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當頭蓋臉吐了一身,這對於一個處在異性包圍下的男人來說,那簡直比殺了他全家的仇還要大。特別是這個男人還是屬於麵子大過天的儒生群體。


    於是在這種極端的惱怒下,平時奉行的君子動口不動手便成了一股狗屁青煙。在環視一圈周圍花容失色之後,伯當終於是羞憤無比攥緊拳頭便往前掄去。


    通常來說,無論是道理在哪一方身上,就算你吵得翻了天碎了地,隻要是誰敢先動手,那麽便是輸家。先動手為惡,從古至今莫不如此。


    伯當是誰?可以說孤夜之所以名聲至今會如此糟糕,那都是拜他所賜。所以在剛趕到的時候,兄弟仨人可都是在提防著,就差找不到借口講將按在地上摩擦了。


    而今借口有了,碰瓷這種套路根本就用不著提前準備,孤夜這個家夥從小就是被他家幾個老爹坑大的。此時見那拳頭奔著自己打來,他趕緊一步踏出幾乎是將臉給靠了上去。


    啪……哎呦……


    事實證明,孤夜這應聲而倒的演技確實是經過千錘百煉的。對方拳頭才剛觸及到皮膚的時候,他就已經是躺在地上哀嚎了。時機把握之精準,這些天在聶政那裏的小灶可不是開著玩的。


    “幹嘛打人?你們憑什麽可以當街隨便打人。儒生打人啦,快報官呀……”


    蠻九邊扯著嗓子嚷嚷,邊抱住還不知內情想要衝出去拚命的庖碩。


    這場麵立馬可就變得不好看了,若是今天來的不是一群儒生,而是兵院那群殺才自是不覺得會有什麽大事。可儒生不同,他們養的是心中一口浩然氣,為人做事講究的都是一個以理服人,認為什麽事情都不外乎一個理字。尊理,也守禮。而今伯當揮拳打人,那便是一件極端無禮的事情,理不正則氣不順。


    孤夜故意捂著腮幫子,在魏青雀的攙扶下裝模作樣的從地上爬起來。


    “儒家弟子,不但聚眾壞人買賣,而且還當街打人。難道這就是你們這個學派所要向世人傳播的思想嗎?”


    這句話孤夜可是在心中斟酌了許久的,看似平平無奇,實則已經是給這群人扣了個大帽子,並且也為接下來的報複挖了個坑。


    “胡說!我們是來替天行道的。你們當眾傳播淫穢書籍有辱斯文,我輩儒家弟子胸懷浩然正氣自是要管的!”


    這群儒生之中也不乏有聰明人,恐怕是看出了孤夜心思,立馬就站出來反駁,給當下事情定基調。


    說話的是一個年齡與孤夜相仿的年輕人。濃眉大眼高鼻梁,略方的臉龐,長得很帥氣正派。其實從一開始對於師兄們前來找麻煩就不是很讚同,在他眼裏這種行為其實是很不符合心中道理的。原本這家夥也隻是無奈的跟在後麵不打算參與進去的,奈何此時對方大帽子蓋下來,若是不加以反駁,這些人輸了麵子丟人倒沒什麽,就是怕大庭廣眾汙了儒家的名聲。


    “替天,好大的口氣。在這燕國燕王才是天!行道?若我不是孤陋寡聞的話,你們儒家的道,似乎在燕國還隻能局限於薊下學院範圍吧。


    何況我們做我們的買賣不偷不搶。女閭可開,為何春宮圖不可賣,又何來傳播淫穢一說?燕國有燕國的律法,若是我等有錯,也輪不到你們這群儒生來幹預。


    倒是你們這些人,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辱人清白,更是膽大包天揮拳打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天下已經是你們儒家的,可以任爾為所欲無了。”


    在場的大群人包括同行醫廬那些女人,一個個的都被這通話給罵懵了,誰也沒料到對方的言辭能如此的犀利。而剛剛好端端排隊被逼退的公子哥們也是紛紛暗自叫好。因為當今世上,能在嘴上從儒家弟子身上討得便宜的還真沒幾個,有的也必定是同為儒生。


    “你……你強詞奪理!今天是雲水仙姐姐慈孤院成立的日子,明明就是魏青雀因為沒得到邀請而懷恨在心,故意將畫攤擺在必經之路上,想要人為的破壞慈孤院的人氣?


    破壞慈孤院人氣那便是不仁不善,而以這種卑劣的方式從中作梗就是不良。這不仁不善之人做出來的不良事端,難道不應該被糾正取締麽?”


    醫廬那群女生裏頭見前麵大群儒生都像是夏蟬撞到樹樁啞巴了,於是自作聰明的出聲反駁。


    然而此話一出,剛剛那個年輕人聽完後就立時預示到要遭。心中暗罵那蠢女人,心裏知道原因就行,說出來可就是要落人話柄了,更何況沒憑沒據的全都是猜測好不好。


    “笑話!慈孤院在東門街,我們擺攤中軸街。你們開業沒人氣,關我們屁事。


    就算是我們買書無意間截了你們開業的人氣,那你們就能來興師問罪打人且還辱人清白?”


