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詢,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或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過你放心,就在不遠的將來,我們一定還會再見。


    因為我本就是,來自未來的——靈魂。


    我生於1990年,26歲時發生車禍,重傷昏迷期間,靈魂穿越到了這裏,變成了你們眼前的蘇心凝。


    但其實,蘇凝,才是我用了二十六年的本名。


    而我與蘇心凝之間,也並非完全沒有關聯,我父蘇承故,便是蘇家曾經“早逝”的長子。


    所以認真算起來,我也是蘇家女,得管蘇心凝叫一聲,姑姑。


    這就是我所有身世來曆,其實也並沒有什麽玄機,我不確定,我離開這裏以後,還能否迴到我原來的世界,但有一點肯定——


    你會見到未來的我,從出生,到長大。


    我們一定會再相遇,不管是以什麽樣的方式……


    等我,迴來。


    ——蘇凝留。


    楚念讀完了書信,房間裏頓時鴉雀無聲,三人皆是一副無法描述的表情看著蘇凝。


    “我想了想。”蘇凝坐在她曾經的書桌旁深思了會兒,突然輕聲對著眾人認真說道:“我這可能不是在做夢。”


    “我覺得是我在做夢!”蘇繼澤擰了擰臉,又拍了拍臉,晃了晃頭。


    楚念看著他動作,也想跟著試試,但還是忍住了,隻問他道:“疼嗎?”


    “不疼,”蘇繼澤兩眼淚花地搖頭,“才怪。”


    楚念沒再理他,而是看向了葉詢,後者的接受能力明顯比這倆人強,他聽完書信並無太多驚訝,隻是微蹙著眉,視線從未離開過蘇凝。


    “這不是夢。”葉詢是四人當中最為清醒的一人,尤其在他聽到蘇凝承認自己是蘇家人的時候,他所有的困惑都迎刃而解。


    “如果你真是蘇家女,可百死重生,可跨越時空,也都不足為奇。”


    蘇凝謔的一下抬眸,看向葉詢,動了動唇,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葉詢重新整理了思路,開始對蘇凝問道:“你其實從一開始就認得我,對吧?”


    他記得初遇時蘇凝的眼神,充斥著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恍惚,甚至還有一絲憐憫。


    看,就是她現在這個樣子,突然望著他,滿臉欲言又止。


    “是,”蘇凝躊躇良久,終是點頭迴道:“我穿越之前,在2016年見過你。”


    說完她便又沉默了,葉詢心下了然,輕笑著問道:“那麽三十年後的我,究竟是會變得窮困潦倒?還是會被疾病纏身?才會讓你這麽同情的眼光看著我?”


    他打趣的語氣完全聽不出有絲毫芥蒂,楚念和蘇繼澤同時轉了眸看著他,滿臉興味——


    事情,好像要水落石出了。


    蘇凝靜望著他,想象曾經在審訊庭上與她擦肩而過的那個中年男子,忍不住歎了口氣。


    “其實,”話起了頭,蘇凝卻又沉默,不知道該從何講起,房間裏滿室寂靜,無人催促,她便冥想了很久,才開始講道:“事情還要從一樁舊案說起。”


    “穿越之前,我的職業是一名記者,當時我正在調查一樁三十前的舊案,案件中,一男子殺害了一名女子,在當時找不到被害人屍體的情況下,被判處了無期徒刑。”


    “直到2016年,有一夥探險愛好者,在一處荒僻的山洞中發現了一具女屍,後經刑偵部門調查取證,確認了這具屍體的身份,正是1986年時那樁殺人案的被害人,而死亡時間,卻是在2006年左右。”


    “那這豈不是一樁冤案?”楚念身為一名警察,聽到這裏忍不住打斷,氣憤不已地說道:“嫌疑人枉坐了30年牢?這哪的警察啊,幹什麽吃的,找不到屍體都敢結案!”


    蘇繼澤被他聒得耳朵疼,連忙喝道:“你小點兒聲行嗎!還往不往下聽了?!”


    楚念赤紅著臉噤了聲,抬手示意蘇凝繼續:“你接著說吧,那被害人為什麽沒死,也不去警局銷案?”


    不愧是警察,一下子就抓到了重點,卻也令蘇凝有些不太好迴答。


    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手裏的線索並不多,隻有當時在山洞裏和受害人屍體一同被發現的一管膠卷,後來經過技術修複,我複原了一些照片,那些照片全都是在山區裏拍攝的風景照,我又費了不少的功夫,才找到照片的拍攝地,就在我國的西南邊境一帶。”


    “很偏遠,幾乎是與世隔絕。”


    “這麽說,”楚念不自覺地開啟了偵探模式,摸著下巴接話道:“她是故意躲起來的?”


