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鏡內倒映著一個唇色泛白,麵容怠倦的憔悴女人,一頭烏黑的長發淩亂的趴在頭上,更有幾絲發縷散落在臉頰處,遮擋住空靈的雙眼,頭發有一處還繞了了頭頂一圈,奇形怪狀的像鳥窩。


    我神情恍然,冷笑著的站在鏡子麵前,手裏提著房間裏唯一有的重物。


    “啪——。”我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重物,狠狠砸向浴室裏最大的一麵鏡子,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別墅裏驟然響起,跟著是玻璃被砸碎落地的聲音,鏡內還是倒映著我,隻是不再是一個,恍恍惚惚間整個衛生間內都是我的身影,側麵的,正麵的,斜麵的,到處都是,滿地都是!


    我滿意的扔掉我手中的凳子,雙腿下意識往洗手台走,我每走一步,腳下便傳來玻璃啪啪啪被碾碎壓抑的悶哼聲。


    我麵無表情的隨手拿起防水台上的玻璃殘渣,左手微微抬起,順著四麵八方的倒影,所有鏡麵內都和我做著一樣的動作。


    我諷刺的勾起唇角,低下頭視線落在我左手的手腕上,右手穩穩的握著玻璃碎片。


    陸子虞,割下去,隻要割下去,你就自由了。


    我下意識握緊左手,右手透過來的玻璃泛著陽光折射,特別的紮眼,我凜然的閉上眼,右手狠狠抬起,又快速的在左手手腕上劃下一道傷口,頓時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我的手腕流了下來,我突然被一股無名的快感包圍。


    痛,並快樂著。


    “啊——陸小姐?快來人!”


    張姐被巨大的響聲引來,慌慌張張的打開房門跑進衛生間,卻被衛生間裏的景象嚇了一跳,聽到張姐的聲音我連忙睜開眼睛,腳步跟著退了一步。


    “你不要過來。”


    我將帶有血液的玻璃碎片放於胸前指向她,手腕處開始血流不止,一點一點滴落在鏡麵上,折射在衛生間的每一處。


    張姐嚇壞了,連忙退了幾步,雙手舉起放在我跟前,穩住我,“好,我不動,可是你的手在流血,我幫你包紮好不好。”


    我警惕的看了她一眼,譏笑道,“包紮?”


    “嗯,來,我幫你包紮。”張姐耐心的舉著雙手,微微的抬起腿慢慢的靠近我,小心翼翼卻透著害怕,我跟著她的腳步移動,她往左走來,我就往右走,她不敢急切的靠近我,當她的身體完全離門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我飛快的將玻璃碎片扔像她,然後拔腿就跑。


    “陸小姐……。”張姐焦慮的聲音在我背後想起,我愈加發狠的加快腳步跑出房門,像後麵有惡鬼猛獸一般,我心驚肉跳飛快的奔下樓梯,離大門口隻有一步之遙,正當我以為我成功逃脫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迎麵而來,我收不迴我的速度,筆直的撞向那人的懷裏。


    門口的人顯然沒意料到,也沒做好迎接這股衝擊力的準備,我撲在他懷裏,他下意識揉著我的腰,我和他一同直接被擊退了好幾步,要不是他身後的人及時扶住我們,他根本就站不穩。


    趁他愣神的那會,我驚慌的一把推開他的胸膛,速度又快又急的往別墅區門口衝。


    可我剛抬腿,我的手腕就被抓住,跟著一股重力將我拉了迴來,腦門迎麵撞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啊——。”


    我吃痛的皺眉。


    “子虞?”


    沈沐琛一把拉開我,將我拉到了他麵前,眼見他麵色如墨,漆黑的眸子閃爍著陰厲之色,“你在做什麽?”


    “陸小姐?先生?”門口傳來張姐突兀又急切的聲音,在看到沈沐琛之後頓時冷靜下來,“陸小姐的手受傷了。”


    “受傷?”聞言沈沐琛直接抬起我的手,繞至他跟前,腥紅的血液源源不斷在我潔白的手腕上往外滲透,鮮紅的血跡染紅了我白色裙擺。


    “你這是做什麽?”


