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走了之後,李綱和趙鼎相互看了一眼,都暗自搖頭,隨後兩人便站出來主持接下來的儀式。


    而太子急匆匆來到坤寧殿,朱皇後正在寢宮裏品茶,身邊的太子妃則拿著一個美人錘在輕輕地敲打著她的肩膀。


    見到兒子趙諶急匆匆的進來,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喜悅,不由得心裏咯噔一下,不會是剛剛交代過兒子不要再作妖,他又開始鬧騰了吧。


    朱皇後不由得狐疑的望著這個不安生的兒子,真叫她有些無能為力了。


    太子先是看了一夜未曾見到的太子妃,太子妃見自己的丈夫一臉掩飾不住的喜悅,心下也是一喜,手中的美人錘便敲得重了一些。


    劉嬤嬤趕緊輕聲提醒,太子妃這才趕緊低下頭,重新小心伺候著。


    太子則是添油加醋的把這件事說了一遍,並大罵趙仲湜和司馬京,說他們眼睜睜看著山河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徑,居然不去阻止,也不將其拿下,一定要稟報父皇重重處罰他們。


    眼看著都已經成年的兒子還如此氣急敗壞,何況還是針對他的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居然一副要將其置之死地而後快的做派,讓朱皇後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她特別清楚丈夫趙桓對於手足相殘的行徑有多麽痛恨,假如兒子這份嘴臉讓丈夫知道了,不會有他好果子吃。


    她這一刻想到的是如何讓兒子鎮定下來,而不是如何懲治山河。


    她相信,今日之事會通過各種途徑稟報到皇帝那去。皇帝如果要處置山河,自然會下旨她去辦。


    但如果她自己把這件事稟報皇帝,那會被皇帝認為她身為嫡母卻要殘害庶出皇子,這是惡毒的表現,那她就要倒黴了。


    朱皇後想到可怕之處,不由得額頭都冒了冷汗。


    眼看太子還在滔滔不絕叫罵個不停,氣得她再也忍不住,狠狠將茶盞摔在了地上,哐當一聲,嚇得太子一哆嗦,驚恐的望著發怒的朱皇後,不知道母親怎麽突然發火?


    朱皇後揮手讓眾人都退出去,屋裏就剩他們母子。


    她才起身走到兒子身邊,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何總是抓著山河不放?”


    太子剛才的喜悅已然被那一個茶盞擊得粉碎。


    他冷靜了一些,道:“母後,您這是什麽意思?明明是山河做錯了事情,與兒子何幹?”


    朱皇後氣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父皇最痛恨的事情是什麽?”


    “是什麽?”


    “就是皇子為了皇權而手足相殘。山河他還隻是一個孩子,才十歲,而你已經二十一歲了,你怎麽就長不大呢?你怎麽老覺得山河會擋你的路,會奪取你的位置?


    我已經多次跟你說過了,隻要你老老實實的不要作妖,你太子之位你的父皇是不會給你奪走的,即便山河再優秀也不會,這個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太子有些慌了,說道:“母後,可是山河他做下的是大逆不道之事,他接受朝廷群臣的三拜九叩大禮,他這是要……”


    “夠了。”


    朱皇後恨不得上前去把兒子扇兩個耳光,讓他清醒一下。


    “這件事是不是你在搞鬼?你實話告訴我,不然到時候出了大事沒有人兜得起。”


    太子嚇了一跳,怎麽母後一下子就把嫌疑人鎖定在了他身上?


    他卻不知道,就算朱皇後沒有在場,隻聽到他一麵之詞,以朱皇後對兒子的了解,也立刻會猜到這件事背後有太子在插手,暗中操作布置,這陰謀太低級太明顯了。


    太子又太急於把山河往死裏踩,表演得太過,別說李綱、趙鼎那樣的人精,就連她這個身居皇宮內院的皇後,太子的生母都能馬上嗅到裏麵有太子的陰謀。


    這種事要再鬧下去,吃虧的隻能是兒子,所以雖然太子還想反駁,但朱皇後卻先開口了:


    “你若是咬定這件事情與你和太子妃無關的話,那麽,從今天起,太子妃就一直陪著本宮,不用在出這個門了。


    我告訴你,你父皇可不是傻子,他雖然人不在開封,但是開封上下,皇城內外到處都是他的眼線,他每天案桌上收到的各種密報可以鋪滿整個桌子,你猜你那點伎倆能瞞得過你父皇嗎?


    如果你不在乎你的太子之位,那你就盡力去作妖去作死吧,等到你父皇向你圈禁到天涯海角哪個犄角旮旯裏去,讓你自生自滅的時候,我看你怎麽後悔?”


    太子望著母親那既失望又痛心的表情的臉,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


    可是他記得太子妃之前與他一起設計這個陰謀的時候,反複叮囑的這件事絕對不能承認,不管是誰來逼問,死都不能,因為一旦承認,手足相殘的罪名就坐實了。


    皇帝原本還可以睜隻眼閉隻眼的,一旦坐實手足相殘,皇帝也不可能維護,那才真的是死路一條。


    所以太子咬了咬牙,一下跪在地上磕頭說道:“母後,真的不是兒子,兒臣沒有陷害山河,是他自己作死,他自己坐在龍椅子上接受朝拜的,不關兒臣的事呀。”


    朱皇後深吸了一口氣,望著跪在地上的兒子,當真是恨鐵不成鋼。


    她說道:“不管是不是你,總之一句話,這件事休要再提,你就當沒有發生過。”


    太子難以置信的望著朱皇後:“怎麽可能?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全都看到了,怎麽能當沒發生呢?”


    “你這個蠢貨,我說的是你當沒發生,依舊要把山河當親兄弟對待。


    至於山河這件事,你父皇會處理。”


    “可是,如果我當什麽都沒發生,父皇又怎麽會知道?”


    朱皇後實在無語,再次以手扶額。


    這樣的扶不上牆的爛泥她真的是心累。


    當下朱皇後說道:“我剛才已經說了,你父皇手眼通天,朝野上下,皇宮內外沒有什麽消息瞞得過他的。


    這麽大的事,會有若幹人第一時間把這消息報到你父皇那去的,根本不需要我們來報。


    相反,我要把這個消息報給你父皇,你父皇會把我和你一起恨的,因為那代表著我們在手足相殘,你懂不懂?這是你父皇最痛恨的行為。


    即便發生了這樣的事,你也要維護山河,而不是把他往死裏踩。


    至少你表麵上要做出了這樣的樣子。”


    “為什麽要這樣?他都跟我割袍斷義了。我還對他好,太沒臉了。”


    朱皇後氣得罵:“你這個腦子到底是用來幹什麽的?你難道就不應該把腦子拿來想想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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