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哲和許浩元默默的對視兩眼,最終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小心的把信件折折好收起來:“先迴去再說吧。”不管怎麽說,這信件和信件的內容都不適合當著大家的麵討論,隻能先暫時擱置一邊,迴去後再商量了。


    原本還想著下午和老潘他們商議商議田畝的事情,現在被這信件一攪和,瞬間沒了心思。好在本身許哲在這裏麵就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和老潘簡單說了兩句,就準備告辭走人了。


    老潘跟在許哲身後,一邊送一送一邊嘀咕:“怎麽才來沒多久就要走了,要我說怎麽也得留在這裏吃個飯才行啊。”分田這麽大的事情,老潘家裏老早準備好了一堆吃食,就等著晚上大吃大喝一頓呢。


    如今許哲急著要走,老潘也知道許哲不比自己是個沒見識的,必然有很多事情要做。留了兩下也就沒有強留,隻是在嘴裏不停的囑咐:“那你過兩天可還要來一趟,上次你說要找的母羊,我給找著了,有好幾頭,你看著那頭好就牽迴去,不要再送來就行。”


    許趙氏雖說身體強健,但是母乳卻不是很多。許哲也想著小孩子從小喝些羊奶身子骨更加健朗,因此就拜托了老潘留意周邊的母羊。隻是現在的鄉民,大多養些豬狗牛驢之類的,羊一來掛肉不多,二來長的慢,倒是很少有人養。


    老潘尋覓了好幾天,才在一個山窩窩裏找著一戶人家,還是從外麵抓著的幾頭野羊,因為抓著的時候正懷著崽子,就一直沒殺,如今正是有奶的時候。老潘和那家說了,那家人也很爽快,聽著是給許哲準備的,隻說牽走牽走,用完了還迴來就好,半句不提租金之類的話。


    因此老潘原本還尋思著,等著這邊事情了了,就讓許哲去看看,喜歡那頭就牽那頭。隻是心裏不停的嘀咕,這羊奶的味道自己也嚐過,實在是腥燥的很,怎麽滴這讀書人家就喜歡了。難不成這玩意雖說難吃,卻能給人長腦子不成,要不然自家也弄些迴去,給大虎喂喂?


    許哲絲毫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的一個舉動,直接導致了後麵大虎幾年的痛苦日子。他現在一門心思的迴去好好琢磨琢磨信件的內容,倒是沒有想那麽多。聽著老潘的話,猶豫一下:“迴頭我讓大牛來一趟,他看好直接牽走就行了。”


    大牛鄉間出身,論起相羊的本事,比之許哲,可要好很多。


    老潘點點頭,算是曉得了。隻是還是不死心的囑咐一句:“真的不來家裏吃個便飯?很快的,要不吃完就走,也不耽擱。”


    “不了~”許哲笑著擺擺手,算是和老潘道了別。


    因著道路已經修繕過,一路上馬車都很順暢,不到晌午,許哲二人就迴了縣衙。一進門,就見著許趙氏抱著孩子出來了,現在天氣正是暖和,每天中午的時候,許趙氏都喜歡抱著小胖子出來曬曬太陽。時間久了,小胖子也起了條件反射,但凡到了中午,就咿咿呀呀的想要出去。這會看了許哲迴來,也隻是賞了一個笑臉,就繼續伸著手指著外麵,咿咿呀呀的叫著。


    倒是許趙氏看著許哲這會就迴來,心知肯定是有事情。一麵忙著讓春分把飯燒了,一麵抓了一封信件遞過去:“李先生的信件,剛剛才到的。”因為對於讀書人的一種天然的尊敬,許趙氏在稱唿李明顯的時候總是恭敬很多。


    許哲皺皺眉頭,李明顯上一份信件才到自己手上沒幾天,論著理肯定是不會這麽快又有一份來的。現在來的信件,想必是有事情了。因此隻是簡單和許趙氏打了招唿,就帶著許浩元進了書房。


    進了書房,許哲先是拆了李明顯的信件,大致瀏覽了一遍,就苦笑著搖頭,把信件往桌子上一扔。許浩元看著情形,上前接過書桌上的信件,仔細看了一眼。


    好一會,才苦笑著出聲:“看著明顯兄的意思,這官員調任之事肯定是實打實了。”


    李明顯書信中的意思,無非就是和許哲通個氣,這次恩科李明顯不虧年前的一番苦讀,終於得償所願。他家又是富貴出身,雖說比不得頂尖的那一批世家豪門,好歹在潤州也算是小有名氣,因此李明顯此番及第,家中隻要稍作運作,便可步入仕途。


    李明顯此次書信前來,一方麵是把這消息告知許哲一聲,畢竟按著時間估算,說不得下一次兩人見麵就都是官身了。另一方麵,也是希望許哲可以早些知曉這事情,如果有機會,說不得還能運作一番。


    雖說許哲才來邕城一年多,想要升遷的話實在是困難,不過早些知道總比不知道的好。他卻是不知道,許哲現在不要說運作升遷了,便是保住自己現在的縣令烏紗帽,都是件艱巨的任務。


