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裏無聊待了一天半的孤夜終於受不了了。看著對門裏一天到晚都是黑燈瞎火的,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或許是被坑了。


    對於這種拿了錢不辦事且放自己鴿子的人,顯然守株待兔並不是一個好主意。索性閑來無事便要去慈孤院興師問罪去。


    慈孤院,這地方自打成立以來便是個填不滿的銷金窟。本意是想給常威這小子豎立人設與他那兩兄弟爭奪儲君之用的。可沒想後來公子常傲卻出了個昏招,一下子就把位子拱手給讓了出來。於是乎這裏便成了一塊雞肋,加上又把寒醜給拖下了水,最終導致這雞肋徹底就變成了牛皮糖,想甩也甩不掉了。


    金錢對於孤夜來說,那就是他娘的精血,而對這個不斷消耗自己精血的玩意,某人深惡痛絕還來不及,又怎麽會特別關注,所以他除了開門出席的那次典禮之外,其餘一次都沒有去過。


    薊城現在有兩家真正意義上救助孤寡的慈孤院。一家位於薊城最繁華地段的東門口大街,院長是醫家名媛雲水仙雲姑娘。另外一家卻是在城外西山腳下,由一個廢棄已久的莊園改造而來。占地倒是要比前者大了十來倍,可寒酸確實也挺寒酸的。至今還有一半建築下雨時還要露著風。


    如此偏僻的地點是寒醜拍的板。價錢倒是不貴,東門大街那裏的一套宅院就可以換此處兩座有餘了。事實上也並非地價相差懸殊,而是這個莊園裏頭的人在許多年之前齊人入侵的時候被屠戮一空,有人說每每刮風下雨的時候裏頭便會隱隱傳出哭泣之聲。


    久而久之,以訛傳訛之下,這裏也便有了兇宅之名。寒醜是何人?光他那張僵屍臉加上一個眼神丟過去,就算真有鬼也的貓著不敢亂作妖的主自然是不怕的。


    孤夜是獨自出的城,幾個老兄弟一個都沒有叫上。還有一天複賽便要開始了,他拜托了聶政臨時給庖碩喂喂招加強一下,至於魏青雀這粘人的丫頭本就是要躲她清淨的,所以更是不會跟著來啦。


    算是初次正式登門吧,總不好意思空著手,畢竟自己好歹還掛著個副院長的名頭呢。雖說隻在開門典禮的時候來過一次顯得不太稱職,但該表現出來的態度還是得有的。


    路上的時候買了些酸棗糕和烤板栗烤蠶豆,剩下的一點錢也掏弄了些酒肉。當然啦,小吃食肯定是要帶給那些小孩子的,至於酒肉那是為西門樓城衛給準備的。


    這是個老習慣了,自小就在安平城裏混跡的他,很早便知道這城門衛的重要性。可不要小覷了這些老兵油子,他們一個個可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他可是超喜歡的。在小道消息方麵,大到哪個官員今天到哪裏逛了哪個窯子,小到張屠夫家隔壁的二表哥三舅爺小妾是否又跟他鬧騰,可謂是消息靈通得緊。


    若是外地人想找個人或者打聽個什麽事,往城門衛的兵卒身上使倆錢效果絕對是杠杠的。


    所以孤夜每到一個新環境,大都會先跟這些掌握了一城進出的“鑰匙”們打好關係。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鼓勵提倡常威去做的事情。因為保不齊什麽時候四門一關自己便成了甕中之鱉,任何時候把生命通道捋順暢了都是很有必要的。


    “六子哥,今天咋是你小子當值,老劉呢?”


    遠遠的,孤夜就把一大包醬好的羊肉往那門洞邊上的漢子丟了過去。而這家夥被人突然這麽一聲喊,又見一大包東西當頭便砸了過來嚇得哇的一聲大叫。而四周的兵卒下意識差點連長戈都平舉了起來。


    “哎呦,我當是誰呀!原來是孤夜兄弟啊!”


    這個被喊作六子哥的是西城門樓的兩司馬,也是副卒長,全名叫做黃阿六。平時可沒少與這廝打交道,當他看到砸在自己懷裏的是包還散發著熱氣的羊肉時,臉上立馬便笑出了褶子。


    “有肉豈能無酒,六子哥。來,接著……”


    又是一壇子酒飛來,那幾個兵卒趕忙把手中武器一丟將其穩穩接在懷中。


    “哎呀將軍,饒了小的幾個吧。這麽重的一壇子酒,真當俺們是胖爺天生神力呀,要是摔了多可惜啊!”


    孤夜好歹在令支寨被騰超內部按了個裨將身份。黃阿六還算是個場麵人物敢與他稱兄道弟,底下的普通兵卒可就不敢了。而庖碩之所以被敬稱為爺,那也是偶然之間不打不相識的結果使然。


    “摔不了,就算摔了再弄兩壇過來也就是了。哥幾個嚐個鮮,我先去找老劉嘮嘮。”


    “甭找啦,今天他讓人來告了假。昨夜被他媳婦堵窯子裏了,指不定還得過幾天才能出來見人呐。”


    黃阿六小聲在耳邊邊笑邊說道。如今敢編排卒長的,恐怕也隻有他這個副卒長了。殊不知在場的弟兄們誰不知道昨晚的事情都在掩嘴偷笑呢。


    孤夜恍然,這老劉叫劉短又怕老婆又愛浪是薊城裏出了名的。以前手頭上沒啥油水自然收斂著,可是這段時間跟著他本家堂兄弟,北城門卒長劉長得了些常威府裏漏出來的好處,那還不徹底放飛了自我。


