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鑼密鼓的籌備了一個半旬,冬運會就在萬眾矚目中拉開了序幕。邕城冬季寒冷,往年的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準備好過冬的物資,蹲在家裏準備窩冬了。畢竟動來動去的消耗體力還容易餓,能省則省吧。即便出門,也不過四周串門,哪裏會像現在這樣群雄聚集。


    也是許哲來的這一年,雖說邕城沒有改天換日般變化,但是鄉民口袋裏的銀錢卻是實實在在的增多了。靠著一條新開的河流,邕城縣衙雖說還在入不敷出,等著水運稅填平邕城賬目上的紅字,勤勞的百姓卻已經靠著一兩艘簡易的貨船來往於雍州邕城兩地,賺取或多或少的家用。再加上碼頭倉庫裏一批讀書人的入駐,帶給邕城不斷往來的人群。


    來往的人多了,各項店鋪也就陸陸續續開了門。入駐倉庫的讀書人雖說大半都是貧家子弟,但是總有那麽一部分先生是衝著誌同道合的朋友們,衝著邕城尚未開發的野趣風景以及質樸的民風來的。


    許哲又有意識的宣灌整潔幹淨善良友好的整體環境,因此來往於邕城的大部分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對於邕城這個新開發的縣城並沒有太多的排斥。尤其天湖書院的學子們,在繁重的課業之餘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放鬆休閑的理想場所。


    這裏不僅有三五知己,一群雙眼發亮可以滿足自己教授*的懵懂學童,還有可以隨時入住的整潔床鋪。隻要跟著備案稍稍教授那麽一兩個課時,就能安安穩穩在邕城居住三天。因為來往入住的都是讀書人,也不算有辱斯文。


    等到旬假結束,再晃悠悠的離開邕城,迴書院繼續苦讀。有較真一點的就隔三差五的過來跟跟課程進程,月底說不得還能根據班級結案結果得個優等,多拿幾個積分。厚實的毛皮,精致適合帶給家裏女孩子的小編筐,或是正適合自己使用的文房四寶,邕城縣衙的兌換處裏總有那麽一兩樣是大家想要的。


    即便兌換處裏沒有,隻要手裏拿著積分,先生們甚至可以開啟定製業務。說出自己要的樣式款式,或是縫補衣裳,或是織繡自己設計的花樣,或是特別一些譬如純白純黑的毛皮,隻要和兌換處裏的衙役說一聲,留個姓名,就有積極的鄉民配合完成,送達自己手上。當然,鄉民也是有的賺噠。


    簡而言之,許哲把碼頭倉庫,甚至整個邕城做成了一個大型兼職中心。


    兜裏有錢了,自然進嘴的就多了。民以食為天,古往今來,百姓富裕的第一件事就是填飽自己的五髒廟。各色吃食紛至遝來,精明的小商販每日花兩個銅板就能從雍州運來豐富的食材,剛剛經過皮貨節,邕城鄉民手裏都捏著些許銀兩,算是一年中最富足的時候,自然大方購買,補足家用。


    在購糧船出發之前,甚至已經有著急的鄉民上山觀望,準備砍些樹木晾曬迴來蓋新房了。就算知曉了後半年邕城糧草的缺失,已經養成的吃食習慣卻是短期內無法變更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外加上現在大部分鄉民對於許哲盲目的崇拜,邕城的鄉民似乎並不怎麽把後半年的困境放在心上。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許哲的這場冬運會,在邕城鄉民曉得的第一時間,就成了所有人心中的第一件大事。無數人或是準備參加,或是準備觀看,總之十裏八鄉就像是趕集似的聚集到碼頭上,有些離得近的村落幾乎全員出動,就怕錯過了。


    見此情景,一眾邕城四鎮族老也隻能苦笑,加緊速度布置賽場。人都來了,如果因為賽場原因導致無法進行,那丟人可就丟大了。而且另一方麵,族老們也想知道這冬運會到底耍那些花樣,咳,咳,可不是好奇,隻是看看,看看。


    因為宵禁,所以冬運會開始的很早。


    碼頭廣場上臨時搭建了一個大木台子,沒錯,就是之前皮貨節用的那塊大台子,似乎是以前那座廢棄的道院裏麵的東西,上麵有不少道家的浮雕,不知道孫茂中從哪個角落翻出來的,直接被拿來當做了比賽用的展示台。不同於上次皮貨節時候的粗糙,現在的展台明顯光滑很多。


    “打磨過啊?”許哲微微斜頭,看著孫茂中。


    “嗯,之前安家就抱怨說我們的展台坑坑窪窪的不平整,他們還有個管事因為這個扭了腳。這次我幹脆找了幾個木匠,把坑窪的地方都給磨平了。”


    許哲看著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麵目的浮雕,上麵已經被粗暴的完全推平,一道道新鮮的木屑印子到處都是,默默為道院默哀~


    都是鄉民,自家人也沒必要折騰太多。許哲站上台子隨口講了幾句大白話就下來了,剩下的就由老潘組織。老潘人雖然撒潑,在邕城卻是交友滿天下,哪裏都有認識的人,他主持,大家都很放得開,有參加比賽的還一麵比賽一麵和他嘮嗑。生生把緊張刺激的比賽變成了農家大院裏的嘮嗑大賽。


