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陸歡顏其實一開始是知道北堂曜並沒有真生氣?


    怎麽說呢,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尤其是戀愛階段,總是從互相試探開始逐漸深入的。


    試探什麽呢?當然是底線。


    一點一點的,你試探我,發現我的底線原來這麽高,那麽你就覺得無趣,放棄走了。


    或者你試探我的時候,發現,誒,特麽這人底線果然深不可測啊,那麽你就覺得驚悚,也放棄走了。


    以此類推,最後你放棄走了。


    呸!


    請忽略陸歡顏作為各種過來人的胡思亂想。


    反正這會她也沒空亂想了,因為北堂曜的臉色說明了一件事——她麻煩了。


    事實也是這樣。


    北堂曜很生氣,這迴是真的生氣,生大氣了。


    豫王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北堂曜腦子裏電光火石一般把陸歡顏的話過了一遍,又以光速推測了一下未來幾天將會找上來的麻煩。


    然後他,很失落。


    沒錯,此時此刻,他其實更多的是失落,失望等等混雜的情緒,怒氣反而少。


    不為別的,他自覺跟陸歡顏已經十分親近,自己也算是掏心掏肺的對她,可是臨到事兒上,她怎麽就這麽做得出來?


    她能跑來跟自己攤牌,就是明知道後果還是做了,她難道就不想跟自己走下去了嗎?


    “阿,阿曜。”陸歡顏輕輕喚了一聲。


    這聲音百轉千迴,低低柔柔的嗓音仿佛撒嬌,又仿佛哀求,可是聽在北堂曜耳朵裏,那就是心虛,那就是愧疚,反正就不是好意思。


    北堂曜深吸一口氣,壓著自己胸臆間翻騰的情緒——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情緒到底是什麽,微微抬眸看著她,卻沒有說話。


    陸歡顏委屈地道:“你,弄疼我了。”


    北堂曜這才發覺原來自己還在抓著她的胳膊,無意中竟然用上了大力,一驚之下連忙鬆開手,卻是仍舊沒有說話。


    陸歡顏揉了揉被抓疼的地方,上前一步,道:“你,生氣了嗎?”


    北堂曜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輕聲道:“時辰不早了,你先迴去吧。”


    說著,仍舊伸手牽了她的手,這迴是輕輕柔柔地牽著,邊走邊道:“我送你出去。”


    陸歡顏任由他牽著,心裏卻不踏實,問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北堂曜後背一僵,頭也不迴地走著,略帶輕嘲的聲音卻隨風飄了過來:“我生不生氣,重要嗎?”


    陸歡顏停住腳步,反手抓住他的手,道:“你果然生氣了。”


    北堂曜被她扯住,隻好停住腳步,轉過身,看著陸歡顏,眼中全是莫名的情緒。


    良久,他歎道:“你究竟是要怎樣?”


    “我要怎樣?”陸歡顏反問,“我問的是你,是你要怎樣啊?”


    北堂曜從她手中掙開,輕搖了搖頭,道:“阿顏,我問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如實的答我?”


    陸歡顏點頭:“你問,問吧。”


    “你到底有沒有真心喜歡過我?”


    陸歡顏瞪大了眼睛看著北堂曜,剛要說話,卻見他抬手製止自己。


    北堂曜緊接著道:“你肯定會說有,可是,你今日做這件事之前,是不是已經想過了後果。”


    陸歡顏啞然,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北堂曜自嘲地笑了笑:“既然你非要現在說個明白,那麽我就告訴你我是如何想的。”


    “阿曜!”陸歡顏叫了一聲,“你不要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我先走了。”


    陸歡顏垂下頭,側身從北堂曜的身邊跑過,快速地跑到小花園門口,卻又站住,轉身問道:“明日,你還去我家嗎?”


    預料之中地沒有聽到迴答,那幾秒鍾的沉默仿佛過了幾個世紀一般。


    陸歡顏轉過臉去,不想讓他瞧見自己臉上的淚水滑下。


    自她走後,北堂曜靜靜地站在小花園裏,不動不說話。


    直到天色完全大亮,藍淩才從前院尋到了這裏,看見自家爺竟然像個雕像似的站在小花園裏,衣服都被夜裏的寒氣侵濕了。


    藍淩大驚,趕緊過來,輕聲喚道:“爺,爺?”


    北堂曜的臉色很不好,秋天夜裏已是濕寒極重了,他在外麵站了一夜,這會已是極不舒服了。


    藍淩正要再勸,餘光卻見厲剛手捧著一件披風走了過來給北堂曜披在了身上。


    北堂曜這才動了動身子,迴身看了一眼厲剛,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在藍淩聽來,這話便是對厲剛送來披風表示讚賞。


    可是,厲剛心裏卻有些打鼓。


    昨晚他故意沒有通報,想叫陸歡顏自己找進去,那樣就能瞧見爺的這一番心意。


    隻不過,昨晚兩人似乎,處的不太好?


    厲剛抬頭,卻見北堂曜神色莫辯地道:“隻是可惜了。”


    厲剛心裏歎氣,果然是沒處好……


    這種事分明藍淩比較擅長,他下意識地掃了眼在旁邊發傻的藍淩,自己隻是一個忠心的暗衛,怎麽會料到主子泡妞不順利呢!