    我咬著毫無血色的唇角,無聲抗議。


    沈沐琛輕蹙眉不多言,直接一手按住我的肩膀,一手橫過我的雙腿彎將我橫抱起,冷聲吩咐,“立刻馬上打電話給傅子橫。”


    “是,先生!”張姐恭敬的退到門邊,側身讓抱著我的沈沐琛走進大門。


    沈沐琛聲勢浩蕩的將我一路抱迴房間,一路上斑駁的血跡蜿蜒曲折,走到門口時,浴室裏亂糟糟的景象赫然映入他眼內,他低下頭望著我,我心虛的別過臉,錯過他遞過來的視線。


    “怎麽迴事?”


    沈沐琛目光沉沉,我心虛的吞了吞口水,並不迴應。


    見我不說話,他也沒多問,直接抱著我在床上坐了下來,一手拉過我受傷的手,一手從抽屜裏拿出繃帶,熟練的在我手腕上繞了幾圈,幫我止血,再幫我綁好,所有的動作一氣嗬成,像是他經常做的事情一樣,速度和手法堪比醫生還要專業。


    “想去哪?”


    我不著痕跡低著頭望著手腕上白色的繃帶出了神,既不迴答,也不看他。


    “你想去哪?”他又重複的問了我一遍。


    我垂了垂眸,豁出去了一樣,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眸,毫不遮攔的迴敬他,“我想離開你,去沒有你的地方。”


    “我說了,離開我,辦不到!”


    我氣的跳腳,身體扭捏著掙脫他,“沈沐琛,你憑什麽禁錮我,我又不是你的犯人,你侵害他人人身自由,是在犯法,你知道嗎?”


    “所以,你準備去警察局報案?”


    “嗯?什麽?”


    他在說什麽?


    我怎麽有些跟不上他的節奏。


    “好了,別鬧了。”


    沈沐琛疲倦的拉過我的身體,讓我坐在他腿上,又將頭靠在我肩膀上,溫熱的氣息吞吐在我耳側。


    這又是什麽情況?


    憑什麽他說什麽,我就要聽?


    “沈沐琛,你放開我,讓我走,我要迴家,我要見陸熏然。”我一口氣幾乎是把話吼著說完的,又從他懷裏掙紮了出來,筆直的站在他麵前。


    無聲宣示著:你今天要不讓我走,我就跟你沒完。


    “陸熏然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唿,他最近不會找你!”沈沐琛疲憊的揉了揉額頭,有股力不從心的感覺。


    “你什麽意思?他知道……我們?”


    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他居然知道了?


    “家裏有個小翻版,你覺得你瞞得住他,別把你的智商往他身上扣。”


    沈沐琛毫不留情的狠狠諷刺了我一頓,我的智商?我的智商怎麽了?我智商要好能被你這麽唿來喝去,還像個傻子一樣的跑不掉麽,你應該感激我的智商不如陸熏然,不然該玩轉的就是你了。


    “那我哥說什麽了?”既然陸熏然知道了,總該說些什麽吧,況且他還有一個老婆,難道他不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你想他說什麽?”沈沐琛眯起好看的眼眸,邪厲的望著我。


    我皺了皺眉,明明是我問他,怎麽他反問起我來了,“我不管,我要迴家!”


    “好了,等子橫來幫你受傷的手好好包紮一下,傷的挺深的。”


    他說著又拉住我的手讓我坐在他腿上,我一下就火了,他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把我往他身上拉,我是他的附屬品還是玩偶,他想幹嘛就幹嘛,完全不用顧慮我的感覺,狗急了也要跳牆的好哇。


    “你,離我遠點。”


    “怎麽離?送你去溫溯哪?”沈沐琛挑釁的勾唇,饒有興趣的望著我。“或者,李浩宇那?”


    我噎了噎頓時沒話了,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瞪著他,他倒還好意思說。


    “無恥。”


    沈沐琛又拉我往他身上招唿,在我耳旁歎了口氣,“無恥就無恥吧,錯的是我,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我被他這一時溫柔,一時冷縮的語氣弄的茫然無措,不滿嘟囔,“憑什麽要原諒你!”


    “憑你是我孩子的母親,我未來的妻子。”


    “你胡說什麽?”