    第一個比賽的是編筐,因為完全靠手感,幾乎不需要陽光,所以天蒙蒙亮,編筐比賽就開始了。參賽的幾乎都是中老年男子,一個編筐需要力氣,深山自然生長的毛竹可不是隨便什麽人輕輕巧巧就能劈開的,何況還要劈成大小一致的一條條,非男人不行。另一個也是需要經驗,沒個十幾二十年的經驗,一個筐子紮好,手估計也就廢了,大大小小的毛刺倒角會讓你痛不欲生。


    許哲嚐試著編過一個,沒折騰幾下呢,手上就被鋒利的竹刺給刮了一個大口子,流血倒是沒什麽,就是迴去挑出來廢了很大的勁,好幾天手總覺得不利索。也不知道這些男人怎麽編的,一個個手就跟穿了一層厚厚的鎧甲似的,輕易割傷不開。摸上去硬硬的,厚厚的,帶著與人皮膚不一樣的質感。


    這次編筐比賽,比的可不是以前大家編的那種大竹筐。一個筐子成人寬,娃娃高,厚厚的竹子一層層編起來,放上個幾十斤的東西沒問題的那種。而是越小越好,越精致越好,越可愛越好。


    展示品就是之前擺設在先生們房間的一個裝飾品,手掌大小的小竹簍,選用顏色一致的藏青毛竹,劈剪之後細細的修剪邊角,打磨刮痧,折騰的比鏡子還滑,半點不磨手。再細細編製起來,形成一個縮小版的小竹簍子。


    兩個小竹簍子一對,一左一右用細毛竹纏好,中間豎一個不長不短的竹條,上麵簡單的雕刻一兩種憨態可掬的小動物。或貓或狗的,山裏動物多,見得多了,即便手藝不咋地,但是精髓卻是容易抓到的。


    現在展示品上麵的就是個正在啃竹子的貓熊,也不知那位能人想到的,胖乎乎的身子幾乎占滿了整個竹條。每次許哲看見這個國寶,心裏都不禁猜測,大明朝可沒有野生動物保護法,也不知道這隻被發現的貓熊現在下場如何了。


    許哲這邊還在思維發散,老潘已經在台子上扯著嗓子喊起來了:“大概就是這種樣子,好看一點的啊。以後要是做得好了,咱們還可以把他當做貨給賣出去。大家各想各的,不要編成一樣的,一會書院的先生來和大家做評點,誰的花得的最多,誰就是第一。”


    沒錯,本著物盡其用的做法,許哲把碼頭倉庫裏的先生們也拖下了水。好在古代娛樂活動少,對於邕城舉辦的冬運會讀書人本身就感興趣。況且還是做裁判,不用有辱斯文的和泥腿子坐在一起,隻要拿著花投給自己最喜歡的作品就行,頗得那群讀書人的喜好。


    甚至有幾個好事的,把自己在天湖書院的同年也一起喊了過來。天湖書院畢竟沒有江南那些大書院風格嚴謹,教授們也風趣許多。聽說要來邕城做裁判,大方的就批了條子。於是許哲撿了個便宜,一不留神就得了又一堆裁判。他也無所謂,所有天湖書院的學子隻要想參加的都給紅花,要不是邕城許多人弄半天都搞不清楚規矩,許哲都想來個全名大投票。


    看著一位位的讀書人僅僅有條的坐下,老潘大手一揮:“開始!”


    為了防止有人搞不清楚做什麽,比賽的題目早在賽前就發了下去。大有充分的時間思考自己編織的物件。因此所有人心中都有了底氣,紛紛上前選擇自己想要的竹子。供大家選擇的竹子是今天早上老潘帶人從山上特意砍下來的。接近秋冬季節,樹木凋零,找到這麽幾個碧綠茂盛,精神抖擻的也不容易,老潘應該是在山裏轉了好幾天,才最終下定主意砍這幾株的。


    因為已經有了預案,所有人都奔著自己想好的竹子去。一株竹子可以砍成好幾節,從最底下的莖到最上麵的尖,樣貌稍有不同,對於老編織客來說就是天壤之別了。因為有的人奔著莖,有的人奔著葉子,各有取舍,也不必為了原料爭搶。


    “這倒是有意思,細小的東西雖然不廢力氣,但是可是相當考驗耐心的。”人群中一個身著長衫,麵貌儒雅的人喃喃自語。


    “隻怕這許延年可不是為了省力氣才出這麽個題目的吧。”麵貌儒雅長須老者的身邊站著的是一個身著普通短衫的人,看起來和邕城鄉民一般黑,屬於扔在人群找不著的那種:“沒聽著之前的老者說麽,做好了可以當貨賣的。”


    前麵那個微微一笑:“我說最近院裏稀奇古怪的東西怎麽多起來了,感情都是來自這裏的。”說罷摸摸胡須:“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許延年倒是有意思。”自家書院的學子在這裏代課掙得幾個三瓜兩棗,轉眼又被邕城賺了去,還得搭上來往的船運費。可就是這樣,來往邕城的學子也是趨之若鶩,無他,邕城有意思啊。


    “不過那趙守禮貌似很不喜歡他啊。要我說也是,任誰手底下有這麽個能人卻不是自己人也會嘔的吐血吧。也不看看這許延年來邕城一年,折騰出多少花樣,真正的治世能臣啊。”著短衫的貌似對於邕城很是熟悉,不一會就把許哲做的幾件大事給數了一遍。


    “治世能臣談不上,不過能吏倒是可以算的上了。”似乎對於短衫的評點有些異議,長須老者糾正了話語。


    “至於趙守禮,不過一碌碌庸官罷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許大人官場實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散漫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散漫者並收藏許大人官場實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