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楷點頭,接過了兩份合同仔細翻閱,沒有意見,跟之前雙方商議的是一樣的。


    當下王楷便在兩份協議上簽了字,然後取了玉璽蓋在了上麵。


    而大宋方的代表是洛媧,洛媧也簽字加蓋了印章,協議正式生效,隨後雙方商議了具體細節。


    接著王楷便下王令給整個高麗的各州縣,將高麗與大宋簽訂的女人換糧食和男工換糧食計劃以及合同的版本隨著王令一起送刻板印刷,送到了各地張貼。


    由此一來整個高麗沸騰了,無數的人掙紮在死亡線上的人都高興起來,馬上把家裏的年輕女子或者年輕男子紛紛送往大宋的三個海港,接受錄用應聘。


    ……


    金賢真和金賢善姐妹倆就是其中的兩個女子。


    她們跟家人生活在高麗北部沿海的平原地區,距離安北府不太遠,這裏土地肥沃,每一年的收成都還不錯。


    家裏也有幾畝薄田,隻要是不遇到大的災難,她們一家人日子還是好過的。


    雖然每一年到青黃不接的時候,都要上山采一些野菜或者加米糠之類的粗糧一起吃才能夠度過,日子雖然艱難,卻也還能夠一家人不挨餓。


    可這一次巨大的蝗災,讓她們家知道了什麽叫絕望。


    眼睜睜看著幾畝自家的田地上的已經抽穗了的莊稼,在鋪天蓋地的蝗蟲的啃食之下,連一個時辰都抵不過,就成了光禿禿的荒地了。


    連田埂上的雜草都被這些蝗蟲啃得幹淨,更不要說田裏的莊稼了。


    金賢真和金賢善跟著父母哥哥發瘋一般的驅趕著從天而降的蝗蟲,可是沒有任何作用。


    當莊稼全被啃完之後,一家人趴在田裏嚎啕大哭,任由密密麻麻的蝗蟲落在他們身上。


    入夜,金賢真和金賢善姐妹倆才攙扶著父母,帶著弟妹跟著哥哥迴家。


    家裏也到處都是蝗蟲,興許是他們家走的時候忘了關門。


    她的父親呆坐良久,忽然發了瘋的開始抓蝗蟲,他用兩個籮筐拚命的把蝗蟲往裏麵裝,因為蝗蟲太多了,很快兩個籮筐全都裝滿了,上麵用鬥篷蓋上。


    然後連著籮筐一起放在屋邊的水塘裏,上麵壓上石頭,等過小半個時辰,裏麵的蝗蟲全都淹死了,接著他把兩籮筐的蝗蟲全倒熱水裏開始煮,煮熟之後便把那蝗蟲放在一個草席上曬。


    一家人很快就明白為什麽父親要這麽做了。


    地裏糧食沒有了,現在蝗蟲不就是食物嗎?盡可能多的囤積食物吧,於是一家人都手忙腳亂的開始抓蝗蟲。


    按道理蝗蟲用來炒是最好吃的,但是他們哪裏有那麽多油,隻能是用水煮。


    剛開始還把蝗蟲淹死之後再煮,到後來索性直接將抓到了蝗蟲扔到熱水鍋裏燙死,煮熟之後撈出來,那一鍋水很快就成了粘稠的髒兮兮的,把水倒掉又換一鍋水。


    就這麽折騰了一天,金家的院子鋪滿了蝗蟲,還落了不少活的蝗蟲,在煮熟了的晾曬的蝗蟲上爬動著。


    連續幾天全家都在準備蝗蟲用來做將來的食物,將來一旦饑荒開始,想吃蝗蟲那都吃不到了。


    可是他們忽視了一件事,就算曬幹的蝗蟲也不可能放多久,它可不像曬幹的魚幹可以保持很久,但是蝗蟲不行,幾天前抓的蝗蟲都已經臭了,都沒法吃了。


    金家人隻好趁現在蝗蟲還多,先吃蝗蟲。


    可是隻吃了幾天的蝗蟲,金父就第一個病倒了,肚子痛,上吐下瀉了,找郎中來看,郎中一問之後才知道他們吃了蝗蟲。


    郎中便搖頭說道:“就算餓死也別吃蝗蟲,那跟吃毒藥沒什麽區別。”


    金父殘弱的聲音問道:“平時的蝗蟲不都是可以吃嗎?”


    郎中說道:“蝗災的蝗蟲跟普通的蝗蟲可不一樣,這些蝗蟲是有毒的,毒性單個不算多,但累積起來就多了,你們拿它當飯吃,不中毒才怪了。


    還好發現的早,要再吃上幾天小命就沒了。”


    金家人這才發現,實際上金家多多少少都有中毒的跡象,隻是金父吃的最多,結果他中毒最深。


    過了秋天,蝗蟲把他們村子整個糟蹋幹淨之後就飛走了,隻剩下滿地狼藉和光禿禿的田地。


    金家早就沒有了眼淚,隻剩下頹然和絕望。


    一家人商議,決定去逃荒。


    實際上在他們之前村裏已經走了不少人了,都是些扶老攜幼的去討飯的,當然隻能向大城市去,那裏有富人,他們手裏有錢,有大量的糧食囤積在糧倉裏,或許蝗蟲糟蹋不到,還有糧食。


    於是一家人到了最近的連州。


    可是到了連州他們才發現,跟他們一樣陷入了生活窘困的人太多了,連州大街小巷都是逃荒要飯的災民。


    他們甚至找不到一個棲身之所,但凡能遮風擋雨的地方,比如橋洞、破廟等寬闊的屋簷下,早就被之前來的饑民給占據了,甚至寬闊一些的大樹都找不到。


    凡是能要到食物的酒樓、寺廟門口、小吃攤旁等等,早就集滿了饑民,甚至於很多食客沒等進酒樓,就被無數的饑民圍住乞討,有的甚至強搶,搶了就跑。


    為此衙門的巡邏的沒少抓人。


    剛開始還抓到監牢裏關起來,可是很快發現就改變了方法,隻要抓住鬧事的,就當街打板子,打完就扔掉不管了,這樣一來這條路就堵死了。


    還有很多人被一頓毒打之後,沒辦法勞作,甚至沒辦法去要吃的,就這麽死在了街邊。


    每一天專門負責收屍的仵作都要拉上好幾車屍體去城外亂墳崗安葬,大多是些年老體弱有病的人最先挨不住,死去了。


    城裏原先還有一些大戶開設粥場賑濟災民,可到後來發現災民越來越多,完全是杯水車薪,還因為粥場成為饑民襲擊的對象。


    有幾戶大戶人家就這麽被瘋狂的求生的饑民衝進家裏搶劫,搶了個幹淨,人都死了,嚇得這些有錢人都關緊了房門,並聘用了更多的看家護院來守家。


    很多糧站米行早就關門了,要買糧食除非找關係,否則根本買不到。


    很多災民衝擊了糧站,可是卻找不到糧食,掌櫃東家早就想到這一招了,把糧食轉移了,整個連州秩序越來越混亂,不停的有人死去。


    金賢真的父親到了連州,沒挺到一個月就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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