樓外麵的紅燈籠已經點亮了。遠遠的看著,一股複古優雅的氣質油然而生。當然,離得近了,煙火之氣也就撲麵而來了。


    許哲走近的時候,夏殿江已經在樓下候著了。許哲不知道他是早早等在這裏還是派了仆役一路候著,到點了才下來。若是按著許哲的心思,夏殿江最好還是在包間等著。畢竟單從利益論而言,一個人對著另一個人殷勤加深一分,那麽他們對對方的期待就增加一分。


    “退之辛苦了,現在雖說不是寒冬臘月,但是晚上風大,待得久了,還是容易傷風的。”眼角卻下意識的晚夏殿江的身上瞄去。還好,夏殿江一身青白色的長衫,隻有薄薄的一層,在房間裏穿還恰到好處,若是晚上外出久站,就要受苦了。


    夏殿江嘴角勾起一抹愉快的笑意,任誰看的都覺得他和許哲熟悉極了:“還好,從小短打熬的身子骨,還算是能夠堅持。許大人一下午還沒怎麽吃東西把,來,咱們先把‘正事’辦了,再聊其他。”


    許哲摸摸咕咕叫的肚子,爽快一笑,跟著夏殿江踏入了酒樓。春江酒樓受限於地利,麵積並不是很大,說是包間,也不過普通人家的客房大小,隻是因為擺放的家具較少,因而也不算太擠。


    許哲走進包間的時候,就看著一個書童模樣的小子正在收拾一幅殘局,看著上麵旗鼓相當的架勢,想必也是經曆了一番慘烈的廝殺。看著許哲瞄了棋局,夏殿江笑道:“周先生和李先生之前閑來沒事,稍稍娛樂了一番。許大人若是有閑心,什麽時候咱們也來練練手。”


    周先生和李先生就是夏殿江從家裏帶來的兩位陪讀先生。從這裏就可以看出世家的底蘊,外出求學,不光是書童仆役一個不缺,便是前來陪讀,講解不懂之處的先生都有兩個。雜事不用自己勞神,課程不會的還有老師全天候教授。


    世家能不持續性的出優秀人,才怪了!


    這卻是許哲冤枉世家了。世家嫡係外出求學,雖說書童仆役什麽的的確不會少了,但是陪讀先生,卻是從來沒有的。便是夏殿江的這兩位先生,對外的宣稱也是家族有事外出,恰好安置在天湖罷了。


    要知道天湖書院再怎麽說,也是大明十大書院之一。夏家就這麽大咧咧的把陪讀先生把這邊一塞,這是求學呢,還是求仇呢?


    當然,夏家這兩位先生常年累月的待在雍州,說是公幹,但是幹正事的時間連待在夏殿江周圍一半的時間都沒有,也難怪被許哲誤解。如此冒著被天湖書院的忌諱行事,說是沒有所求,實在是無法信服他人啊。


    “我看看還行,要是自己上,那可就真是力不從心了~”許哲笑著擺手。圍棋這種古老的藝術,許哲隻是在上少年班的時候了解過他的規則,在上課的時候拿出來和大家玩過五子棋。其餘時候,那就是瞎子摸象,一頭霧水了。


    你說原身的記憶。不好意思,貧寒出身,不是必修課啊~


    夏殿江搜尋一下自己掌握的訊息,的確沒有許哲善棋的信號,曉得許哲不是推脫,也就沒有在意,笑笑便過去了:“盡早才到的江中鱸魚,最是鮮美,知道許大人愛吃,特意養到剛才才清蒸的。”


    許哲一眼看去,就見著大大的食盤裏,一條約莫一斤重的鱸魚,全須全尾的躺在那裏,黑底白身,愈發顯眼。其中的配菜紅紅綠綠,襯著鱸魚更加細嫩爽滑,不用吃到嘴裏,都能感受到鱸魚的鮮,米酒的甜。


    想象著味覺,許哲不自由的咽了一口氣。一直留意許哲的夏殿江見狀,嘴角的笑意又大了幾分:“要說在天湖書院求學,也是很有好處的。光是這口腹之欲,便能讓我欲罷不能啊~”


    天湖書院臨近雍州,而雍州做為水道集散地,向來物質豐富,各色普通的複雜的魚類數不勝數。鱸魚這種魚類,越是新鮮越是美味。像是京城,雖說物質不缺,但是因為地利,想要吃到如此新鮮的鱸魚也是要頗費一番功夫的。


    許哲點頭表示同意,現在不比現代,物資流轉除了大船便隻有馬車。靠著時速30公裏都不到馬車,想要盡快的把鱸魚運往京城,的確很考驗大家的手藝。原身以前在潤州,除了家鄉的產出,外地貨物包括江河裏的這些新鮮魚類,從來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聲的。


