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小雨,微風。


    許哲從竹樓裏出來的時候狠狠的伸了個懶腰。近一個月山裏的奔波,向來是能吃飽飯就好,哪裏還能考慮到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冷不丁有個舒服的大懶覺睡睡,許哲還有些不習慣呢。暗罵自己矯情,許哲鄙視了一下自己的m傾向。


    百越族依山而居,所有一切都順應著山意建造。就像許哲腳下這座竹樓,如果是外來人建設肯定是犁平,推土,砍竹,建樓。到了百越族這裏,卻是找一顆百年的,大大的竹子做主枝,再移植十幾二十棵大竹子過來充當承重力,順著竹子生長的方向,四周用枯死的竹子軀幹搭建,乍一看都發現不了房子的影子,真正的原生態。


    昨晚天黑沒有仔細研究,今早起床許哲才發現,屋內作為主枝的竹子居然還是活的。單看竹子上的葉子,碧綠青翠,晚上的時候許哲以為是百越人放上去裝飾用的,今早起床才發現居然就是主枝上生長的葉子,隻不過應該被百越人用秘法處理過,雖然還活著,卻無法胡亂生長了。


    想到這裏許哲不由的佩服起百越族的手段來,果然任何一個民族可以從戰火紛飛中繁衍至今,並且傳承近千年的文化,都有其獨特的手段和能力的。


    肚子響起了‘咕咕’聲,許哲摸摸肚皮,有些不好意思的四處看看,卻聽見一個低低的嗤笑聲。


    發出聲音的是一個穿著鵝黃衣衫的姑娘,滿頭的秀發被一個個的小辮子緊緊的紮住,上麵綁滿了紅紅綠綠的頭繩,最後箍成一個大馬尾綁在腦後,看起來幹淨利索。上身一套縣裏最流行的鵝黃真絲短衫,下身是幹淨利索的百越短褲,斜跨著一個裝滿箭支的竹筒,因為長期使用,竹筒邊緣已經有紅色的血絲暈染開來,無法清洗了。背上背著一把比姑娘人還要高還要大的弓箭,弓弦鋒利,在太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果然大明朝的官就是懶惰,這都太陽曬到屁股了,才晃悠悠的起來。你要是托生在大山裏,估計連肚子都填不保,哼~”說完還傲嬌的甩甩辮子:“大明朝來的官,跟著我走,帶你去吃朝食。”


    “姑娘有禮了,小生姓許名哲字延年。”許哲快走幾步跟上前麵的姑娘,一臉笑容的朝著鵝黃色衣衫的姑娘打鞠,看著她頭上尚未完全幹透的發辮,:“百越姑娘這是已經出過獵了嗎?”百越族打獵為生,所有族人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出外打獵,獲得朝食所需要的食材。


    鵝黃色姑娘一個急停:“你怎麽知道我姓百越?”百越族姓氏多樣,紛亂錯雜,有人隨地名,有人隨物產,有人隨心意,還有不喜歡自己姓而成年後重新更改的。隻是一點,百越族族長一支必須姓百越,除非這一支從族長位置上下來,不然不管之前姓氏名誰,之後也必須改姓為百越。


    “我看見姑娘,就知道姑娘必然是姓百越的。”總算停了下來,許哲快走兩步,笑眯眯的打量著百越姑娘:“姑娘大名可是百越小花?”


    “胡說,我明明是叫百越芊芊。”百越姑娘雙眼一瞪,這麽土才不是她的名字呢。


    “哦,一滕芳草碧芊芊,活水穿花暗護田。到有幾分野趣,妙極妙極。”許哲晃著腦袋,慢悠悠的跟在百越芊芊的身後。


    “你乍我?”芊芊姑娘瞪大眼睛:“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騙子。”說完恨恨咬牙,用力折著路邊的垂柳,暗自嘀咕‘果然阿爺說的不錯,外麵的人全是騙子,尤其是當官的。’


    “怎麽說是騙子呢,我之前恍惚間聽說有個叫百越小花的姑娘,還以為就是姑娘的名字呢?我也不知道姑娘不叫這個啊。”


    “胡說,族裏就沒有叫百越小花的。”


    “哦,那是我記錯了,小生向姑娘道歉。”許哲的順口道歉,倒是讓芊芊姑娘有些詫異,阿爺不是說大明人最在意臉麵的麽,死不認錯麽,怎麽他。。。


    想了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用,我也有錯。”說罷歪著腦袋想了想:“阿爺說見麵應該先打招唿,我應該先介紹自己的。”


    一路無話。步行大概半刻鍾,就到了一座精致的竹樓麵前。說他精致,無非是竹樓周圍不知被百越人使了什麽秘法,裝飾的美輪美奐,正值秋日,各種花朵卻爭相鬥豔,百紫千紅。小樓周圍細細的紮了一排籬笆,上麵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各種藤蔓,綠意盎然。


    眼見許哲抬腳就要往上麵走,百越芊芊終究是忍不住:“哎,大明官。”


    見著許哲迴頭,百越芊芊咬咬嘴唇:“是許哲,你怎麽知道我姓百越的?”