    “明白明白,那哥幾個忙著,小弟還有事出城一趟,可能迴來時要晚些。”


    孤夜笑著擺擺手,與眾人打了聲招唿就要往城外走。


    “孤夜兄弟要晚歸?那具體什麽時辰可有個定數,不如你六子哥我讓兩小的晚些時候在門內候著,若是誤了時辰也不至於進不了城。”


    孤夜一聽嘴角不經意的微微上揚,可是嘴上卻是連連感謝不迭。


    “這怎麽使得,小弟哪能讓哥哥犯錯誤。放心,肯定日落前便能迴來,若是耽擱,也就幹脆睡外麵算了。


    此次小弟走得匆忙,這手裏提的也不是啥好東西。


    這個兄弟們先收下迴頭喝茶去……”


    孤夜又把從庖碩那裏搞來的最後一顆銀餜子給塞進了黃阿六手中。也不待對方推遲便幾步快走出了西城門。


    “哎呀,這……這孤夜兄弟也忒講究了……這……”


    黃阿六也很不好意思,整得好像自己故意邀功似的。


    “都這麽熟了,不就是留個門而已嘛多大的事情。如今天下太平的,又不是幾十年前了,再說這事也不是沒幹過……”


    “就是,難怪人家年紀輕輕就當過將軍。就這出手的大方勁,誰都想給他當手下使喚呀……”


    “那你倒是去呀,到時候也托關係調到令支寨那旮旯地方去。能耐了你,半夜睡覺時可別讓東胡人給割了腦袋。”


    “去就去,那又如何?東胡人現在都被大將軍給打得連老娘都不認識了……”


    “都瞎嚷嚷什麽?趕緊把崗站好嘍!誰敢偷奸耍滑,待會下值之後就看著哥幾個流口水吧。”


    黃阿六一連踹了幾腳把手下都給趕開了去。自己則是透過門洞望著那遠處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銀餜子,心裏頭那是美滋滋的。


    城外官道上,看著兩邊種植的粟米壓得杆子沉甸甸的,孤夜的心情沒來由的好。就因為剛剛那黃阿六說要給自己留門,要知道此門非彼門,這可是大燕國都薊城的城門。


    它每日的開合都是必須按照嚴格的時辰規定的。哪怕是權貴,除非有特殊手令,不然都是不能例外。而因為這段時間的經營,對方居然直接開口說要在規定的時間以外放自己入城。往大了說那便是通敵,全家殺頭棄市都不為過。而往小了說也隻不過弄條縫出來給熟人行個方便而已。


    其實在這些城門衛眼裏都不是啥大事,平時他們也沒少幹過,憑此權利也沒少撈外快。不過孤夜在短短的時間內便把自己擠進了這“熟人”圈子內那也算可以的了。


    在這家夥看來,今天既然能熟到把自己偷偷放入城來,往後說不定也能把自己偷偷放出城去。終歸是人情利益弄得再豐厚些而已。


    當然,這隻是資源允許下布下的一招閑棋而已,很快的他便將之拋諸腦後了。大半個時辰的路程,其實在周遭美景的充斥下也不是太過難走。不久之後,那座破破舊舊的莊園便出現在了視野的盡頭。


    年久失修,破舊不堪,道路上坑坑窪窪,雜草叢生那是孤夜幾月前參加典禮時植入腦海的印象。不過時隔日久再次踏讓這條山路,卻是多了一節節棱角分明的台階。


    山道旁的兩邊也不是被雜草荊棘所覆蓋,取而代之的是新翻開的泥土和剛剛發了幼芽的豆苗和韭菜。


    看著那新土都是黝黑黝黑的,明顯是過了大火的。這種被火燒過的地非常的肥沃,幾乎種什麽便能長什麽。


    這條路從頭到尾也算有兩三裏了吧。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裏便全給種上了,可以預見,待到冬日來臨,必定是碩果累累了。


    “嘿嘿……這寒醜兄還真有一套。如此的話倒是替我剩下了不少糧食錢。”


    嘴裏嘀咕著,那莊園的瓦簷子也從樹後露了出來。讓人驚訝的是,原本還掉著皮垮了半邊的院牆居然被一層嶄新的黃泥給整齊的重新糊上。連那兩扇搖搖欲墜的大門也都換成了竹篾編製的。不倫不類那是一定的,不過勝在實用。


    兩邊早就存在的花圃也都被清理幹淨,沒有例外的也種上了一茬芥菜。


    孤夜也隻是才剛剛站定,便隱隱傳來裏頭孩子們唿唿喝喝的呦喝聲。若不是聲音都略顯稚嫩,他還以為裏頭駐紮著一支軍隊在操練呢。


    不過孤夜這樣子想也差不到哪裏去,待到他從門口跨進去看到的,便是大大小小三四十個孩子正端住長木棍在整齊的比劃著。


    年齡參差不齊,大的看起來有八九歲,小的不過四五的小豆丁,甚至還有幾個都是光著屁股的。就跟鬧著玩過家家一般。


    不過雖然看起來滑稽,可每張小臉都是繃得緊緊的,完全就是跟寒醜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尤其是站在最前麵領頭的那個十一二歲男孩,更是將其精髓演繹得淋漓精致。


    孤夜心說寒醜這不是坑人嘛,敢情連這僵屍臉也是能夠傳染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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