    孤夜冷笑了一聲又道:


    “慈孤院又不是女閭,開業要那麽高人氣幹嘛。還是說這隻是披著慈孤院外衣的女閭。


    噢……原來是搶了你們的生意呀。常言道: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怪不得上來就打人,敢情是影響到收入了呀。”


    孤夜這張嘴就像身邊的庖碩靈魂出竅附身似的,扒拉扒拉的就跟連珠箭一樣直射過去。


    不提醒還好,如今排隊眾人看到前麵這鶯鶯燕燕的,聯想到女閭那些歌妓一時間居然真有些想法了。


    “豈有此理,我慈孤院成立是為救助傷病孤寡的幼童而設,而這些淑女皆是醫家聖手扁鵲門徒,如今卻被你說成是女閭那些不知廉恥的賤婢。”


    後頭的雲水仙終於忍不住了。她覺得自己若是再不出聲,那麽東門大街慈孤院是女閭的謠言明天怕是要人盡皆知了。


    “哈……原來是雲水仙雲姑娘。你來得正好,這人打人,且壞我買賣是否是你指使的?我就納悶了,開個業而已需要什麽破人氣,難道前些日子望春樓的募捐會今天還要來上一次。


    這些人口口聲聲說我的春宮圖是傳播淫穢有辱斯文。可你別忘了,望春樓中也是一副春宮圖賣出兩百多鎰黃金的高價,全捐進了慈孤院的帳房中。


    前腳拿了錢,後腳就來拆台。敢問,這是不是忘恩負義了些?”


    這話說完,雲水仙整張臉都變得有些漲紅了,要不是她還要保持形象強行控製著表情,現在都要暴起傷人了,若是再不管不顧些,定是要大嘴巴子扇人的。而此時躲在孤夜身後的魏青雀卻是心裏樂開了花,她何曾見過高高在上的雲仙子像今天這般狼狽過。


    明顯的,從伯當揮拳的那一刻起,這場興師動眾的討伐行動便已注定無法成功。不過雲水仙的影響力還是有的,那些排隊之人大多都是其仰慕者,此時見到夢中情人出現,也就從吃瓜群眾立刻選擇了陣營。而發生這樣的情況倒是孤夜所預想不到的。


    原本他是想再乘勝追擊的,最後順理成章宣布百戲畫坊也要成立慈孤院,最好再做上一波廣告,聲明以後每購買一冊連載春宮圖都會有一枚刀幣用做傷病孤寡們的救助費用。


    可現在那些金主們卻一個個當起了舔狗全朝雲水仙聚攏過去,使得孤夜高高揚起的棒槌不得不輕輕的放下。


    “這位公子,今日之事確實是個誤會。具體原因是諸位儒家士子胸懷慈悲心係那些孤寡孩童。又在下人言語表述不清的情況下才會產生如此誤會。


    說到底此事全由慈孤院而起,然小女子暫居院主之職理當負責。不知公子可否看在大家都是秉著關懷那些可憐孩子的公心,大人有大量將此事揭過去。


    小女子雲水仙先在這裏謝過了!”


    雲水仙說完居然深深的將腰彎彎下去,其做作的態度果然引起了眾多舔狗的憤慨。就差說你小子差不多就得了,不就被掄了一拳麽,有什麽大不了的。我家女神都已經很識大體替人道歉了。


    “水仙姑娘,你這又是何必呢。一時衝動的是我,現在居然要連累姑娘你向人家低頭道歉。小生慚愧,真慚愧啊……”


    伯當鬢角處還有未消化的粟米粒順著頭發往下滴,可這時候這家夥居然還能表現出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出來耍帥。


    “伯當兄也無需如此,這次的誤會其實我們也有責任,不該聽那小廝一麵之詞衝動行事的……”


    “是啊!是啊!所幸今天雲姑娘及時趕到化解了矛盾,實乃大仁,大善也……”


    “哪裏哪裏……小女子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大家的出發點畢竟都是為了那些可憐的孩子好……”


    這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相互吹捧著,如此的騷操作把一旁的孤夜幾個給徹底看呆了。


    “什麽情況?老子什麽時候說過事情就這麽算啦?怎麽一個個整得好像隻要雲水仙出麵道歉了,別人就應該理所應當選擇原諒一樣,而且還是那種必須感恩戴德的那種。”


    孤夜有些百般聊賴的撓了撓自己頭發,默默看著麵前這個渾身散發酸臭味的惡心家夥片刻後。


    一步……兩步……三步……


    彎腰撿起牆角處一塊舊青磚,然後又是一步……兩步……三步……直到站到了那群人的中央。


    接著毫不猶豫的抬手,然後在伯當那帥氣的笑容還沒消失之前重重的拍了下去。


    末了,這廝還不忘補了一句:


    “啊哈……水仙姑娘客氣了,我聽你話,現在真原諒他啦……”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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