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的突然暴起著實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無論是雲水仙也好,遠遠躲在後麵的公子丹與公子常傲也好,乃至蠻九庖碩一幫人皆此般。


    如此的“莽”似乎已經偏離了之前的預期,至始至終站在身邊的幾個自己人都明白,剛剛孤夜挨得那一下根本就連皮毛都沒擦到,完全就是打算栽贓嫁禍的。本著以往的作風和處事規律,應該是重重訛上一筆,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誰都沒有想到孤夜這次居然直接拿起板磚就把人家拍了個滿臉花。


    衝動了嗎?不!孤夜如此作為恰恰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事實上哪怕是沒有魏青雀這檔子事,他也是會在今天給雲水仙的慈孤院使些絆子的。而往伯當臉上拍板磚,卻是恰逢其會而已。


    自從上次兵院門前被莫名其妙擺了一道之後,孤夜就很是費心打聽過伯當和馬喜這兩人。不僅僅隻是單純的個人,包括儒家的一些特殊手段都有過一番仔細研究。


    剛剛排隊人群的畏縮避退,幾個老兵也是畏畏縮縮。要知道他們年輕時都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卻依舊是退卻了,再到最後庖碩莫名其妙的嘔吐都無不證明了對方上來就動了手腳。


    魏青雀是稍微有些猜測才提醒了庖碩,孤夜卻是已經肯定伯當這個家夥絕對動用了專屬於儒家嘴炮技能“言出法隨”。原因無他,隻因但凡是庖碩吃進肚子裏的東西,沒有特殊的情況下是絕對不可能讓其吐出來的。


    這種類似於影響意誌的精神類攻擊是很讓人深惡痛絕的。不錯,這便是孤夜對整個儒家學派目前的印象。所以大板磚當頭拍上去還是比較克製的手段,若此時不是在薊城繁華的大街上而是在戰場,對這種人絕對是不死不休。


    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便是伯當與馬喜兩人明麵上與公子丹是同門師兄弟的關係,其實暗地裏早就可以歸屬為門客一類。百戲畫坊售賣連載春宮圖,薊城人哪個不知道是公子常威的產業。


    然而現在帶頭挑起儒家這群衛道士對春宮圖的攻擊卻是公子丹,至於原因無非是燕國最上麵那個座位誰屬而已。


    既然打定主意要將常威這條大腿抱成擎天柱了,那麽現在敵對方已經率先出手,那要麽不反擊,反擊了就要全力打死,將危機徹底扼殺在萌芽中。


    而此時伯當顯然是以儒家弟子的身份率先發難,若是孤夜此時隻滿足於破壞雲水仙慈孤院的成立典禮,而任憑這群儒生去肆意詆毀連載春宮圖。雖然不見得今天他們就能如何,可有一就有二,一旦開了個頭,以後的麻煩便隻會更多。


    所以孤夜這一板磚必須得拍,而且還得拍得狠。抱著寧可得罪所有人的心裏把這群嘴上強者全給拍怕咯,以後這些人再想說三道四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不是說隨便放個嘴炮刷個聲望,想拍拍屁股扭頭離開就能離開的,孤夜要的是讓他們知道,要拿百戲畫坊刷聲望是得付出大代價的。


    總結起來也就四個字“敲山震虎”。現在拿板磚敲的是伯當這座山,震的卻是此時遠遠站在路對麵的那兩頭虎。


    雲水仙的臉色很難看,因為當伯當被一磚頭拍暈在地麵上的時候,那等於是在啪啪打她的臉。從來在男人之間遊刃有餘予取予求的她,還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被打擊到自信。


    “這位兄台!小女子剛剛已經跟你道過歉了,又何必再如此不依不饒!”


    語氣中雲水仙已經帶著絲絲難以壓製的慍怒了。


    “哪來的小子好大的膽,剛才雲姑娘都已經替伯當兄道歉了!為何還要暴起傷人……”


    “你究竟是何人?家中長輩姓甚名誰報上來!本公子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家狗崽子沒栓住出來亂咬人……”


    “子曰: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出手傷人,卑鄙無恥,乃小人也……”


    剛才排隊的紈絝,還有那些個儒生,此時紛紛站出來指責,而孤夜則是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塵沒有去理會。然後將那塊帶了點血跡


    的磚頭重重放在板車上。


    啪……如同千八百年後的驚堂木。頓時眾人忌憚,驟然語塞,群響畢絕。


    孤夜眼神一瞥,表情帶著滿滿的不屑。


    “各位,這一期的劇情由於是臨時決定的。所以沒有預留多少印刷時間。


    原本是想讓大家排隊抓鬮看誰好運氣的。現在倒是不必了,隊伍裏頭也走了不少人,那麽剩下的就一個個來好了,反正就百來本,售完即止。”


    此話一落,所謂的舔狗人士個個臉上如喪考妣。再想重新擠進隊伍,又怕被身邊女神鄙視。可見那板車上的小冊子一本本減少又是心癢難耐。


    魏青雀的嗓子又故意呦喝起來,而那些儒生們卻一個個的都不敢再上前搗亂,要知道那個不講道理的家夥手可還放在板磚上呢。而滿臉開花的伯當此時也被馬喜掐人中給弄醒過來,暈暈乎乎的大氣進小氣出,一時間也沒能耐再整些什麽幺蛾子。


