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入得薊下學院後門,三兄弟第一次聚在一起。雖然時間隻是過了短短的幾天,但這幾天給孤夜帶來的信息量是巨大的。特別是今日的擂台約鬥,不隻是親眼見證了道韻符的凝聚過程,同時也見識到了整個大環境中關係的錯綜複雜。


    “對今天發生的事情你怎麽看,以後日子還很長,咱們仨個還是必須得擬出個章程出來的。”


    醫廬傾倒藥渣的填埋場中,坐在小土堆上的蠻九率先打破了沉默。之所以選擇這破地方,那是因為夠寬闊,除了前麵那個小院,周圍百八十丈的地方一目了然,基本上也杜絕了隔牆有耳的隱患。


    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的孤夜,遠遠的望著小院中那個不斷忙碌的身影,卻是默然不語。


    “孤夜,你倒是說話呀!到底想好怎麽報仇沒有?要不找個機會也捅他一劍得了,大不了這學院不上咱們迴令支寨去。”


    “憨貨,不懂就別胡說八道!這裏是薊城,你說捅人就捅人,捅完還想迴令支寨就迴令支寨,燕王是你爹還是你爺爺?沒長腦子的!”


    蠻九說著沒好氣的就抓起一把土就往庖碩頭上砸去。


    “哎呦……孤夜他砸我……”


    “砸你就砸你……以後要是再不管好你這張破嘴,最後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你嘴才破,你全家都破!死老九你敢拿土砸我……”


    庖碩用肥嘟嘟的大手掌抓起大把就想往蠻九嘴巴裏塞,一時間兩個人就哇哇叫著扭打成一塊。


    “好啦,都多大人了?別鬧!煩著呢!”


    孤夜抬腳踢了某個胖子的大屁股,將人從蠻九身上給踹下去。


    “呸呸呸……死胖子,你真塞啊!這裏他娘的到處都是醫廬裏隨處倒掉掩埋的毒藥。哎呀,好辛苦,我真的中毒了……”


    蠻九捂住肚子,來迴的在地上打滾。


    “真……真中毒啦……快,哪裏中毒了我看一下!”


    庖碩也是一驚,掌心中道韻筆已經凝聚出來,趕緊朝蠻九湊過去,早就做好以身試毒的準備。


    “腚眼,是腚眼子中毒了。快,快用你的筆在我腚眼上蘸蘸,然後嚐嚐是個什麽味道……哈哈哈……”


    說到最後,蠻九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剛剛才著急忙慌的庖碩發現自己又被耍了,幹脆不管不顧的整個人直接給壓了上去,就想用一身肥肉把身下這隻瘦猴子給悶死。


    見兩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又打鬧起來,孤夜忍不住就想去拉扯開。然而卻被蠻九亂蹬的腳給拌了一下,來不及反應就摔在了邊上,然而還沒等他爬起來,一把土就直接往他臉上蓋了過來。


    於是乎三個大男孩就打鬧成一塊,在這小土堆之上肆無忌憚的鬧著。小院中打掃的寒醜聽到動靜抬起了頭,見仨個家夥跟七八歲孩子似的躺在地上打滾瘋玩,那表情錯愕中連帶嘴角都微微抽搐。


    小半個時辰後,玩累了的三個人重新背靠背坐迴到土堆上。從一開始就籠罩在頭上的抑鬱也消散掉不少了。


    “我仔細想過了,也在腦袋裏反複演練過許多方案,最終得出一個答案,那便是放棄向那個贏昊報仇了。”


    孤夜重新摘了根狗尾巴草銜在口中,可以聽得出來,語氣中還是帶著些許不甘的。


    “怎麽可以?一劍之仇就這麽算啦?”


    庖碩猛地轉過頭,忿忿不平的問道。


    “是啊,就這麽暫時算了吧。起碼在燕國,我們就不能動手。”


    “為什麽呀?”


    孤夜搖搖頭,順勢摟住庖碩寬大的肩膀。


    “別總問為什麽?有時候得學會自己動動腦筋。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且不說在學院裏有沒有機會弄人家,光憑他老爹是未來的秦王就不能死在燕國境內。


    咱們都是有家的人,要是真把贏昊給弄死在燕國,我想在兩國開戰前,最想弄死我們的必定是燕王。到時十有八九你老爹還有我老爹的人頭都會被掛在東門樓上祭旗。至於蠻九那個妹妹,我想被送入女閭糟蹋還算是輕的。”


    “去去去!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妹才被送入女閭。我可是打聽到了,早在一年多前她便隨荀夫子出遊了,聽說去的是齊國,之後還要往魏國,楚國,大概是要把天下遊個遍吧才會迴來,這一圈走下來少說也得兩三年吧。”


    蠻九說著臉色難掩驕傲,隻要談到他這個寶貝妹妹,恐怕連剛才那個水仙姑娘都要靠邊站。


    “那怎麽辦,總不能讓那小子這麽逍遙下去吧。總要使點手段,別讓人家在學院裏過得太舒服。”


    庖碩還是不死心。想到孤夜當初因為胸前的傷口吃的那些苦,他這口氣就是沒有辦法咽下去。


    “嗬……你還想找人家的茬,讓人家不舒服?他贏昊不來找我們就謝天謝地了。真以為我身上這傷是平白無故挨的?還有黎平又不是傻子,沒點好處就傻不溜丟的上擂台跟你打生死鬥?”