    正主到場,大家自然也就依次落戶。一方有所求,一方無所懼,自然賓主盡歡。杯盤狼藉後,大家夥又轉移戰場,到了裏間的茶水間。


    春江酒樓的包間有大有小,夏殿江訂下的這間絕對是數得上的了。一套包間,除了專門吃飯的一間,還有配套的茶水間和休息室。其中許哲一行人剛剛吃飯的那間,除了一張大大的圓盤桌子,便隻有邊角上放了一套桌椅。


    而在茶水間,則是一整套大大的客桌,從桌子到椅子再到上麵的擺設,無一不是梨花木雕刻而成。便是房間周圍的牆壁上,還懸掛了一幅老房的墨寶,被店家小心的保存懸掛,做為店中的鎮店之寶存在。


    “為了這幅字,店家可以付出了所有書院教案一整年夥食全麵的代價才得到的~”夏殿江做為天湖書院的學子,自然對自家院長的戰績如數家珍。春江酒樓的東家雖說是商戶出身,但是卻極為喜歡附庸風雅。


    他一個商戶,雖說有幾個閑錢,但是想要攀上老房這樣舉世所知的大儒卻還是欠了些火候。好在他也是個舍得花血本的,各種求爺爺告奶奶,又有春江酒樓這麽近的地理位置,長年累月的堅持下,又付出了一年麵單的承諾,才換來老房這麽一紙墨寶,好歹是達成了心願。


    許哲卻是知道,若不是書院境況艱難,便是給老房金山銀山,怕是也得不到這幾個大字。


    “房公的筆墨,卻是可以流傳千古的。這店家不過付出一些浮財,如今換的一個可以當傳家寶的寶貝,也算是有些眼界。”


    “在我看來,這天湖書院卻是有三寶。”夏殿江伸出手指,對著許哲說道。


    “哦?近聞其詳。”許哲卻是來了興致。


    “房公的筆墨,天湖書院的招牌,”夏殿江頓了一下,又指著許哲說道:“還有許先生你~”


    許哲:。。。


    完全不覺得被拍到了點子上的許哲一臉懵逼的看著夏殿江繼續:“房公的筆墨不用說,舉世皆知。天湖書院創院至今,裏麵的各種優秀人員和特色更是舉不勝舉,但是真正說起來,大家倚靠的還是天湖書院的這塊金字招牌。”


    “而我說的第三點,”煞有介事的停了停,夏殿江看著周圍好奇的一圈人:“雖說隱於書院,卻是書院未來最大的一張牌!”


    剛想說自己不是隸屬於天湖書院的許哲還沒有張嘴,就被夏殿江繼續打斷了:“許先生也不需要客氣,旁人不知道,我夏家還是清楚的。這些天天湖書院的改革,明麵上說是在房公的指引下,其實真正做主的,卻是先生你。”


    不,少年,旁人也知道是我,這個根本不是秘密。


    “另外,雖說不能通過這些天的改革了解全況,但是我畢竟出自夏家,世家出身,總是有自己的辦法。”說著夏殿江稍稍有些臉紅,顯然知道自己得到的並不是什麽正規路子出來的消息:“許先生遞上去的一紙條成,可是相當的出彩呢~”


    哦?說道這個,許哲倒是有了興趣。看著滿臉都是話的夏殿江,許哲識趣的沒有說話,而是好奇的睜著眼睛,看著這位夏家的嫡係,想要曉得他的最終想法。


    夏殿江看著許哲對於自家的‘小人行徑’並沒有太多在意,心中也鬆了一口氣。雖然從得知的線報中就曉得許哲不是迂腐之輩,但是心中還是一直有些忐忑,畢竟現在的士子,大多非常注重個人德行,若是曉得自家的這些手段,說不得心中膈應之下拒絕合作也是有的,到時候少不得還要安撫片刻。


    隻是看著許哲現在一臉無所謂的架勢,夏殿江的心中提著的心才總算放了下來:“許先生的這些建議,他李公有所顧忌愛惜羽毛,我夏家卻是求賢若渴,若是許先生願意,夏家願意與先生共同協商,出人出力絕無二話。”


    夏家雖說也是世家出身,祖上卻是源自秦國呂相。後經戰亂為了避災才改了姓氏。也許是骨子裏流露出來的商人血脈,夏家雖說也是個源遠流長的世家豪門,但是在經商一路上卻從未停歇過。


    隻是這麽多年來,經過夏家源源不斷的發展,產業早已棄明投暗,隱於暗處。大家都知道夏家有財,但是具體有多少,有些什麽財,怕是除了夏家家主,便是夏殿江這樣的嫡係子孫,也無法全部知曉。


    許哲的條成,說白了就是把天湖書院一拆為二,內院做為精英團隊集中培養官場人才,外院做為技術學院提供血液支撐。夏家雖說對於內院也很感興趣,但是不用想也知道,這必然是未來趙家和李澤源不死不休的修羅場。


    因此對比內院,夏家更感興趣的,則是可以為自家源源不斷提供基層人才和支撐的外院。當然,對比整個天湖書院,夏家最感興趣的,還是許哲這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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