    沒了帶頭人,剛才又是出手打人在先也不好追究什麽。慈孤院成立的吉時也早就過去,無可奈何之下,雲水仙和一眾姐妹恨恨的瞪了魏青雀幾眼之後隻能悻悻而歸。


    曲終人散,遠處兩人從始至終都沒有參與進來。自己的手下被人開了瓢,公子丹臉色自是不好看的。當然這時候他也才隱隱發現孤夜的難纏,本以為自己那個便宜三弟沒有什麽能耐的手下,如今卻是有了不一樣的感觀。


    在外人眼中,無論怎麽看,剛才那隻能算是場鬧劇,可公子丹卻品出了不同滋味出來。事情本身的發展就不該是往鬧劇的方向發展,起碼他囑意的伯當與馬喜兩人,節奏可不是這樣帶的。但結果如何?硬生生的被那個叫孤夜的家夥一通攪和下反而是自己這邊在故意找茬了。


    此時公子丹的內心其實是有些打算的,包括試圖去接觸這個年輕人,威逼也好,利誘也罷。總之隻要與人才靠得上邊的,那就想盡可能的收入麾下。而與之此刻想法截然不同的是,公子常傲卻是將這廝看成了個死人。


    剛剛要不是顧及這裏是主街道,來往巡邏的城衛軍比較頻繁不好脫身。如若不然,剛剛起碼就有七八支煨毒的弩箭將那該死的家夥射成刺蝟。而現在隻能強忍住再覓時機。


    四周隱藏的危機,此刻正在幫忙收拾的孤夜並沒有絲毫察覺。魏青雀剛才的高興勁也很快消退,畢竟出了氣固然是痛快了,可這也無法改變自己被孤立排斥的現狀。更是經過今天的衝突之後,可以預示的結果便是以後醫廬之中與那些人的關係將徹底割裂。


    孤夜也看出了她心中的不痛快。說實在的他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今天這事原本有沒有這胖墩墩影響都是會發生的,反倒是現在有利用人家激化矛盾之嫌了。


    “怎麽,心裏不痛快?今天咱們賺了許多錢,要不我請你吃東西去?”


    帶著些歉疚感,孤夜提出了要請客吃飯。而且也早就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可沒想到的是,這胖墩墩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居然搖頭拒絕了。


    “吃飯就不必了,要不陪我去個地方吧?”


    “嗯?”


    孤夜有些疑惑,不過腦中迴想了一下之後便有些猜測了。


    “想去看你二師兄?”


    魏青雀點了點頭,當初打擂的整個過程她是在場的,所以她又擔心的迴過頭去看了看庖碩。


    “你看他作甚?要走便走就是,其實今天你不開口我也會提出來。倒是一直想問問黎平,究竟是受誰指使想要弄死我兄弟的。”


    見孤夜這般說辭,魏青雀卻是後悔了。本來想著從中斡旋一下希望能讓他們緩解一下矛盾的,不過現在怕是要弄巧成拙了。畢竟剛才某人掄板磚時的那份狠厲果決,至今還是挺震撼心靈的。


    “我師兄已經知道後悔了!你……你待會見了可不要動手打架!”


    “你怕我打死你二師兄啊?”


    孤夜故意晃了晃手中的板磚。


    “不……不是!我二師兄已經凝聚出道韻符了,而且還是劇毒無比的鳩字符,再說你也不是胖哥能解毒,我怕你被他給打死……”


    孤夜無語,整了半天敢情自己是被人家小覷看扁了……


    城牆底下棚戶區,還是那條汙水橫流的小巷弄。似乎今天散發出來的惡臭要比以前更濃烈些。孤夜和魏青雀捂住鼻子一蹦一跳艱難的向前移動。若不如此,這新買沒多久的鞋子必定得報銷掉。


    蠻九和庖碩原本不放心想跟過來,不過最後還是被孤夜給打發迴去了。真要是讓那兩個家夥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報仇雪恨的。


    隨著愈發深入,迎麵撲來的臭味中孤夜卻聞出了些許不同來。那股味道他再熟悉不過了,其實隻有活物腐爛後才會產生的屍臭味最是難以被其他氣味所掩蓋。


    魏青雀雖是醫廬裏的弟子,可這並不代表她就有真正接觸過屍體。這些在書本裏研究理論的家夥,實踐經驗根本等同於零。


    “還有多久才到?”


    “就……就在前麵不……不遠……”


    魏青雀被這突然一問,頓時有些畏畏縮縮。因為此刻的孤夜儼然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一股肅殺之氣不經意之間就從語氣中滲透出來。


    孤夜不語,隻是憑著自己的嗅到的屍臭味往前循了過去。而就在路過一條分叉死胡同口的時候,果不其然便見到了四五具躺在汙水中互相疊加在一塊的屍體。


    那已經發紫的屍液上附滿了綠頭蒼蠅。遠遠的看過去可以依稀辨別出屍體的年齡都不是很大,最多七八歲左右……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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