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古道邊,一胖一瘦在聊天。頭上黃鸝鳴翠柳,還有一個摳臭腳。


    “嘿嘿……胖子胖子,自從昨天晚上在這荒郊野外,望著漫天星辰接受大自然一夜的洗禮之後,我似乎對眉心裏的那縷天道神韻感悟更深了幾分,今天一早醒來,我便有種即刻要將其掌控的感覺。


    這應該就是你告訴我所要達到的境界吧。即使不是,怕也相去不遠了。快說說,接下來要怎麽將這縷天道神韻給一分為二,是要三七分,還是要五五對半。”


    見庖碩依舊啃著肉幹大搖其頭,蠻九心裏很急躁,不過嘴上卻是保持咧開的討好樣。


    “不是三七也不是五五,莫非是八二,亦或者九一?”


    說著蠻九又從褡褳裏掏出一小罐蜂蜜,很是市儈的塞到庖碩手裏。


    “隨便,你想怎麽分就怎麽分。”


    貪吃的胖子嘴裏邊嚼著東西邊含糊的迴應道。


    “這怎麽能是隨便呢?做買賣好歹也有個章程吧,何況這是人生大事,怎麽可以隨便劃分呢?


    來來來,你就直接跟我說,當初你是怎麽弄的就好。”


    說話間又是一包飴糖塞了過去。這一路上來,庖碩這家夥通過這個方式不知道訛了蠻九多少好東西出來。這會兒見火候也差不多了,他準備故技重施掏弄一次後再來揭曉答案。


    “老九,我看還是算了吧。你多麽聰明的一個人啊,怎麽就這麽甘心被坑了一路。這死胖子現在腦袋開了竅,精著呢!況且他那隻是胡鬧下的個例,不確定性太強了,若是真捕捉到天道神韻,聽我的,將之按入心髒,我這裏明明有著現成的兵家導氣法門可以學,且也經過師帥同意了的。”


    孤夜揉搓著腳指頭縫,聽到身邊兩人的對話又忍不住出聲規勸。


    “不行!我絕不認命。為什麽庖碩這憨貨都能夠文武兼修,而像我如此優秀的男人卻隻能隻修武道。無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後看,我哪點不比這胖子強!”


    蠻九那絕對是鑽了牛角尖了,每次孤夜相勸,他都是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好好好,你優秀,整個燕國就你最優秀行了吧。”


    要不是此時手上味有點大,他還真想抽自己兩嘴巴子,誰叫自己又嘴賤。敷衍了兩句也就不管了,難道繼續搓自己的腳指頭不爽麽?


    “孤山子,你這是什麽語氣表情?分明就是不相信我比這胖子優秀!”


    蠻九還是不依不饒。


    “有些事情真的沒法比的,那家夥連我師父都說是天賦異稟了!”


    孤夜實在受不了又迴懟了一句,可沒想到的是居然捅了個馬蜂窩。


    “天賦異稟,誰?他嗎?”


    蠻九指了指吃得滿手口水的庖碩。


    “論到天賦異稟,我蠻九也是有大把的好吧。別的不說,你們誰見過手臂能過膝蓋的人,看相的說了,這可是封君拜將才有的長相……”


    “猴子,猴子手也是可以摸到膝蓋的。”


    “咳咳咳咳……”


    邊上的庖碩冷不丁的來了這麽一句,差點沒把慷慨激昂的蠻九給嗆得一口氣喘不上來。


    “猴子不算!除了猴子沒有了吧!將來我就是個封君的命……”


    “猩猩……”


    庖碩又補了一刀。


    “都說猴子不算了,猩猩它也是猴子,大點的猴子罷了,咱能不說猴子嗎……”


    “樹懶……楚國那邊有,我老爹前些年還殺過一隻做成了燉肉……”


    “噗噗噗嗤噗嗤……”


    孤夜很辛苦的強忍著笑,為的就是不要太過打擊蠻九的自尊心。


    “夠了!說到底你們兩個就是看不起我!想當年我也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神童。家道還未中落得時候,我家也是藏書超過百卷的。


    這百卷書,洋洋灑灑三萬六千五百多字。我隻用兩天兩夜就將其看完並倒背如流,試問這天下誰能有我如此好的天賦腦力?”


    這絕對是蠻九到目前為止最能拿得出手的吹牛資本了。


    “哇哇哇!三天三夜啊,那你的眼睛不累嗎?會不會發紅幹澀流眼淚?”


    庖碩用一副好崇拜好羨慕的表情深情的說道。


    “呃……胖子,我覺得以你如今的理解能力,有點不配擁有我這樣的的兄弟。我說的是三萬六千字用了兩天兩夜就能倒背如流,而你現在居然跟我說什麽幹澀流淚,想要表達的那個關鍵點是這個嗎?啊?”


    “哦,不幹澀,那總會肚子餓,總要上茅廁的吧?”