    “孤夜!這麽說半路攔截將你揍一頓也是贏昊那孫子指使的?”


    蠻九也轉過身來有些詫異的開口問道。


    “雖然沒有證據,不過直覺告訴我,九成九就是這家夥使的壞。至於那個樊衝樊公子也是跟他一夥的。”


    “不該呀!邏輯線不通吧。再怎麽說你也是兩年前給他擋了一劍的救命恩人,雖說這個救命之恩有些被迫的意思在裏麵。可事實總歸是事實吧。再怎麽忘恩負義,也沒有理由不報答反迫害的。”


    蠻九的疑問也不無道理,這些王公貴族豪門世家最講究的就是邀名養望了,這麽好的一個機會,換做自己早就大肆宣揚一番,好大掙個知恩圖報的好名聲迴來。


    其實這個問題孤夜已經反複思考過了。除了一個原因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出來贏昊這樣做的目的。見孤夜再次陷入沉思,庖碩與蠻九兩人當然是猜到了自家兄弟已經有了些許眉目,所以都在靜靜的等著解釋。


    事實上不怪乎孤夜猶豫,實在是“石槿娘”這個老娘們不知道該如何喧諸於口。若是說自從被推出去擋了一劍之後有什麽不一樣的話,那便是突然多了這個奇葩的道韻符了。


    其實直到現在,孤夜也不敢確定“石槿娘”究竟是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道韻符。因為每次召喚出來的都是這個衣裳不整的老娘們,並不像之前見到樂毅和黎平那樣完整玄奧的符文。可感覺上,孤夜認為它就是一個特殊的道韻符,隻不過是已經勾連天地靈氣後將屬性凸顯出來了而已。


    原本以為“石槿娘”最大的作用隻是幻像而已,也想著這個因禍得福的道韻符,以後通過進階之後是否能幻化出其他人物出來,且現如今之所以隻能保持這樣一個羞恥的狀態,孤夜猜測大概隻是自己境界不夠的問題。


    可隨著黎平道韻符凝聚當場,“石槿娘”不召而現,並通過吸收那符文上的某些莫名的力量,孤夜才充分認識到這個道韻符的珍貴之處。


    當時腦海中突然多出來的知識感悟,應該便是“石槿娘”通過吸收黎平道韻符的某些東西後轉化灌入自己腦海中的。也因此,通過這些多出來的感悟,他可以準確的預測到黎平凝聚毒針的每個步驟和出現的位置。


    以此類推,是不是以後隻要被“石槿娘”吸過的道韻符,自己都能從中得到該符文的感悟,從而通過反向推導或者產生共鳴又或者其他,最終使得可以破壞反製這個道韻符所產生的特殊能力。


    若是真如分析中一樣,那麽這“石槿娘”絕對是這天下最強的道韻符。而這其中還隱藏著一個孤夜想都不敢想的可能性,或許通過消化這些強行灌入自己腦袋的知識和感悟,那是不是也就說明自己在某一天有可能凝聚出相同的道韻符。


    複製,這是孤夜最後得出的終極結論。且這種複製完全是屬於自己的,因為該有的感悟他腦袋中都有。


    那麽問題也就產生了,這樣逆天的道韻符是從哪裏來的?孤夜可以非常確定的是,在自己沒有被劍刺中之前的十四個年頭裏,身體裏是絕對不會有這種存在的。那麽也就是說,這個道韻符有可能是別人的,而這個別人,不用想也很容易猜得出來,大概率便是被同一把劍捅穿串連在一起的贏昊。


    若是贏昊的話,那麽此人在這段時間裏針對自己使出來的陰招也就可以解釋了。不過可以知道的一點就是,贏昊顯然不知道被自己拿走的是一個什麽樣的符文,且究竟知不知道是個道韻符還是其他什麽東西也不一定。


    之所以又是派魏醒和三角眼來找茬,對黎平的收買也十有八九是事實。而做這些或許隻為將孤夜逼入絕境,從而使出他認為的最後底牌。


    綜合種種蛛絲馬跡,孤夜也不難得出贏昊此人,在當日被刺的時候應該也是得到些什麽的。若是對方一切如常沒有異樣,自然也不會想到同樣被劍所刺的另外一人是都夜得到了什麽好處。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孤夜自覺事情該有的脈絡大概便是如此了,在慶幸於自己被伏擊和庖碩遇險時都沒使用過“石槿娘”能力之餘,也是深深感到往後日子的危急重重。畢竟像這樣的試探不知什麽時候就會來上一次,且對方也根本不會考慮到自己與兩個兄弟的生死問題。


    所以說到底還是實力至上,隻有在武力和地位上達到一個他人不敢小覷的高度,那麽才能從容的擋掉明裏暗裏射過來的冷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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