    許哲勾唇一笑,“昨晚見過百越族長之孫百越雲天,姑娘與他頗為相似。”


    “那也不能肯定我是百越一支的啊?”百越芊芊頗為不平:“族裏好多人都有姻親關係,像我和我哥這樣長得像的多了去了。”


    ‘噗嗤’許哲不由好笑:“不過是順口一句而已,姑娘是不是百越一支又有什麽關係呢?”說完再也忍不住,笑著走進屋子。


    “許哲你個大騙子!”百越芊芊憤怒的錘了錘周圍的籬笆,震得籬笆嘩嘩作響,一蹬腳,跑了。


    屋裏的老族長早已聽見動靜,也不吭聲。看著許哲走進來調笑兩句:“被你這麽一折騰,這丫頭一會又有的煩了。”


    “你是巴不得芊芊丫頭找你煩吧,也不知是誰沒事就挑撥這族裏的小夥子去惹她了。”


    “哈哈,我看著像,也不知道這次是誰家小子倒黴哈哈。”


    “還倒黴,其餘的小夥子想倒黴還不一定排的上隊呢。沒看著一群小夥子眼珠子都快掉芊芊丫頭身上去了。”周圍的一群百越族人也順勢開起了玩笑,一時間屋子內好不熱鬧。


    倒是一直站在旁邊的百越雲天有些尷尬:“舍妹無理,大人見諒。”


    許哲有些詫異的看著這群百越族人的態度,要知道昨晚還寒冬臘月呢,怎的睡個覺就春暖花開了呢,難道人已經找到了,聯想到一路走來都沒有見到安德高,也不知自己的猜想是真是假。當下也不吭聲,隻是客氣的擺擺手:“沒事。”


    一群人客氣了好一會,各自歸座後用完朝食。也許因為住處環境相似,百越族的朝食倒是和許哲平日裏沒什麽兩樣。如果說有區別,也就是百越的朝食更加鮮活,畢竟才從山中采集。


    朝食過後,所有人捧著一杯茶水慢慢綴飲。茶是百越特產的竹葉茶,采自竹筍冒尖的第一片竹葉,鮮香剔透,滾滾的山泉水一衝整個竹樓都彌漫著一股竹子的鮮香。


    許哲喝了兩口茶,慢慢說明來意,無非是既然無事,希望今天就可以辭行。畢竟上延那邊的道路許哲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想要提前去看看路況。


    百越族長笑眯眯的聽著,不時點點頭。等到許哲說話,才慢悠悠開口:“不著急,上延那邊的路我們都熟,許大人想要看哪條路指使我們一下,老朽這就派族中好手前去探路。”


    說罷看著許哲臉色微微有些變化,又添了一句:“也不是不願意送許大人離開,隻是最近山中大貓出沒,百越族居住的又有些深,大人單獨走的話有些危險。而且那位和大人一起來的安先生對於族中丟失的那個小子也很是上心,一大早就跟著狩獵的隊伍出去尋找了。”


    “倒不如大人先等個幾天,等到族中的狩獵隊伍迴來,我們再護送著大人離開。人多勢重,就算有大貓,也不懼它。”


    “安先生?他跟著狩獵隊伍一起出去了?”許哲有些詫異。


    “是啊,安先生對於族中丟失的小子十分上心,昨晚不僅講了自己知道的,還特意問了那小子不少的事情。今早狩獵隊剛剛出門,他後腳就跟上去想要一起尋找。拳拳之心,不忍拒絕啊。”


    許哲垂下眼睛,倒是有些詫異。從進山開始安德高就一直好像在尋覓著什麽東西,經常東奔西走的好不勤快。怎麽,現在有線索了麽。心裏九曲十八彎,許哲麵上卻不動聲色:“既然如此,安先生也是本縣的客人,倒是不好隨意撇開上路。請問老族長,狩獵隊伍大概出去幾天?”


    “這倒是沒準了,有時三五日,有時個把月。”老族長摸著胡子,看著許哲又要著急,趕忙不逗他:“最多到月底,馬上就要祭祀了,他們都知道,肯定會迴來的。”


    許哲默算了一下時間,發現時間空餘,便也不著急:“那行,老族長,這段時間,哲與下屬衙役都叨擾了。”


    “無妨,無妨。”百越族長笑的笑眯眯:“我讓雲天帶著大人到處轉轉,山中旁的沒有,野趣還是有很多的。大人大可參觀,不必客氣。”


    “是。”百越雲天站到族長麵前,沉聲領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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