    “我前些日子還在想著,這嶽縣令最後一年的考評已經結束,按著道理,不管上調下遷,總得有個說法,怎麽到了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現在看著這些信件,才知道不是人家沒動靜,而是上麵在醞釀著一番大動靜呢~”


    一邊說著,一邊把懷裏的信件扔了出來。展開的信件慢悠悠飄到李明顯的信件旁邊,可以看得出,雖說字跡有些不一樣,但是內容卻是大差不差,基本都是一個意思。


    嶽標連任泗水縣令三任近九年,雖說混了個‘泥塑縣令’的‘美譽’,好歹最後一年在掘河的幫助下得了個優下,勉強給自己的任期劃了一個圓滿的句號。按著道理,若是好好打點打點,說不得還能繼續找個窮鄉僻壤的繼續待著,隻是嶽標家境貧寒,本人又摳嗦了些,能不能舍了銀錢通關係還尚未可知。


    因著他‘泥塑縣令’的美譽,好些個人都暗地裏的等著看他的結局。邕城和泗水又緊緊相連,念叨的多了,連帶著許哲也起了幾分心思。他倒不是抱著什麽陰暗晦澀的心思,隻是想著嶽標和自己出身相同,以後自己任職期滿,說不得也有參考的地方。


    相比許哲,許浩元就在意很多。早在知道嶽標任職期滿,他就一直關注著泗水縣令的調動。畢竟即便不說嶽標,便是以後來的新任縣令,說不得還要和許哲打好關係呢。聽著許哲的話,許浩元說道。


    “按著時間估算,今年八月份嶽縣令就到了時間了。如果以以前的慣例推算,七月下旬的時候,新任縣令就會跟著任命書一起到泗水,一邊交割一邊適應泗水縣的環境。隻是今年很奇怪,即便到了現在,也沒有絲毫的消息。”


    大明朝任職,三年為一屆,最多連任三屆,因此嶽標到了期限,必定是會走的,隻是不知道是上調還是下遷罷了。嶽標的任命書遲遲不來,不說是他,便是周圍縣城,包括趙太守,都是滿腦門的奇怪。


    現在看著這消息,大家才算是恍然大悟。許浩元看著書信,笑道:“這嶽縣令可不比我們,他是巴不得調令來的再吃一些,要知道這調令晚一天到來,他便多一天的束脩,反正也不要幹事情,真是劃算的買賣。”


    許哲瞪了許浩元一眼,好歹是件悲事,怎地到了許浩元嘴裏就這麽貧了。心裏也知道許浩元這是在安慰自己,勉強笑笑:“條成應該到了京城了吧?”


    “差不多了。前兩天我去書院,聽著教案的口氣,房公認為你提的條成太過激進,很容易引發學子的不滿。倒是學院內大部分的教案都點了頭,學院現在局勢這麽惡劣,可以一邊開源一邊節流,教案們都很是讚同。”


    “因為這個,聽說房公幾天沒吃的下飯,一直和教案們堵著氣。隻是兩邊最終誰也說服不了誰,幹脆就把條成原件封了,直接一紙文書去了京城。看著架勢,應該是去詢問李公的意思了。”


    房公雖說是書院的實際掌權者,但是向來和藹好說話,即便不同意,也不過生生悶氣,絕對不會像是其餘上位者一樣或是一意孤行或是朝著下麵發泄出來。許哲也是知道他的性子,才幹脆洋洋灑灑的把心中所想一股腦的寫出來,有些條目,便是在現代都要好好商榷,更不用說思想保守的大明朝了。當然,許哲出這個條成的目的,本身也不過是為了吸引李澤源的注意罷了。


    “怕是年輕的教案都很讚同吧~”如果說儒學是大明朝的改革派,那邊許哲的這紙條成就是儒學裏麵的改革派,對比房公一直以來求穩求水到渠成的心思,許哲的條成中銳氣更甚,差點就沒有高舉‘利益至少’的標簽了。


    一向信奉儒學的房公自然不會同意,倒是書院中的年輕教案,因為年紀輕,腦子活,更加容易接受新鮮事務。之前本來就被房公隻守不攻的建議弄得心裏窩火,現在有機會可以擺脫趙家的製約,自然雙手讚成。


    許浩元笑了笑:“真是什麽都逃不脫你的心思。”做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大明人,許浩元有時候對於許哲心裏不停冒出的奇思妙想實在是佩服的緊。就說這次出的條成,不過區區幾天,許哲就折騰了出來。若是按著他的心思,怎麽地也得折騰個十幾二十年才能集大成。


    許浩元可不知道許哲腦子裏塞了上下五千年的精華,具體到細節也許還有些難以把握,但是大方向上絕對是條理清晰,邏輯清楚。因此隻能佩服的看著許哲:“咱們給出的糕點這麽大,相信李公必然吃的滿嘴流油了。”


    “但願吧~”許哲淡淡一笑,隻是想著今天小屁孩的說法,沒來由的閃過幾絲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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