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的人口掠奪政策,表麵看起來是助人為樂愚蠢敗家的行為,其實是一箭多雕的絕妙計策。


    首先最讓人詬病且無法理解的老人征召行為。要知道這個時代平均壽命並不長,四十歲這個被譽為不惑之年便是一個邁入老年人的檻。


    這個年齡段的人要體力沒體力又多災多病,幹重活不行幹輕活眼睛不靈。按理來說便如廉頗魏忠等人認為的那樣,唯有浪費糧食一途。


    然而他們卻沒有想到一點,但凡是個手藝人,達到他們這個年紀了,無論經驗或者技術都是純熟無比堪稱大匠級別的。


    把這些人弄迴秦國,等同於帶迴了一大幫技術骨幹。贏昊也無需這些老人去幹什麽重活,他唯一的目的便是要讓他們帶出一批徒弟出來。


    作為一個後來人,自然知道技術才是社會生產進步的原動力。而配套掠奪過來的未成年人也是與這個計劃後續延展。


    誰都不能否認小孩子的可塑性。雖然他們現在都是齊人,可五年十年後呢。這些人全在秦國娶妻生子,那不就落地生根了麽?


    女人的掠奪就更簡單了,其實就真是為了加快繁衍人口。加上有一個母親角色的加入,也更加容易讓那些小孩放下戒心。


    至於給齊國留下的爛攤子,秦國可就管不著了。反正他的出發點絕對是好的。雖然是五國聯軍,但隻有秦國可憐齊國百姓吃不飽飯。


    為了不至於餓死人,於是不惜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將人救出火坑。然而其他幾國非但不救濟,甚至還不讓秦國救濟。


    糧食運過去全被貪墨不說,甚至還被指責為居心叵測。無奈一下隻能花大價錢把吃不飽飯的百姓贖賣迴來,至於這些百姓是從街上撿來的還是從人家丈夫父親手裏搶來的就不得而知了。


    此舉之後留下的仇恨,齊人要報仇自然得找其他幾國去報,根本不關秦國的事。當然,哪怕真有人要報仇,隔著韓魏趙三國呢,自然也找不到他頭上去。


    不得不說,贏昊在這段時間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就差一日看盡長安花。反觀某個倒黴蛋,如今隻能斜依江濤獨自憐,猶記故居馬蘭花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薊城故人,在水一方。想迴迴不去,黯然又神傷……」


    這是孤夜同誌這個月第五次來濟水邊查探了。沒有一大票人,身邊跟著的隻有北冥幽月。當然,現在她在別人眼中隻是個長得有礙市容市貌的麵癱男。


    「你歎氣就歎氣,沒事糟蹋這麽好的詩幹嘛?」


    北冥幽月沒好氣的白了身邊人一眼。憑水而望如此景致,耳邊突然傳來一首情詩是多麽美的意境。可前半句還好好的,後半句就成胡編亂造了。


    「詩是用來抒情詠誌的,隻要達到效果,其實並不存在糟蹋之說。」


    孤夜攤攤手,一臉的滿不在乎。


    「那你也不該隨便篡改前人佳作。好好的一首意境悠遠的詩作整得像鄉間俚語一樣。」


    「呦呦呦,以前怎麽不知道寒醜兄還有這般細膩心態。


    莫非你這張嚴肅的麵孔下還藏著顆女兒心不成?」


    孤夜半開玩笑的調侃著,隻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無心之言恰好說中了事實。


    眼神中稍顯慌亂的北冥幽月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臉,發現並沒有什麽破綻之後才又暗鬆了口氣。


    隻不過看到身邊這塊木頭又在望著前方齊軍大營發呆,心中不知怎麽沒來由的就生出了一陣惱意。


    「就這麽急著去見你的老泰山?


