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的目光在那少年郎身上轉了一圈,這才對馬上穩穩坐著的賈小琅小同學道:“阿柒,這位是?”


    賈琅這才反應過來,忙道:“這位是杜兄,與我同一屆登的恩科,是當今狀元郎。”那少年郎亦笑道:“下官姓杜名明字子滕,因著皇恩浩蕩,現如今在戶部領職。”


    水溶頓了頓,麵上罕見的出現了一絲不確定之色:“杜......子滕?”


    你的父母是與你有仇嗎?


    【噗哈哈哈哈哈哈肚子疼哈哈哈哈......】


    【此名字起的真是妙,著實妙啊。】


    杜明毫不介意地笑笑,他本就生的頗為清俊,更難得的是一身的書卷氣息,一看便是個翩翩君子。當下隻是恭敬道:“長輩賜予的名字,無論怎樣都是一種榮幸,所以竟一直不曾改過,讓世子見笑了。”


    水溶將那水墨麵的折扇在手心中輕敲著,很是不經意地問:“你,如何會與阿柒在一起?”


    杜明遲疑了一下,扭頭看了眼賈琅,不確定道:“......阿柒?”


    見小少年微微地點了一點頭,他方才扭過頭來笑道:“今日休假,我與琅弟是在明月樓用過飯後一同過來的,因此送他到家門口。早聽聞世子一向與琅弟交好,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既然世子在這裏,那我就先行離開了。”


    賈琅點點頭,看著他一翻身上了馬,愈走愈遠,這才扭頭對水溶道:“還楞在這裏作甚?先進去吧。”


    正值春光,柳綻新碧百花爭豔,滿目皆是一片生機勃勃之景。先前水溶送與他的兔子此時早已長成了無比碩大的一團,癱在那碧草上的樣子更像是一個極大的圓乎乎的毛墊子,隻有兩個豎起的耳朵能體現出這是個活著的生物。


    賈琅看著他的兔子,頗為憂愁地歎了一口氣,道:“這群動物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都要變成一大團棉花糖了。”說罷又想起水溶或許不知道棉花糖是什麽,又加了一句,“就是那種白色的軟綿綿的、蓬鬆的像雲朵一般的糖果,吃起來的味道倒是不錯,甜甜的——”


    他自言自語說了半天,方意識到身旁那人一直不曾接他的話茬,不由得奇怪地扭過頭去。


    “你怎麽了?”


    水溶墨玉般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嚴肅地繃著一張臉問:“今日,為何要與他一同用膳?”


    賈琅下意識茫然接了一句:“誰?”隨後方反應過來,不由得搖頭笑道,“不過是同期之間去吃了次酒罷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誰知身畔那個人聽了,反而愈發擔心起來,一把捧住他的臉:“你吃了酒?”


    賈琅被他捧著雙頰,說話都變得含含糊糊的,委屈道:“我一口也未嚐!”


    那雙作怪的手這才從他的臉頰上撤下來,末了還很是依依不舍地輕輕掐了一把,掐的賈琅差一點點便炸了毛,這才忙忙收了迴去。


    “所以說,你今日究竟是怎麽了?”賈琅無奈道,“那樣笑話別人的名諱,可一點也不像一個君子所為啊......”


    再看看某人實在是稱不上好看的臉色,賈琅忽的福至心靈,慢慢道:“你總不會......在吃杜兄的醋吧?我們隻是去明月樓聚了一聚,況且也不止我們兩人,滿座加起來亦有十幾個呢!”


    水溶瞬間繃直了嘴角,滿臉的嚴肅,道:“笑話!我是那等爭風吃醋之人麽?”


    完全是啊!賈琅鄙視看他。


    【本座就想問問,他敢不敢拍著胸膛說他不是!】


    【本宮覺著不敢。事實畢竟是事實,無法親口反駁的。】


    【不敢+1】


    【不敢+2】


    然而他們通通低估了這位神仙的臉皮厚度,水溶明明看著了他們的吐槽,卻仍然端著一副正人君子的架勢,不緊不慢道:“如我這般胸懷博大的神仙,哪裏會做那等爭風吃醋之事呢?”


    賈琅頓時蹙起了眉,愈發覺著嫌棄了。


    二人膩膩歪歪了一下午,直至用了晚飯,水溶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去。徒留賈琅獨自在房中整理這幾日搜集的公務,還未寫完一夜,忽然聽下人來報,說是林老爺明日便要進京了。


    賈琅心中登時大喜,為黛玉覺著心中甚悅,忙遣了花紅去與黛玉報信。花紅如此一說,黛玉的眼眶,猛地一下便紅了。


    她尚且記得當日辭父進京之時,林如海站在那岸邊,身上披了厚厚的鬥篷,麵色卻仍是蒼白的。他在一雙兒女的肩上拍了拍,又細細地看了看他們的臉,像是要將他們的容貌全都牢牢刻進心裏去。


    這些年來,雖說書信往來不斷,可是畢竟不曾親自見過。黛玉的心中真真是牽腸掛肚,每每聽聞一點風聲便覺得心驚不已。她畢竟是冰雪聰明之人,隻從賈琅賈璉偶爾的三言兩語中,也能聽出當今朝政正被太上皇與小皇帝兩下瓜分,向來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是兩皇同處一朝?父親夾在其中,還不知是怎樣的難做呢。


    眼下終於可以見麵,自己也無需再寄人籬下,黛玉的心中都在咕嘟咕嘟的冒著喜意。她一疊聲喊來詩情畫意,幾人又動手將她的行李再打點一遍,這才滅了燈睡去。


    可是黛玉哪裏又能睡得著。她輾轉反側了許久,心內悠悠想著,不知往日的慈父如今又是如何模樣;一麵又擔心著是錯報了消息,倘若今日未到,自己豈不是空歡喜了一場?因此竟一夜翻來覆去,未有片刻入眠。


    待到第二日一早,黛玉早早便起了身,略換了兩件顏色鮮亮些的衣服。說是鮮亮,也不過是鵝黃柳綠等嬌嫩嫩的女兒之色,襯的她愈發品貌出眾風姿婉約,行動處恰如一朵嬌羞的水仙花,一步一步動人心腸。


    “林妹妹?”


