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聽說了麽?平原城那邊趙國在到處抓人呢,女人小孩全不放過……」


    「他們抓女人可以理解,但抓小孩是要幹嘛?」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真相是那些趙國貴人們喜食心肝,這些小孩都是被當成兩腳羊下鍋的……」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了周圍其他人的紛紛側目。


    「該死的觸子!要不是這個貪生怕死之徒,我齊國婦孺也不會遭此荼毒!」


    突然間有一人大聲怒罵出聲,將之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上將軍觸子之名在齊國也算家喻戶曉,這時聽到事情與他有關立時便有人疑惑開口詢問:


    「這位兄台,我齊人遭難乃趙國所為,不知又和上將軍何幹?」


    「呸!也隻有你才認他觸子還是上將軍!


    你有聽說過敵人打上門來,一兵未發便獻出二十餘城的上將軍?


    如今濟水北岸被秦魏韓趙燕五國瓜分殆盡。女人被任意淩辱,小孩被剖腹挖心,這一切還不都是他觸子貪生怕死!」


    在場的大多數都是普通百姓,自然也不知道什麽叫戰略性大撤退。隻是現在聽到一兵未發直接丟失二十餘城,那還有比這樣更貪生怕死的麽?


    「嘿嘿……這些還不都都是有先兆的。俺村頭有個常走邊境的貨郎,前些日子迴家聽就他提起過。


    說是這個上將軍觸子在視察平舒城的時候曾經被燕人俘虜過,後來不知怎麽就被放迴來了。


    隻不過跟著消息一塊傳來的,還有咱們四千齊軍在陷空山被燕軍八十人火燒連營大敗的消息。」


    「什麽?四千對上八十還能大敗?這裏麵若是沒貓膩就是有鬼了!燕人都是些什麽鬼東西,軟腳蝦而已,這觸子肯定有問題!」


    人群中立馬便有人起哄帶節奏。頓時城門口處人人罵聲一片義憤填膺。這邊的吵鬧城牆上值守的士兵也是聽在耳中,一時間臉上也是盡顯狐疑之色。


    見效果達到了,剛開始起頭的幾個給城裏送木炭的家夥也就各自使了個眼色悄悄閉了嘴,接下來隻需要任由這樣的輿論繼續發酵便可以了。


    像今天這種場景,不止是在這清晨的臨淄城門外,濟水南岸的各個城池,每天都會有人在等待開門的時候與周圍人展開議論。


    隻不過裏頭受荼毒的平原城有時候變成了聊城,有時候變成了博陵或者其他被五國占領的城市。唯一不變的主題就是觸子貪生怕死才導致的齊人受難。


    在很短的時間內,整個齊國民間便形成了一股仇視上將軍觸子的風潮,且這股妖風已經開始滲透到了軍中和朝堂之上。


    齊王田地本就不是個心胸豁達之人,相反卻是極其易怒狷狂。之前觸子對自己的戰略大撤退意圖給出了很好的理由,但齊王仍舊對此耿耿於懷。


    畢竟哪怕是再充分的理由,也無法改變觸子未曾抵抗便丟下半壁江山的事實。


    隨著雙方對峙時間的拖延,濟水北岸的消息也通過斥候不斷地匯集到王宮之中。那邊被占國土之上發生的一切都無時無刻不在刺痛齊王敏感的神經。


    五國瓜分利益的饕鬄盛宴等同於站在田地的麵前啪啪啪的打臉。而這位齊王最為看重的也恰恰就是他自己這張臉麵。


    加上這段時間外麵輿論的洶湧,身在高宛城備戰的觸子才會在半個月內連續收到齊王三道催戰的旨意。


    打仗這種需要專業性極高的技術活,最忌諱的便是外行人指揮內行人。


    如今秋分時節剛過,寒露還要差上幾天。北風才在濟水上剛剛刮起了個頭,根本就不具備結冰的條件。


    這個時候主動出擊,豈不是等著五國聯軍來半渡而


    擊。所以對於齊王的催戰,觸子自然是不會給予執行的。


    如此一來可想而知齊王是何等的憤怒。加上每天都有從宮外傳進耳中的謠言,終於觸子沒能迎來第四道催戰旨意,而是最後一道通牒。


    此時的齊軍大營之中,觸子看著剛剛送來的帛書,整張臉陰沉的可怕。


    近些日子以來軍中流傳的閑言碎語他不是不清楚,隻不過他沒想到會演變成齊王如此的猜忌。


    書上所用詞句極為嚴厲,幾乎已經相當於指著鼻子罵娘了。而裏麵齊王更是以自己的家眷為要挾,命令最遲在入冬至之前必須打贏這場戰爭。


    給戰爭加上時間條件,這無疑是荒繆絕倫的。可這看似難以置信的命令,偏偏是出自齊王之口。


    三十萬將士的安危與家人的生死該做何選,這對於觸子來說實在太難以抉擇。


    無奈之下,他隻能一方麵下令讓工匠打造舟船應付,一方麵期待這好不容易刮起來的北風能夠再持久些,盼望那濟水河麵能夠早點結冰。


    相對於觸子的愁苦,此時的臨淄城中卻是另外一方麵場麵。


    女閭妓館之中,靡靡的鼓樂不斷迴蕩,場中舞姬的曼妙姿體在盡情的舒展。


    兩戶出一丁的征兵政策似乎在王都這些貴公子身上並不適用。就好像那些普通百姓本就應該拋家舍業為他們守住這身富貴一樣。


    此時坐在角落雅座上的是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年長者約莫五十出頭,滿頭發絲皆已斑白,臉上亦是布滿皺紋,然而歲月的痕跡並不能遮蓋其一身的富貴氣。