    “有可能。”關於這一點,蘇凝也是持認可態度的。


    楚念又問道:“那這嫌疑人和被害人,究竟是什麽關係?”


    葉詢和蘇心凝的關係嗎,這個……恐怕就隻有以前的那個葉詢知道了。


    蘇凝搖了搖頭:“我還沒來及調查,這樁案子就開始重審了,於是我就迴了京,忙著準備新聞稿。”


    “開庭當天,我去旁聽了案件的審理,最後,嫌疑人被無罪釋放。”


    聽上去沒有問題,楚念和蘇繼澤也一時不知該問些什麽,隻有葉詢輕笑出聲:“原來我的後三十年這麽悲慘。”


    “嗯?”楚念一臉懵逼地轉向他,反應了好久突然臉色大變,唰得一下轉向蘇凝,驚問道:“你說的不會是葉詢吧?!”反手指著葉詢,都快戳到葉詢臉上了。


    後者一臉嫌棄地把他手拿開。


    蘇凝抿了下唇,迴道:“是葉詢,和蘇心凝。”


    這次唰唰唰,三張臉看向了蘇凝,俱是驚詫地目瞪口呆。


    連葉詢也僵固了表情:“怎麽可能?”如果他和蘇心凝曾經有過交集,那他與蘇凝這又算是什麽?


    蘇凝沉默了一會兒,才將她最大的猜測說了出來:“但那個蘇心凝,恐怕也是我穿越過去的。”


    “因為我在案件審理結束後,收到了一封信,上貼著1986年的郵票,封麵寫著‘蘇凝親啟’,是我自己的筆跡。”


    “但可惜,我還沒來得及拆看信件,就發生車禍,意外穿越了。”


    “這麽巧?”楚念皺起了眉,“你確定你的車禍是意外嗎?”


    很明顯她的話有所保留,楚念突然露出鷹一般地眼神,緊盯著蘇凝問道:“你車禍之前確定沒有發生什麽異常的事情嗎?”


    蘇凝淡掃了他一眼,迴道:“沒有。”她才不想說,她是因為看到了葉詢自殺的短信才撞上橋樁的。


    “一定有,”說話的竟然是葉詢,他微沉了目光說道:“你再好好想一想,究竟是什麽人,要阻止你收到打開信件。”


    也許,就是葉濟風,這是葉詢的猜測,如果這世上有人能把他逼到要靠坐牢來自保,那那個人,隻會是葉濟風。


    蘇凝無法,默了許久,隻能半真半假地說道:“真沒有,我就是開車的時候,收到了同事發來的一條短信,分神了一下,就撞上路邊的橋樁了。”


    她忘了眼前這些人還不懂什麽是短信,便直接理解為,同事和她是一起乘坐在車上的。


    “一定是你那個同事!”蘇繼澤終於能發話一迴了,趕緊抓住機會繼續推斷道:“他故意趁你開車的時候把信交給你,就是為了讓你分神,出現意外,信上的內容一定很震撼吧,他還在一旁添油加醋了吧?”


    蘇凝有些無語:“阿豪怎麽可能知道我正在……”話說到這裏她頓住。


    萬一阿豪真的知道呢。


    阿豪進入報社已經有半年時間,卻從不見他對工作上心過,反而是十分熱衷於幫蘇凝她們做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尤其是收發快件這種事。


    如果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是被人監視她的,那麽她的車禍,就一定不是意外,還有葉詢自殺的消息,就更不可能為真了。


    “我懂了。”良久的沉默過後,蘇凝終於輕歎了一聲,看向葉詢,語速輕緩地說道:“原來,我早就穿越過一次,但那次作為蘇心凝的我死了,所以沒能留下任何記憶。”


    “而我的記憶則是從第二輪穿越開始的,我所收到的那封信,是來自上一輪穿越的我,信裏的內容,我想大概是勸自己再來一遍,不要認輸之類。”


    “其他的內容我恐怕也不敢寫,因為對手還活著,三十年太久,我的信能不能寄到都還是未知數。”


    “也正是因為我收到了來自1986年的信,所以我才被人謀害。”


    “是葉濟風。”一直沉默的葉詢突然開口,“隻有他才會有這麽久的耐性,籌謀三十年,去找你和蘇心凝。”


    如果蘇凝曾經死過,那說明葉詢他也失敗了,所以他才會住進牢裏,蘇心凝才會躲進山裏。


    上一輪,葉濟風是贏家。


    “你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我是穿越者了?”