    主子泡妞,屬下們真是操碎了心!拜托那個陸小姐,你別作了行不行啊!


    藍淩莫名其妙地看了厲剛一眼,琢磨了一下,才決心換個話題,道:“爺,今兒你不是要去慶國公府,陳長史一早備好了車,叫屬下來請爺的示下。”


    北堂曜靜靜地聽他說完,卻沒有說話,隻抬步往小花園的門口走了過去。


    藍淩以為他要去前院,便緊跟在後麵,結果被厲剛一扯,整個人便向後一晃。


    他剛要跟厲剛發作,卻見對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爺不去陸家了。”


    “不去了?”藍淩詫異道,“好好地怎麽又不去了?”


    藍淩隻是北堂曜的侍衛,到了夜間便負責安排府內的巡邏,並不似厲剛一般時時刻刻都跟在北堂曜的身邊。所以昨晚的事情,他並不清楚。


    厲剛動了動脖子,有些艱難地道:“總之就是不去了,你瞧爺的臉色那麽差,肯定是不舒服了。”


    藍淩疑惑迴頭,卻見北堂曜弓著腰靠在圍牆上,一手撐著小花園的月洞門,一手捂著胸口。


    二人俱是大驚失色,趕忙過去一左一右地扶起人。


    北堂曜揮了揮手,道:“我沒事,藍淩去跟陳路說,一個時辰後出發。厲剛,你去辦件事。”


    原本想抗爭一下的藍淩,被北堂曜一個眼神丟過去,乖乖地離開了小花園去尋陳路了。


    厲剛見他走了,這才道:“爺吩咐。”


    北堂曜咳嗽了幾聲,眉目間隱著戾氣,語氣卻十分平靜,道:“你去把蘇哲柳找出來,無論死活,都要找出來。”


    “爺?”厲剛沒想到會是這件事,又問道,“找出來之後怎麽辦?”


    北堂曜又咳了幾聲,待氣息稍平,又道:“找出來再說吧。”


    厲剛是徹底不明白自家主子到底是怎麽想的了,不過作為暗衛,他的操守就是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不過這樣做的前提是,主子說了到底要做什麽。


    於是盡職盡責的厲剛追問:“那屬下將人帶迴王府嗎?”


    北堂曜歎了口氣,半晌才道:“給陸小姐送去。”


    厲剛挑眉,卻並沒有說什麽,隻答應一聲,便匆匆離開了。


    北堂曜看了看在溪邊往這裏張望的白鹿,眸色沉沉,終於還是長歎一聲,緊了緊披風往前院去了。


    與此同時。


    城外,已經成了一片灰燼的霍家村。


    一隊人馬停在村口,看著盡數燒毀的人家,麵色凝重。


    馬上之人各個都是異族裝扮,男子們頭上都編著很多小辮子,紮須虯髯寬肩闊背,腳踩馬靴身穿馬甲,露出的胳膊上全是圖騰刺青。


    為首的一名年輕男子,雖然裝扮類似,卻是麵白無須,略顯清臒的臉乍看上去平平無奇,隻一雙帶著淡淡紫色的眸子平添了幾分妖異。


    他身後的白馬上坐著一名女子,也是這一隊人馬中唯一的女子,卻是用麵紗蒙了麵,隻露出眼睛。


    不過高高的鼻梁,深陷的眼窩,卻分明能看出這女子的異族血統。


    女子身材豐滿,纖腰卻不盈一握,


    她看著燒盡的村莊,眨了眨眼,禦馬來到為首的年輕男子身邊,用略顯生澀的漢話,問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年輕男子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卻是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別後幾向夢中看,夢覺尚心寒。”


    女子聽不懂這話,不過似乎是對他這樣習以為常了,也不在意,轉身對著後麵的人用自己族中的語言吩咐了兩句。


    身後一個侍衛樣子的男子正要答話,為首的年輕男子卻忽然轉過身來,對著那女子道:“臨行前我告訴過你,到了大曆不要再說本鄉話,若是你忍不了,那就不要說話。”


    那女子不服氣的嘟囔了一句,年輕男子卻沒有再說話,仍舊轉過身去盯著霍家村看。


    女子見他不言語,仰起下巴,又對身後的侍衛說了兩句。


    那侍衛卻是沒敢搭腔,隻拿眼偷瞄年輕男子。


    女子有些生氣,正要開口罵他,卻冷不防,年輕男子驟然轉身,抬手就是一個巴掌。


    一個巴掌扇過去,女子臉上的麵紗順勢掉了下來,露出她那張美得不似真人的臉,隻是左邊臉頰上一個紅紅的巴掌印,那一側也瞬間腫了起來。


    女子向來以容貌自傲,絕容不得有人破壞自己的美貌。


    這一下挨得猝不及防,捂著臉“啊”地一聲叫了起來,聲音淒厲,咬字卻不甚清晰,卻也能叫人聽得分明。


    她叫的是:“蘇哲柳,你這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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