    我的心突然像小鹿亂撞一般,未來的妻子是什麽意思?他準備和伊雪離婚?可那又怎麽樣,他憑什麽認為我一定要嫁給他。


    “手還疼麽?”他溫柔的抬起我的胳膊,我再一次被他活躍的思維給攪混了了,他這招聲東擊西的果然用的好,用的妙。


    我從要逃離到被他扣下,從生氣到現在的無奈,他竟寥寥幾句話把我一早上的氣統統都壓力下去。


    果然是情場老手,像我這樣的嫩白菜,簡直手到擒來。


    “要不要我給你割一刀試試?”


    “你舍得?”


    “舍不舍得,試試就知道了!”說完我飛快的起身,一溜煙的跑到衛生間,抓了好大一塊玻璃碎片,皮笑肉不笑的往沈沐琛方向靠去。


    沈沐琛片刻愣神,卻氣勢不改,眼睛半眯著穩穩的坐在床沿上,像是料定我不會做什麽似得。


    他那股自信,到底是打哪裏來?


    我剛走近他,一陣急衝衝的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


    傅子橫身著一身白色醫袍,眼見他步伐緊湊,門領微微敞開,內著墨色襯衫與黑色西裝褲,醫袍兩側衣擺隨著他的腳步翩然起舞,勻稱修長的身材,在醫袍完美的勾勒下,竟有幾分仙風俠骨之氣。


    他繃著臉剛進門,就看到我手裏握著好大一塊玻璃,手腕處還包著繃帶,他看沈沐琛的眼神瞬間就不同了。


    “阿琛,人家姑娘不願和你做,你也用不著逼的人家自殺吧!”


    說完同情的看了我一眼。


    沈沐琛一改溫柔,冷聲嗬斥,“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瞧瞧,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傅子橫無奈的搖了搖頭,一張俊臉臭的跟什麽似的,“你,過來!”


    傅子橫腹誹完,對站在一旁拿著玻璃的我,招了招手。


    “我?”我神色迷茫警惕的拿著玻璃護在自己身前,“你想幹嘛?”


    傅子橫眉頭一挑,恨鐵不成鋼的邁開長腿走向我,一手抽出醫袍口袋裏的手帕,一手把手帕抖開,靠近我的瞬間將手帕蓋在玻璃處,捏住我手裏的玻璃殘渣,橫眉豎眼,冷聲低吼,“還不放手!”


    聞言,我立馬鬆開自己的雙手,他穩穩的捏住,隨後走到一旁的垃圾桶邊,嫌棄的連同他手帕一起扔了進去。


    “你知不知道玻璃上有多少細菌,萬一破傷風你的手,還要不要?”


    有這麽嚴重?


    難道手要被截肢?


    傅子橫嚇得我連忙抬起碎步子往沈沐琛身後躲。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都說醫生有間接性的強迫症,我還是離他遠點。


    沈沐琛見我一臉害怕,又下意識往他身後躲,微冷的嘴角滿意的勾起,大手一揮順勢撈著我的肩膀往他懷裏帶。


    “子橫,你夠了,別拿你這一套來嚇她。”說著就給他一記警告的眼神。


    傅子橫漫不經心的單肩斜靠在門上,眼神下意識落在我身上,又對沈沐琛傲慢的挑了挑眉。


    意思是:我幫你嚇到她都往你懷裏躲了,你難道不改感謝我,反而倒打一耙。


    “別廢話,趕緊給她上點藥包紮,不許留疤痕!”


    沈沐琛直接略過他投遞過來的眼神,溫柔的擁著我從床上站了起來。


    傅子橫無奈的聳了聳肩,不耐煩的走向門口,嘴裏不滿的冷哼。


    “我認識的都是些什麽人,好歹我剛下手術台,連衣服都沒換就匆匆趕來了。”


    沈沐琛聞言,臉瞬時黑了下來,犀利的濃眉皺的跟毛毛蟲似的。


    “下次記得換好衣服,別把病菌帶到我這裏。”


    額……


    果然有更毒的,沒有之一!


    我被沈沐琛抱著走下樓梯,突然麵前一股帶有衝擊力的冷風迎麵而來,在我們還不知道發什麽事的時候,一個人影像八爪魚一樣,攀附纏於走在我們前麵的傅子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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