    誰知方出了聽荷院,便迎麵撞上了二房的鳳凰蛋,寶玉麵上滿是欣喜之色,忙湊上前道:“林妹妹這是去哪裏?”


    說著,不由得又將黛玉上下掃視了一番。見其今日打扮更與往日不同,心下早已酥了,又道:“若是妹妹要去與老祖宗請安,不如與我同去,我正好也是要到老祖宗那裏去的。”


    “哪裏便勞煩到了二哥哥,”黛玉淡淡道,“妹妹自己去便好。”


    “那哪裏成?”寶玉笑道,“既然順路,自然是要一起的。不然,豈不是耽誤了這場天賜的緣分?”


    他這話說的卻有些唐突了,黛玉身後的詩情畫意聞言皆上前一步,毫不客氣道:“二爺還是先走吧,我們姑娘還得等著二姑娘一同去呢。”因而徑直護了黛玉,便從他麵前走過去了,倒讓寶玉悵然若失,怔怔了許久。半晌後倒是襲人趕來與他送扇子,抱怨道:“我的小祖宗,你又一個人站在這日頭地下幹什麽呢?還不快點,老太太那邊正等著你呢!”


    那日頭下生的俊秀的公子哥忽的一癟嘴,道:“林妹妹也不理我,雲妹妹這幾日也不來府裏玩了,我這,我這還有什麽意趣?”說著不由得眼中含了淚,“我還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嚇的襲人忙去捂他的嘴:“我的爺!你好歹也體諒體諒我們,別說這樣嚇人的話罷!雲姑娘那也是正張羅著說親呢,哪裏有時間來這府上,這不是還有寶姑娘在麽?生的又溫柔和平行事又大方,難道還不夠?”


    “你哪裏知道,”寶玉哭道,“她每日必勸我一些世俗經濟之話,明知我不愛聽,還偏偏時不時與我來說這些,有什麽意思?不過是一群國之蛀蟲罷了!我隻願姐妹們天天在一處開心,那便好了,焉知她們都不希望如此呢!”


    襲人一見,便知他又犯了癡性,隻是這路上時不時有人來往又不大好勸,隻得連推帶拉,先將人拉過老太太那邊去了。


    “罷了,我的爺,你也稍微收著點。待會兒再讓老太太看見這眼睛,不知還鬧出多少爭端了!”又喊人接了水,拿帕子把臉擦了,直至再看不出一點方才哭過的樣子,這才將人推進去。


    “快些去吧,就等你開飯呢。”


    這廂寂然用了早飯,寶玉自然是無味的很,一直用眼瞥著黛玉,連口中的飯菜究竟是什麽味道竟一點也未嚐出來。正覺心裏空落落之時,忽見一個方留頭的小丫鬟匆匆跑了過來,道:“老太太各位太太各位姑娘,外頭林姑爺已經來了,正在前廳和大老爺二老爺說話呢!”


    黛玉一下子站起身來,也不顧眾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隻用一隻纖纖素手捂了胸口,微微顫抖著問:“可真?”


    那小丫鬟笑道:“這哪裏還能有假的呢!外麵還說,讓林姑娘快快收拾收拾,預備著去見林姑爺呢!”


    賈母原本繃著的臉勉強浮現了絲笑意,卻把黛玉拉過來,伸指一點她的額頭:“瞧把你急的,猴兒,他哪裏還有不見你的道理。你也太心急了點。”


    黛玉抿著嘴,微微一笑,這才按下了一顆瘋狂跳動的心,往那桌邊又坐了。


    直到兩炷香後,方來人請過林姑娘去相見。黛玉這廂進了那廳中,便見一麵容清矍之人正在那椅邊背手看畫,聽到聲響慢慢迴過頭來,眸子裏亦是滿滿的欣喜之意。


    “玉兒。”他想也不想便展開了雙臂。


    黛玉喉頭略略哽咽了一下,猛地便撲了過去,像是小時候一般吊在了他的手臂上,在那許久未曾感受到的親切的氣息中咬著嘴唇,勉強不讓眼淚掉下來。


    “好了,好了。”林如海拍拍她的肩膀,又細細打量了一番,見女兒真真是愈發出脫的出類拔萃,心底頗為感慨,這才道:“為父同你一齊進去,與老太太請過安吧。”


    父女倆一同慢慢進了內室,同幾位姑娘少爺都見了禮,這才坐下來,絮絮說些途上的話。林如海因道:“小婿上京途中,倒是在那林陰縣遇到了一群強匪,因著身邊所帶護衛並不算多,竟差點身亡於那裏。幸好有一少年路過相救,一路護送。他又是個知書達理的,算起來也是與府上有親,倒是段奇遇。”


    賈母聽了,不由得也好奇道:“不知是哪家的少爺?不如請上來一見。”


    待到姑娘們皆避退了,方有一翩翩公子緩緩而來,一襲藏藍色錦袍,膚色白皙,眉眼如墨畫,自有一身書卷之氣。他嘴角噙著淺淺的笑,行了禮,道:“柳家淩鶴,在這裏見過國公夫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全天庭都在圍觀老子談戀愛[紅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扶蘇與柳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扶蘇與柳葉並收藏全天庭都在圍觀老子談戀愛[紅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