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將露水從房簷角上掃落,草尖上的蚱蜢被淋了個激靈匆匆蹦開砸在了石桌底下那人的鼻頭上,抖啊抖的,很是刺撓。


    阿……阿嚏……


    “哎呦我去……疼死老子了……”


    孤夜這一噴嚏,差點沒把眼淚給打出來。他下意識的摸了摸疼得厲害的鼻子,心說還好沒被打斷。迴想起昨天晚上那一拳挨的,可真叫一個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寒醜突然間發什麽神經,好好的就給自己來了這麽一下。


    “難道真那麽實在,才剛剛達成協議,立馬就開展陪練業務?”


    這也是孤夜能想到的最為合理的原因了,可這未免也太讓人猝不及防了。


    “咦?莫非寒醜兄知道我臨時應變的能力差,才故意以這種偷襲的方式來加強自己?


    不過哪怕是用心良苦,那也忒不地道了。下手重了些就罷了,把人打暈好歹也得抬屋裏去吧!”


    自以為猜到真相的某人完成了腦補之後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撣去身上的露水後才發現昨天晚上準備的一桌子吃食幾乎原封不動的幹擺著,就連給寒醜夾的肥雞腿肉都還安靜的躺在碗裏呢。


    如此情況可就與之前所猜測的很不匹配了。不過百思不得其解的孤夜迴到屋內換衣服之時,看到了自己床頭放那個木盒子如今已是空空如也,反倒是把心安了下來。


    這裏頭原本放著的便是二十鎰金,想必是昨晚讓寒醜給順走了。不問自取在這裏並不叫偷,而是孤夜早就默許的。


    前段時間籌建慈孤院的時候,也是孤夜正忙得昏天黑地的日子。白天上課拚命跟著聶政加練,晚上迴來還得趕畫春宮的稿子,所以每次寒醜找他要錢都是讓其自取的。


    也正是因為孤夜對寒醜的這種信任,兩人之間的關係才會發展得那麽快,不然以他那張僵屍臉和惜字如金傲嬌的狗樣子,根本就不會有兩人坐下來吵架,噢不,辯論的時候。


    所以這會兒見木盒中錢沒了,那也就說明昨晚的協議人家還是認的。可孤夜不知道的是,他此時的想法又是一廂情願了。因為至此往後的大半個月裏,他根本就沒有再見過那個“不高興”。要不是常威提過幾嘴那家夥把全部精力泡在了慈孤院那群孩子身上,他都要以為這廝攜款潛逃了呢。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此時的孤夜並不知道自己二十鎰黃金從他伸手摸了人家胸大肌的那刻起便被眯掉了,自是也沒有什麽陪練這迴事。


    被打了一夜露水的衣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很不舒服,便在孤夜剛將自己扒得隻剩個犢鼻褲的時候,房門砰的一聲被一把推開,魏青雀這個胖墩墩便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呀!你怎麽把繃帶給拆啦!”


    手裏提著大竹籃子的女胖子驚叫了一聲。孤夜在發覺對方有些誇張做作的同時,也是注意到了很不合理的一點。顯然對方此時更該關注的不應該是自己沒穿衣服麽?


    “我說魏青雀同學,難道你不覺得一個未出閣的少女如此莽撞的闖入一個單身男人的房間,並且就這樣肆無忌憚的窺視他裸露身體的行為很是不妥麽?”


    “呃……嗬嗬……沒事沒事。在醫者的眼中是不分男女的。你是我的病患,作為一個稱職的醫家門徒,我不會介意的。當然了,你若是需要作出點什麽補償的話,我也是不會拒絕的。”


    魏青雀越說語氣越是扭捏,但目光中那種侵略者是赤裸裸的,且剛才還明顯能聽到她吸溜口水的聲音。


    孤夜滿腦門黑線,總是想不明白這家夥到底是從哪個奇葩大家族裏走出來的?應該任何一個算是正常的好人家,都不會教出如此毀三觀的淑女來的。


    其實孤夜無所謂被看光,魏青雀說他們醫者眼中無男女之分倒也是真的。畢竟自己在毒堂的時候早就被剝光遭眾人圍觀過。還有一點就是他根本就沒把這胖墩墩當成女人看,從認識以來那都是兩其比作庖碩那樣子處的。所以兄弟之間也就沒那麽多講究了。


    “別動,你的鼻子怎麽了?哎呀,還流血了呢!”


    魏青雀終於發現孤夜那紅腫淤青的鼻梁了,而接下來又是好一陣一驚一乍。正待她把孤夜強按在床上想要查看仔細的時候,此刻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放開他!好你個魏肥婆,本公子就知道你一直饞我家兄弟的身子,現在看你還有何話說!”