    葉詢搖頭:“未必確定,但他一定會懷疑。”


    葉濟風也是葉家人,蘇家那點事兒他怎麽會不清楚。


    “隻可惜穿越這種事,誰都料想不到。”蘇凝接了他的話繼續說:“我又開始了第二輪穿越,徹底改變了結局。”


    “米穀島塌陷之後,我便重迴了2016,可我在醫院中醒來後,卻發現所有的事情都變了。”


    “我不是因為車禍而出院,而是因為下海救人,還被診斷為腦死亡。”


    “除了我沒有人知道葉詢和蘇心凝那樁舊案,也就是說,1986年那樁殺人案已經不複存在了,但是”蘇凝頓了一下,環視過房間中的眾人,才用低沉的語氣說道:“卻多了一樁米穀島塌陷事件。”


    她又將目光轉向了葉詢:“據傳聞說,你和葉濟風,全都死在那場事故中了。”


    葉詢怔了一下,迴道:“這是我讓人放出去的消息。”


    “其實那天……”葉詢微斂了眉,邊迴憶邊說道:“你中槍之後,身體就消失了。”


    “當時島上四處都是爆炸聲,別墅也在塌毀,但我和葉濟風都逃了出來。”


    葉詢沒有詳說的是,那天葉濟風的傷勢其實是根本逃不出小樓的,而且他為了尋找那枚家主印還遲遲不肯離開,拖著傷軀在搖晃的房間裏東倒西歪地找印章。


    最後是葉詢強拖著把他帶出來的。


    葉濟風當時滿目瘋狂,葉詢搖晃著他肩膀咆哮:“你看看你的樣子!就為了一枚印章!為一枚象征著嫡庶尊卑的印章!”


    “你若真懂恥辱,就該毀了它才是!”


    後來葉濟風噴吐的鮮血染紅了葉詢的衣衫。


    “他也還活著?”蘇凝隻是單純地震驚。


    但葉詢就是感覺她很驚喜,於是便冷冷不開心地點了點頭:“嗯。”


    一時沒人說話,蘇繼澤終於等到了機會,他有個問題已經從最初疑惑到現在了。


    趕緊問道:“那你現在是怎麽迴事?不是已經2016了嗎?怎麽看著跟個初中生似的?”


    “是高中生。”蘇凝糾正他。


    “我的確是迴到了2016,但是,我的人生完全發生了變化,而我卻沒有記憶,尤其是我十六歲的時候,據說有一天,我突然變得很奇怪,滿世界地開始找葉詢。”


    “2006年?”葉詢輕挑了下眉,又有點鬱悶:“我都四十歲了。”


    “你就不能再往前穿穿?”


    “你以為是穿衣服啊。”蘇凝斜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剛醒的那會兒我受刺激挺大的,差點兒以為米穀島的傳聞是真的呢,不過很快,我就收到了一把鑰匙。”


    蘇凝拍了拍桌上的鐵箱,感歎道:“當初沒來得及告訴你箱子在哪,誰知你竟然找了三十年才找到我。”真夠笨的。


    葉詢的臉又抽了抽:“那時候我五十歲了吧?”耽擱他多少青春!


    蘇凝白了他一眼:“當天晚上我就夢見自己穿迴16歲了,我想可能是因為同一時空不能共存我兩個靈魂,所以這次我是魂穿。”


    “後來我也確實如他們所說,開始滿世界地找你。”


    葉詢半涼的聲音響起:“那你找到我了嗎?四十歲年老體弱的我。”


    說話酸酸的,其實是因為,自從蘇凝在米穀島上消失以後,他就一直期盼著,蘇凝還會迴來找他。


    到現在,他才等了一個月,就感覺跟過了一個世紀似的,漫長。


    他都無法想象,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那究竟是一段怎樣漫長的時光。


    “沒找著,”蘇凝搖頭,拿出自己的火車票給他看:“你看,我乘坐的明明是2006年的火車,從北京到江城,又從江城到秦通,又到大晏鎮,這一路我都十分確定,我處在2006年。”


    因為周圍的人很多都在用手機,這個很容易區分。


    “直到我進了小屯莊。”蘇凝把所有物品都放下,坐姿端正地抬眸,看向所有人:“就是現在。”


    “我又穿越了,1986年。”


    “這一次身穿,我想,不會再循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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