    若說他隻是個商賈的話,那必定屬於最為成功富有的少數一撮人。


    年輕人二十八九歲,長得劍眉星目甚是英俊。要不是眉宇中總透著一絲陰戾讓人莫名其妙要打幾個寒顫的話,也不愧為一翩翩佳公子。


    當然,這點瑕疵是針對男人而言的,起碼此時並不妨礙在場的年輕姑娘對其拋媚眼的頻率。


    不過此時的兩人對於周圍的鶯鶯燕燕不僅絲毫沒有興趣,看這富態老翁的臉色,似乎心情也並不太美麗。


    「公子,剛剛眼線傳來消息,齊王已經對觸子下達了最後通牒,且以家人為要挾命令其近期內必須對五國聯軍發動決戰。


    屬下覺得,雙方對峙的場麵或者持續不了多少時間了。」


    「消息可靠麽?」


    年輕公子輕輕呡了口酒後淡淡問道。


    「消息驗證過了,應該不會差!您看我們從楚國采購的糧食是不是該下調一點價格盡快脫手。」


    老者有些緊張,手指下意識的揉搓著袖口。


    「五國如今在齊地吃得滿嘴流油,楚王是坐不住的。


    若是估算不差的話,他此時應該是準備出兵了。至於為什麽還不行動,怕也是在等濟水一戰的結果而已。


    再等些時日再把糧食加價三成直接在楚國兜售給當地糧商。至於已經運往齊國的盡快脫手便是,你看著辦就行。」


    年輕公子揮了揮手,心情看似也有些煩躁。


    「隻是辛苦你了,這段時間來折騰了這麽久,看來是全白忙活了!」


    「公子莫要自責,戰場瞬息萬變,誰能想到平日庸庸碌碌的燕國邊境守軍這麽驍勇。


    居然會突入齊國幾百裏地,把咱們辛辛苦苦存在中邑城糧倉的糧食一把火全給燒了個幹淨!」


    「最終還是失算啊,我沒想到那個小子竟然會這麽膽大包天。


    當初之所以想到用弩箭傳書,便是要借他之手把觸子兵指文安城的消息透露出去。


    為的無非是形成兩軍對峙的局麵,那樣的話咱們的糧食才能更加的值錢。


    嗬嗬……想不到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這小子果然有些意思。」


    年輕公子自嘲著又喝了口酒,眼睛下意識的便往二樓一屏風後看去。


    「公子,屬下查過了。這次齊王之所以會如此逼迫觸子,其實與這段時間城中傳播的謠言不無關係。


    公子再給點時間,屬下肯定能把這源頭給找出來!


    好好的一盤生意,就這樣就給攪黃了,這口氣當真是咽不下去啊!」


    老者憤恨難平,要不是這場該死的謠言左右了齊王的決定,他們這次足可以在五國聯軍和齊軍兩邊賺得盆滿缽滿。


    到時候憑這功勞,迴去之後公子或許便可以再進一步,說不定還能借機向主公提親迎娶幽月小姐,到了那時,公子便是北冥一族的族長,聞名天下的北寒鐵騎實際掌控者。


    「到時候說不定自己那閨女或許也能搭上個好名份吧。」


    富貴老者內心如是的暢想著。


    看到對麵這個下屬一臉的陰晴不定,年輕公子抬手指了指二樓那座屏風說道:


    「不必費心了,謠言的源頭不就在哪麽?」


    老者眉頭一皺連忙扭頭望去,從他這個角度其實隻能看見半張臘黃色的臉。至於更裏麵坐的是誰卻是被擋住了。


    「公子,今晚屬下就讓人下手!」


    老者用手做了個下切的姿勢,目光中散發出森森殺氣。


    「嗬嗬嗬……的確是該下決心清除掉的!若是早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發展到這一步,當初在燕國的時候就應該永絕後患的呀……」


    年輕公子這番話聽得對麵的老者一頭霧水,誰和誰的關係?難道散播謠言那人之前公子便認識啦?


    見老者欲言又止,年輕公子原本還算正常的臉色也驟然陰沉了下來。


    「這事你別管了,挑些人出來等我來安排就好!我倒要看看,這小子跑到這臨淄城來究竟是想幹什麽?」


    「小子?公子說的莫非是那孤山子?」


    老者起身快步向右挪移幾步,再次看向二樓屏風時果然見到了那張年輕俊逸的臉。


    此時他正手執畫筆正在案幾上描摹,而在他身邊坐著的除了那個臘黃臉男之外,還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正一臉崇拜的期待著什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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