    門口的常威顧不上什麽,順手抄起身邊禦醫的藥箱便砸了過去。因為此時眼前的情形實在是太危急了,他一進門就看到孤夜在不斷掙紮,而那頭大肥豬抓住其肩膀死命的要將其往床上壓。要知道自家兄弟可是昨天才受的傷,要不是今天自己來得及時,那肯定是要被這魏大肥豬用了強。


    常威腦海中頓時浮現那些春宮圖裏頭的許多姿勢,隻不過女主角換成是楚楚可憐的孤夜,而那瘋狂輸出的便是這可怕的魏大肥豬了。這畫麵,他想想都覺得可怕。


    藥箱當真就被常威往魏青雀頭上甩去,要知道某個圖謀不軌的家夥本就打算占點便宜,所以心裏本就有些虛。這會兒醜惡嘴臉突然被大聲喝破,所以麵對著這砸過來的藥箱便有點反應遲鈍,然後便是沒有然後了……


    半個時辰後,重新穿著整齊迴到外院的孤夜臉上貼著塊狗皮膏藥,兩隻手臂也再次被包紮上。魏青雀就坐在房門台階上,抹了紅胭脂的大餅臉被淚水糊得跟隻花貓一樣。額角處則是腫了個大包,此刻老禦醫正在用搗碎的草藥汁給她敷上。


    “你別這樣看著我,誰叫你最有作案動機的。那畫麵幸好是剛剛走快兩步讓我先見著了,若是被這憨貨碰上,你現在說不定已經在搶救中……”


    常威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蹲在水井邊上。這是被魏青雀仇恨的目光盯久了才心虛的為自己辯解一下。而蠻九則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煞有興趣的看著兩人,恨不得待會一方忍不住立馬上演場全武行。他知道蹲井邊的那個慫貨,已經是腳底抹油時刻準備逃跑了。


    “我相信魏妹子,所以遇到了也是不會打的。”


    正消滅著石桌上殘羹剩飯的庖碩好不容易咽下去後迴了這麽一句。於是魏青雀那張要滅人滿門的臉才稍微有了些顏色。


    “你懂個屁,俗話說得好,瞎子精明啞巴毒,胖子色胚跛腳拽。她一直都饞你兄弟身子你還幫她說話?到底站哪邊的呀!”


    “你還敢開口,看老娘不打死丫的……”


    “別動!不想以後落下疤痕就老實坐下!”


    常威不知死活的還要嘴碎幾句,魏青雀整個人氣得立馬便要站起來衝過去,無奈是被老禦醫給叫住才又強忍了迴去。


    “行啦!少說兩句也沒人把你當啞巴。迴頭給青雀道個歉,要有誠意些。


    丫頭你也別鬧騰了,好歹人家現在也是個太子。”


    孤夜不開口還好,這分明是拉偏架,魏青雀委屈得眼淚又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看把常威得意個不行。


    “怎麽又哭上了,咱這話不是還沒說完麽。人家現在身份不一樣的,不能老逮住人家的臉往死裏揍。太子也是要麵子的。不過胸口後背隨便錘幾下出出氣還是可以的,反正有衣服擋著,受點皮外傷想必也沒人知道。”


    “孤山子!你這太不講義氣……”


    要不是還有事,他恨不得立馬起身就跑。


    “活該,誰叫你做事都不經大腦的。要是還是這麽魯莽,這燕國偌大的家業遲早都得讓你敗掉。”


    蠻九說話也是毫無顧忌,聽得那個老禦醫恨不得趕緊捂著耳朵離開。他都不明白這幾個到底是什麽來路,怎麽能對太子殿下未來的燕王說話如此放肆。


    更加奇怪的在場這些人似乎都是以石桌邊坐著那年輕人馬首是瞻。其他的也就算了,為何連太子殿下也同樣如此?


    老禦醫加快了些手腳,三下五除二幹完手頭上的夥計便趕緊告退下去了,對於他來講,這燕國未來的儲君是那麽高不可攀的。一些大不敬的話能不聽還是不要聽的好。


    “好啦,現在人走了。說說吧!到底這事是個意外還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孤夜這話當然是對著常威說的。隻見他滿臉不以為然的攤了攤手道:


    “這次你可是猜錯了。那賠率還真就是底下一個胥吏酒後弄出來的烏龍。當時也隻是外頭官員迴報到父王耳中才知道。於是在和樊相的合計下才弄出來這麽大的陣仗。


    也是在這時候整個盤口的操控權才從父王身邊宦官的手裏移交下放到樊相手上,所以憑此並不能作為人家針對你的依據。


    再說了,無冤無仇的人家堂堂一國之相害你這個小卒子幹嘛?吃飽了撐的不成。”


    其實這個道理不用怎麽分析孤夜也是知道這個可能性太小。自己應該是有些杞人憂天了,不過昨日與那樊樾眼神的略一接觸,心裏麵就總有種被餓狼環視如芒在背的感覺。


    所以為了謹慎起見還是讓常威私底下去多打聽打聽,不過從目前結果來看應該還是自己多疑了。


    “反正小心些總是無大錯。接下來的比賽可就不同於開始時的小打小鬧了。”


    孤夜有些擔心對著蠻九建議道:


    “三天後的對手是法家律所一個叫金鑫的家夥。我想你就別折騰了,為了安全起見就別打,直接認輸算了。三甕力真的是不夠看,實力太懸殊了沒機會的。”


    對此蠻九也是很有自知之明,沒有反駁什麽便點頭應下來。至於庖碩他倒是不擔心,也不知道這廝是不是總是有老天眷顧,居然又是抽到了對陣兵院的人。而且還是個熟人,到時候就讓小李牧陪他玩玩去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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