    蠻九聽完,現在徹底算無語了,對於某人的思維模式,他實在是無法將之掰弄到同一個頻道上來。而在邊上,這下孤夜徹底是憋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得前俯後仰。


    “虧你還時常自比管仲管夷吾,這就好比東胡皮毛與箕子朝*鮮的山參。周轉的錢就這麽多,是進皮毛多些還是山參多些不得全看市場需求麽?適合別人的東西不一定就適合自己,如何切割那縷天道神韻,任何人都給不了你意見的。而我還是那個建議,別去跟庖碩犯那個渾。”


    事實上在分割天道神韻上麵,孤夜是真的沒有發言權的。因為他本身就是多出來一縷,反而是庖碩,他居然是憑借自己的誤打誤撞弄出來的奇跡,這也是蠻九死纏爛打小胖子的原因。


    “不行,做兄弟的怎麽能拖後腿。你們兩個都文武兼備了,我又豈能落後!這條路是必須的,誰也別勸!”


    蠻九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孤夜見還是勸不動歎了口氣,最後還是不忘再努力最後一把。


    “要不緩緩,想清楚一點再決定?”


    “不行,過這個穀雨就十八歲了。十八歲,根骨成,加上我長得著急了點,怕到時候就什麽都晚了!且這件大事必須趕在入薊下學院之前完成,我想要給我小妹一個大大的驚喜。”


    說完這家夥又喜滋滋的掏出懷中的推薦信出來把玩。


    “常威那廝真夠意思,早知道他把推薦名額都準備好了,我也用不著辛辛苦苦去打那鍛骨草的主意啊!”


    說起這鍛骨草,孤夜心頭就一陣抽痛。當初從伏骨林中好不容易拾掇來的半皮兜鍛骨草,卻被那隻該死的蠍子尾巴上的毒液給汙染了,那一箭正好射在了其毒囊上麵,揮灑出的玩意除了弄瞎士卒的眼睛外,大多數都滴落在皮兜之上。待到塵埃落定孤夜想要去撿拾的時候,氣得差點沒把那個從蠍子變迴人樣後的家夥再度掛起來鞭屍。


    不過蠻九有一點倒是說得不差,那便是常威這家夥的確夠意思。采集來的鍛骨草在迴到令支寨的時候,很快便被清點數量然後封存進楠木箱子中。但與樂毅離開之前,這廝居然將孤夜拉到一旁無人處,把懷中一個木盒子就往其手裏塞。打開後才知道,裏頭居然是一小截鍛骨草。常威敢冒著天下之大不諱幹此行徑,可以說不可不謂之情深義重了。


    如今以孤夜這身體狀況,一截半巴掌大小的鍛骨草起到的作用其實並不是很大,於是他轉手就把這東西塞給了蠻九。也直到那時候才得知,這家夥心心念念想要這玩意居然是要去賄賂安平城大儒陽明先生,以換得一個入薊下學院的名額。


    後來也就自然而然了,孤夜當場就丟出了那封推薦信,差點沒把蠻九這家夥給整跪在地上磕頭道謝。而送出去的鍛骨草自也沒有必要收迴,反正庖碩根本用不著,某人又閑太少頂不了卵用。


    然因為有過兩次同生死共患難的經曆,三個人在短短的一個冬季裏的關係就變得更加融洽了。庖碩自不必說,簡直就是唯孤夜馬首是瞻。至於蠻九一方麵因為推薦信和鍛骨草所產生的感激,另一方麵也為纏著胖子學本事,於是漸漸三人之間產生了一層有別於其他人的信任。


    “好了,該歇也歇了,再不趕路怕又得到走夜路。趕緊起來吧,我都一年沒見到老爹們了。”


    孤夜穿上鞋,一腳一屁股的將邊上兩個家夥給踹起來。牽起綁在柳樹下麵的小青驢,三人歸心似箭的直往安平城方向趕。


    此行三人的最終目的地是燕都薊城,如今還差三天才是立春,而學院則是驚蟄開學,取春雷乍動萬物複蘇之意。而在此之前他們還要先去昌城庖碩家瞅瞅,蠻九家倒是沒人了不必去,不過卻應騰超所要求的,必須要到其家中讓他妻子給瞧瞧認認門,也有讓一對小兒女見麵的意思,畢竟這婚約都定下了,總不能路遇不相識吧,所以算起來他們的時間其實是挺緊的。


    而一路行來,孤夜的心情最為煩躁。畢竟自己無緣無故就多了個未婚妻,他是個不願怎麽受束縛的人,越是強加在其身上的越是抗拒。


    雖說這門親事的好處已經早到手被消化幹淨,可在孤夜心裏一直是抗拒的。他從接受騰超的兵家導氣法門的那一刻,他便將其看作是一場恩德和交易而非婚姻。想著將來騰家一旦有難,自己到時候舍命相幫也就是了。所以這登門之事一念叨起來確實很是膈應。


    不去吧,有點過意不去,甚至還有過河拆橋之嫌,畢竟人家家傳的寶貝都給你了,於情於理登門道個謝總不為過吧。可去吧,偏偏又有那麽一層意思在裏麵。


    為難啊……為難呦……孤夜一路就是這樣為難著,為著為著,綴著天邊剛剛染出來的紅霞,帶著一胖一瘦三個人終於來到了久違的村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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