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場豪賭,賭的是錢,賭的更是氣。賭一直被王室製約限製的那口氣。何為豪門貴族,指不隻是擁有財富,還得有保護這些財富的能力。不然那隻能是人家待宰的豬羊,什麽時候養肥了,說不定就會拿刀子來跟你說話了。


    所以要避免隨時紮進喉嚨裏的利刃,那麽這些豬羊就必須把自己的牙齒給武裝起來,把頭上的角磨的鋒利些。你時不時來放點血可以,想要吃肉可就絕對不行了。


    這樣的情況不隻是出現在燕國一地,天下諸國乃至經過商鞅變法後的秦國亦是如此。王室以貴族為養分,而貴族豪世家則以王室為庇護,兩者相生亦相克。刀不可太利,否則傷及自身。太鈍也不行,不然的話容易被外麵虎視眈眈的猛獸窺伺。畜生不可太肥壯,壯則妨主。當然太瘦弱也不成,否則沒有太多資源來養刀兵。


    王權與豪世家,自古以來都是離不開相愛相殺。所以這次燕王喜賣出的這個巨大破綻,燕國的貴族圈那是絕對不會放過的。隻因為這些年來,這個老小子放血實在放得太狠了,也不想想當初要不是大家夥豁出性命來保住薊城,那麽現在也許都算是齊人了。


    “前去樊府的人打探消息迴來了沒有?”


    “稟家主,樊相國自打昨天迴府之後便沒再外出。今日除了外出采買的管事外,其他沒有出入者,宮中旨意傳達的宦官太監更是不見。”


    大堂之中,眾人聽到下人的匯報臉上皆滿是疑惑。


    “各位,如今咱們已經砸出了超過七千鎰的黃金,而王宮那邊卻是一點動作都沒有。這會不會是故意拋出來釣魚的誘餌呀?”


    右首上端坐的一個胡須皆白的老叟對著眾人試探性問道。


    “嗯,也存在這個可能性。不過從昨天賠率出來到現在都還不到十個時辰,所以也沒有必要太過多疑。再等等,或許很快就會有變故傳出來。”


    此時大堂中另一個老者迴應道。像這樣身居上位氣度不凡的,如今在這個房間中共有八位。他們皆是當今燕國數得上號的豪門家主。


    既然能執掌一個龐大的家族,意味著他們都是這一時期最為聰明的那一小撮人。因此也自然明白盤口能開出如此離奇的賠率出來很有可能是別人故意設下的陷阱。


    而印證它是否真的是燕王喜放出來釣魚的誘餌,最直接的方法便是去咬一咬鉤,看看對方究竟有何反應。於是八家共籌集了七千鎰黃金作為問路的投石。


    若是燕王喜無動於衷,那麽這必然是個陷阱無疑。倘若真是因為失誤,那麽在砸了七千鎰黃金之後,背後的莊家必然會采取補救措施。而那時候才是八大家族反擊王室的總攻時刻。


    他們的算盤打得很不錯,七千鎰黃金。就算是陷阱,那也隻是每人多放一次血而已,雖是傷筋動骨,可也不至於達到生死存亡的地步。然一旦確定真的是燕王喜操作失誤所致,那麽最起碼必會又有近五千鎰黃金追砸下去。


    七千鎰乘以七倍,那便是近五萬鎰的巨款。燕國的國庫會因此而消耗一空。那麽多出來的五千鎰追加注碼,燕王喜勢必無法償還。那麽八大家族完全可以就此迫使其用鍛骨草來抵債。而這才是這場豪賭背後的真正驅動力。


    鍛骨草是什麽,那是一個家族能否存續的武力保障。豪門的大小,不是因為你財富的多寡,而是家中子弟有多少人能夠超脫凡人踏入武道。畢竟從文之路太過漫長,能夠點出墨痕屬性者百中或不可存一。所以兵家練體從武之路方是快速提升實力的正途。


    “大家稍安勿躁,那孤夜的身份資料以及過往的軍功記錄我已經看過。雖說這年輕人端得一手好箭術,可近身肉搏的能力很有限。哪怕是在兵院聶政的手底下惡補了近一個月,可提升武技這點時間根本不夠看。


    反觀黃耀祖,道家正宗傳承。獸禽搏擊術向來都是其道統與百獸勾通的主修,筆鋒七點的實力在其禦獸術的加持下,打敗孤夜應該勝率是極大的。”


    說話的是坐在大堂上首的中年人。這人在場上年齡屬最小,不過卻是燕國最大的豪門陸家,此時說話的便其家主,亦是公子丹的舅舅。這個燕國大王子之所以質秦歸燕後能夠那麽快結交到許多官員和士紳,便是陸家為其提供強而有力的支持。


    “不可大意,我聽說此人來自邊地安平城,在令支寨服役期間,有一次東胡人夜襲攻破堡寨,是他單槍匹馬逃了出去,並在路上召集了一隊斥候,以二十多人反殺迴去,結果全殲所有東胡人五百有餘。”


    “哈哈……二十多人對戰五百?還是全殲?劉翁說笑了,實力如此懸殊,想當年兵聖孫武亦不能為吧!”


