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馬蹄疾,一路行來笑開花。論紈絝的共同心理與外在表現,那就是裝逼,麵子大過天。而此時的常威,他覺得自己絕對是如今薊城那個最靚的仔。


    這年頭出行,其實最彰顯身份的還是華蓋雕車,騎馬的大多數都是軍中莽夫所為。可偏偏常威就不這麽覺得,此刻甲胄著身跨馬在前的他,總覺得自己就是那帶兵出征的大將軍一樣。要不是長槍拿著實在是太重有礙他向周圍人揮手致意,這家夥絕對是要扛上一杆的。


    “把馬速稍微收一收,咱們落到驢車後麵去。這家夥太騷包了,咱丟不起這個人。”


    孤夜勒了勒韁繩,一臉的嫌棄樣。


    “跟著十幾輛老驢拉的板車,整得就像後麵跟著千軍萬馬一樣。早知道李非子輝羊穀他們幾個也會跟來,打死我也不會走這一趟。瞧這幾個傻子什麽玩意。穿得花紅柳綠的,現在去的是軍營,不知道的還以為成群結隊去逛女閭呢。


    嗑褪……”


    吐了口唾沫,蠻九也跟著勒緊了馬韁。至於庖碩早就粘在板車上,一路瓜子肉幹嘴裏嚼著的就沒有停過。


    “怎麽迴事?他們這是要幹嘛?”


    茶肆樓上的常傲有些著急的脫口問道。


    “不知道啊,後麵好像跟著的好像是大雜院那幾個家夥。似乎在押送那十幾輛大車。


    公子你看,落在公子常威身後一個馬頭的是不是宮裏的宦官?瞧著好像在哪裏見過。”


    循著樊衝手指的方向,常傲果然看到了一身著文官服飾的男人,白臉無須一副沒卵的娘炮樣。


    “不錯,這人是宮內的執事主官,我父王身邊人。奇怪,他怎麽會出現在隊伍裏。通常來說,這些沒卵蛋的家夥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是不會隨意走出宮牆的。”


    “公子,看這個方向是往西,後麵的車上又都是些酒肉糧食,看來是奔著城外軍營而去的。”


    “軍營?你是說他們此行目的為犒軍?”


    常傲臉上更是驚訝了,這軍隊可不是隨便一個人想犒賞就能犒賞的。一般能行此事的除了一國之君外,那便是未來儲君了。想到這裏,他的臉早已變得極端陰沉。握著茶盞的手也是抖得不停,雙目中的怒火幾乎要迸射出來。


    “輸了麽?難道就這麽莫名其妙的輸了麽?多年的努力,我常傲當真比不上一個隻會吃喝嫖賭的紈絝?


    咳咳咳……”


    氣急攻心之下,常傲捂住胸口不斷劇烈的咳嗽。


    “公子莫急……公子莫……事情絕對沒有你想象中的那般糟糕。若燕王真是儲君已定,此次犒軍必然不會讓身邊的宦官陪同的。


    我想,這次犒軍的主導者是那位宮裏來的人才對,常威公子隻是順帶的而已……”


    說實在的,剛才樊衝自己也是嚇了一大跳,某個瞬間還真就以為塵埃落定了。可仔細一想卻是不然,若常威已被內定為儲君,哪怕是還沒來得及正式冊封,可也不會穿著甲胄。反而是他身邊的那宦官穿的不是屬於宦官的服飾,而是朝內文官的對襟長服。


    所謂關心則亂,常傲這才猛的趴到欄杆上仔細辨認了一番。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從那隊伍中看到了些許不合理出來。稍微思索,結合之前對常威的一般印象,自然便想到了這家夥愛出風頭的性子。這時候應該也不例外,端是為了麵子故意走在前麵而已。


    虛驚一場,常傲這才大大鬆了口氣,後又將大碗茶水給灌進了嘴裏。


    “公子,今日這犒軍之事雖不是常威公子主導,可他背後想必也是有高人出主意的。”


    樊衝皺了皺眉頭,有些擔憂的說道。


    “何以見得?”


    觀常傲氣息恢複了少許。於是樊衝又將他的目光引到了那排驢車中間的那三輛上麵。


    “公子且看,那車上裝著的是什麽?”


    隻見偌大的板車上,居然整整齊齊碼放著半人多高的小冊子。看那封麵的顏色,與此時桌上放著的三本“小黃書”很是相似。


    “難道是……”


    常傲的目光猛地收迴,又射向了自己手邊的小冊子。


    “若是所料不差的話,車上裝了應該便是這三冊春宮圖了。”


    “瘋了嗎?常威那家夥居然用這玩意犒軍,那昌國君樂毅見了怕不得以擾亂軍心的罪名給拿了?”


    常傲腦子有些轉不迴來,他實在是想不出對方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公子,對方的具體目的我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若這批春宮圖順利被城外軍隊給接收了,而且還是以犒軍的名目,那麽就等於批上了一層王室背景的外衣。到時候那些儒家噴子們想必就不太敢那樣大著膽子出來抵製了。


    然更可怕的一點還不在這裏。那十幾輛大車雖然都是滿載酒肉,可對於城外五萬大軍還是杯水車薪。若真是大王想要犒軍的話,應該不會如此小家子氣才對。而如若不是大王,那又能是誰呢?”