    也是,我可是見過那嬌滴滴的騰薑小娘子的,倒的確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


    這話聽起來總是酸溜溜的帶著老陳醋的味道。孤夜聽罷狐


    疑的在北冥幽月身上來迴掃視了一下,突然間心底就泛起了一陣惡寒。


    「臥槽!你這家夥不會跟龍陽君一個路數吧……」


    直接一蹦三尺遠,那誇張的動作把北冥幽月看得一愣。


    想起了龍陽君究竟是個啥玩意之後,她那雙拳頭陡然再次變得饑渴難耐起來。


    前往齊都臨淄的官道上,兩騎並簪緩緩而行。左邊一人麵色臘黃神情僵硬嚴肅,一雙靈動的眸子中隱隱閃爍著點點怒火。


    右側一人正好與之相反,長得英俊瀟灑體型健碩勻稱。隻是美中不足的是兩隻眼框卻是烏黑浮腫,顯然是不久前才遭到九九九點暴擊傷害。


    孤夜對於他眼中的這個寒醜兄其實是打從心裏尊敬佩服的。無論是從實力還是軍事理論思想上,他們之間都有許多共同的話題。


    特別是兩人一個擅長大兵團布陣對壘,一個擅長小股部隊敵後穿插突襲。可以說是軍事版本的高山流水管鮑之交。


    當然,此「管鮑之交」非彼「管」「鮑」之交。雖然他們之間也具備這種硬性條件,但孤夜終歸暫時還不知道對方真正的身份性別。


    不過有一點孤夜還是有些怨言的,便是自己這個「知音」有明顯的暴力傾向。常常莫名其妙就把自己給打一頓,關鍵自己想還手還打不過。


    「山寨裏的人你都安排走啦?」


    「受傷的不敢動,怕露餡。況且幾百匹馬也得有人照料。」


    「這個辦法真的能行?我怎麽看著都有點兒戲的樣子?」


    北冥幽月對之前孤夜製定出的那個計劃仍存疑慮。在她看來,想要以此離間齊王與觸子,使其君臣失和乃至反目成仇無疑是天方夜譚。


    「管他呢?我隻知道試了或許有成功的機會,不試就肯定會失敗。


    如今五國聯軍與三十多萬齊軍隔濟水對峙,反正迴不去,我們這點人手能做的恐怕也隻有這些了。」


    孤夜無可奈何的擦拭了一下眼角流出來的淚水,心說這家夥也太他娘狠了。下手不止是總往臉上招唿,且還次次都是眼睛挨拳頭。


    要不是實在打不過人家,這個仇怎麽說也得報迴來不是。


    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若是可以迴去跟大部隊匯合,他才不需要冒險將手底下的人馬化整為零前往臨淄。


    算起來也是倒黴,話說當日歸燕的道路被觸子的三萬大軍封鎖,甚至還派出大量遊騎追殺。


    無奈之下孤夜隻能反其道向齊國腹地撤退。然而隨後的五國聯軍從多個方向正式開始討伐齊國。


    趁此亂局,孤夜本以為齊軍會收縮兵力固守城池待援,於是便嚐試著原路返迴。


    誰知道齊軍兵力是收縮了,可卻不是依仗堅城固守,而是直接有建製大規模的撤退。


    這個反常舉動便使得孤夜率領的兩百人馬直接與撤退的齊兵迎頭撞了上去。


    這一遭遇定然是要吃大虧的。且戰且退之下,孤夜兩百人馬直接損失掉五分之一。


    好不容易突出重圍搶下幾艘漁船強行渡過了濟水,可還沒來得及喘上口氣,觸子所率兵馬緊隨其後便全撤了過來。


    不但如此,還在第一時間收繳所有船隻,致使孤夜等人無法迂迴返渡與大部隊匯合。


    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短短的幾天時間,整個齊國便被徹底動員起來,無數的兵馬物資從四麵八方匯集到平陵,高宛兩城以及濟水沿岸。


    這無疑是一張大網從身後鋪天蓋地罩了上來,徹徹底底把孤夜等人逼至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眼看著這樣一支沒吃沒喝的殘軍早晚會被發現並消滅。好在真的是天無絕人之路,便在孤夜絕望之下想要放手一搏


    ,突破封鎖強行冒險迴渡濟水的時候,一夥不長眼睛的山匪卻突然對他們下手了。


    常說的瞌睡送枕頭或許指的就是這夥賊人了。什麽人不好打劫,居然敢在山中伏擊孤夜這些殺才。


    都不知到底是不是梁靜茹給了他們的勇氣,又或許是看到孤夜等人躲在山中幾天幾夜筋疲力盡想撿個便宜。


    結果自然是該有的什麽都有了,雖然是殘兵敗將,但一百多正規軍打三百烏合之眾還是沒有多大懸念的。


    為了不泄露行藏,這一仗孤夜罕見的沒有手下留情,這夥山賊也就幾乎不存在什麽活口。


    最後索性霸占了他們的賊窩,那裏雖然簡陋了些,但終歸糧食淡水啥都不缺。


    於是乎孤夜這夥人算是鳩占鵲巢在齊國安頓了下來。


    一晃眼時間便是一個多月過去。濟水對岸的消息也不是完全斷絕的,孤夜從各種渠道還是可以得知大體戰場態勢的。


    他知道如今濟水北岸五國二十多萬聯軍正等待冬季河水結冰便會發起總攻,而南岸的齊國亦是賭上了一切集結了三十萬兵馬準備殊死一搏。


    像這種對峙的情況,這段時間以來他感觸最深的,並非是熱血澎湃戰場的恢宏氣勢,而是在這種戰爭陰霾下對於普通百姓的傷害。


    多次來往探查濟水沿岸的孤夜,看到的是大量民夫被征召起來構築防禦工事。


    由於這是關乎齊國生死的一戰,所以對於民力的消耗觸子是不惜代價的。如此一來導致的結果便是大戰還未開啟,處在山坳間焚屍坑的濃煙幾乎就沒有中斷過。


    經過收割後的來不及犁土的農田也荒廢掉不少,包括孤夜這一路前往臨淄的路上,看到的更多還是女人孩子和老人忙碌在田埂間的身影。


    齊國為了打贏這場戰爭對自己的百姓尚且荼毒至此,更何況是前來攻伐掠奪的其他五國。可以預見的是,如今濟水北岸究竟是個怎樣的人間煉獄。


    孤夜知道,對這一切自己根本無法去左右什麽。就像之前他與王荀說過的那樣,當你無法阻止兩個狼群之間的爭鬥廝殺,又想減少它們對森林中其他動物的迫害,那麽便隻能讓它們其中一方盡可能快些獲得勝利。


    所以孤夜沒有再在賊窩裏繼續安逸躲下去,而是以他自己認為對的方式試圖去加快這場戰爭的進程……


    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夜主鹹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老米同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老米同誌並收藏夜主鹹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