    話畢,場上其他人也是哄笑了起來,臊的剛才說話的那人老臉一紅。想想也是,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肯定是以訛傳訛了。


    而就在大家準備略過這個話題的時候,外麵突然有一人匆匆小跑了進來。


    “家主……啟稟家主。就在一個多時辰前,第三十一場擂台賽參賽者孤夜左臂意外受傷,血流不止……”


    眾人一聽皆是意外莫名,還未待詢問事情發生的具體經過,又是一下人狂奔而來,跨入內堂的時候還險些被絆倒。


    “家……家主……動……動了……”


    “什麽動了?還不速速講來……”


    八大家主似乎意識到什麽,紛紛站起身。


    “動了!王宮動了!剛剛有快馬自相國府邸後門極速衝出直往王宮奔去,一刻鍾後便有一宦官同樣縱馬狂奔而出往薊下學院而去。”


    那下人一口氣把話說完,差點沒有憋死暈過去。


    “家主……家主……稟家主,學院投注點突然掛出告示,第三十一場擂台賽實行限量下注,每人一次隻能投注不超百枚刀幣……”


    當第三個小廝匆匆跑進來匯報完畢之後,大堂內那八個家主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狂喜之色。


    “哈哈……果然是那燕喜的失誤,如今發現怕是發現了。不過又能如何?以為限製每人隻能下注百枚刀幣我們就沒有應對之法了麽?


    諸位,以前咱們總是被王室當成韭菜,想什麽時候割一茬就什麽時候割一茬。而現在該是我們割他王室韭菜的時候了。


    大家還等什麽?趕緊將家中所有仆人奴隸全都動員起來,打開地窖把裏頭快發黴的刀幣全都撒出去吧!不出意外的話,明天的這個時候,咱們就能拿著憑證去王宮要求兌換鍛骨草了!”


    陸家家主話剛落地,其餘七人皆是同時抱拳,然後興奮無比三步並兩的往外走去……


    時間往迴推移一個半時辰,薊下學院廣場擂台……


    話說那伯當被用笛子吹來了一群野蜂包圍後便很是幹脆的認了輸。而早就等在擂台下麵的小李牧很快的便爬了上去。人小鬼大的家夥沒有聽從孤夜的建議選擇長刀與藤盾,而是非常臭屁的選了一杆長槍。


    槍乃是長兵器之首,原本選它無可厚非。奈何小李牧的個子實在太矮,不到十歲的身量又能高到哪去。所以此時這家夥持槍立在擂台上,那畫麵便顯得有些不和諧。


    對麵出場的是墨家一個叫華俊的年輕人。其實人家身高與年紀與李牧也相差無幾,看著那稚嫩的圓臉一襲黑色短打,卻是有股鋒銳之氣隱隱透體而出。


    與他那腰間佩戴的長劍格格不入的,便是這家夥背上那個碩大的木箱子。其實也不能說全是木頭製作而成,遠遠看過去,在陽光的反射下還是能辨別出裏麵有些金屬光澤的。


    還是同樣的套路,雙方先是互通姓名,然後約定要以什麽方式來比鬥。令人以外的是這兩家夥居然打算都全力以赴,隻是希望在不留手的情況下能最大限度的保證不傷及對方性命。


    這就很考驗仲裁官的能力了,畢竟如此約定預示著這場比試不大可能會聽到其中一方認輸。雖是雙方都不存在殺心,可這也是極端冒險的事情。因為仲裁官也是人,總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文武同修的小李牧隻是剛剛凝聚出道韻筆而已。所以如今隻能依憑其六甕力巔峰的力量。戰鼓敲響,比賽正式開始。深知必須速戰速決的他長槍一抖,率先飛奔出去發起了進攻。


    反觀那華俊並沒有第一時間拔出腰上長劍,而是將背後那個大木箱子的皮帶扣環解下來,然後奮力朝著衝來的李牧丟過去。


    隻見那隻大木箱子宛若鴻毛無物似的在半空中翻滾著,李牧自知這裏頭肯定內有乾坤,所以隻想改變衝擊路線遠遠躲開,可不想用手中長槍去抗拒。


    然就在此時,隻見那華俊手中道韻筆出現,隨後以無法想象的速度分別在虛空點出了七個墨點。


    而這七個墨點隻是一閃而散,迅速化成流光鑽入到華俊雙手的手指中。也正是在融入的一刹那,七條光絲以電光火石的速度自指尖飆射而出,目標正是半空中翻滾著的那個木頭箱子。


    哢哢哢哢……


    此時的小李牧離那木箱隻差半尺便要擦身而過,然就在這時,那翻滾的木箱開始發出機關聯動的哢哢聲,而後四麵箱壁開始龜裂凹陷。


    未等李牧臉上露出訝色,那木箱因變形露出的裂縫處,驟然三點寒芒極速飆射而出直擊他的前胸……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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