    答案其實已經唿之欲出。


    “是常威!實際上想要犒軍的是他才對!可這家夥不是窮得叮當響麽,又哪裏來的錢置辦酒肉?”


    常傲話剛問出口便頓時恍然大悟想了起來!


    “難道是昨天府邸門前收的那些金子!”


    “不錯!肯定是那些金子!公子,你迴憶一下整個過程,是不是覺得有些細思極恐的感覺。”


    樊衝臉色很是凝重。可以說,兩個人之前所有的算計和之後還沒實施的安排,早就被人家給反客為主破得個七零八落。


    “公子啊,那人背後有高人呐!昨日那些鬧事的是由我們臨時策劃的,所以並不存在提前偵知的可能。


    而對方恰恰就是利用這場危機,不但沒有損失分文,卻平白無故賺了大筆的錢財。可當我們認為能憑對方以武力威脅,謀奪他人財貨的罪名將之告知王上的時候,他們卻打著利用這次錢收買人心的主意。


    以時間計算,想必是昨天驅散鬧事那些人拿到錢財後就奔王宮去了。不然的話今天又哪裏有宮內執事主導的犒軍之行。


    不僅如此,他們肯定還預料到我們會對百戲畫坊進行反製,所以在這次犒軍的貨物中夾帶了這麽三大車的春宮圖。


    一箭射三雕,背後那人絕對是個奇才!公子若不趁其羽翼未豐之時拉攏,那就要果斷狠厲盡快除之後快!”


    說到此處,樊衝臉色陰狠,手掌擬刀狀向前斬去。


    “殺!一定要殺!拉攏的話變數太大!可說了這麽多,殺也好拉攏也罷,那高人是誰,長啥樣我們又一無所知。”


    常傲也是果決之人,但此時不知身份也是很無奈。


    “公子莫急,此人我已有眉目,若是所料不差的話,九成九便是他了!”


    “快說快說!姓甚名誰,哪裏人氏?”


    常傲直接從席子上站了起來,手已握在腰間劍柄之上。


    “公子莫急!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便是那隊伍後麵三匹馬位於中間的那個年輕人。”


    “是他?看年齡恐怕不過十六七歲吧。樊兄會不會估算錯了,如此年輕怎會有那麽高深的城府?”


    不怪常傲看不上,單單以孤夜那張略顯稚嫩帥氣的臉,確實與一個老謀深算的謀士形象半點不符。


    “公子你可是小看此人了。前段時間可是特意去查過其所在令支寨報上來的軍功簿。


    這個家夥可是能獨殺東胡射雕手的強人。令支寨雪夜被襲占,此人率兵反攻,以二十五人全殲五百東胡精銳。後又在戎山腳下引雪崩破敵近千,斬東胡乞連部兩個少族長。聽說還從雪窟窿裏救得公子常威一命。”


    對於孤夜過往的戰績樊衝自是清楚的。不久前秦公子贏昊還拿他當了一迴槍使,這廝豈能不查個明白才動手。


    “這孤夜當真如此厲害?那想在薊城將之襲殺,卻是還得好好謀劃一番才是。”


    常傲說著說著自己已經開始陷入到了思索中。他是那種無論對什麽事要麽不做,要做就全力徹底不留後患的性子。見其眉頭緊鎖,樊衝反倒是有些胸有成竹。


    “公子勿慮,其實那孤夜雖有彪悍戰績,可據我所知,他隻是勝在箭法高明,近身搏鬥之術卻很是一般。


    以有備算無備,有心算無心之下,隻需三五個好手身懷帶毒利刃,想要襲殺還是很容易的。”


    這一點樊衝很肯定,上次隻是讓兩個伴當去弄了一下,立馬把人打得半個月都抱著紗布。


    “噢……隻是會箭法而已嗎?這倒是不難。事不宜遲,遲則生變。你這就去安排準備,十日之內,定要讓這小子死於非命……”


    與此同時,馬背上時不時掏出一本半寸厚書看上兩眼的孤夜,卻是不知道在後方的茶肆裏,一場針對自己的襲殺陰謀正在醞釀中。


    “拜托把書收起來行不行,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別總抱著書啃了。你又不是要轉修醫家學說,都不明白要看這些醫書幹嘛。再說了你看得懂嘛你!”


    蠻九很是厭煩的將孤夜手中的書給搶下來。自從入得薊下學院以來,這家夥就跟隻個陀螺一樣連軸轉。有時候想要找他見一麵都沒得空。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出來透透氣,他還要抱著本書一路走一路看。


    “哎……別鬧,快點還給我。這書是我找毒院的人借的,可不能弄壞了。這不尋思著反正一時半會也看不懂,那就先給背下來以後慢慢參透。”


    “背?你傻了吧!我沒記錯的你可是借了七八本,每本都可不比這本薄多少?”


    蠻九有些驚訝,這是得有多閑才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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