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雪急,放眼盡瘡痍。四顧無顏色,舉目披孝衣……


    站在高地之上,諾比把手放在嘴邊哈著氣,眼睛向峽穀深處眺望。昨夜的那一場大雪可算是十分罕見了。哪怕是早有了準備,但好多頂帳篷還是被雪給壓塌掉,最後也隻能相互靠在一起挨凍。不過想到還有比自己處境更糟糕的,他嘴角不經意的露出一絲冷笑。


    “你還要等到什麽時候?昨夜已經有十幾人被凍傷,難道你還想看著族人們繼續在這裏挨凍挨餓?”


    不遠處的常絞麵色萎靡,但還是強撐著挺直腰杆前來質問。其用意當然不是為了族人們著想,而且再拖下去,那些讓自己損兵折將的燕軍真的會完蛋的。若是諾比最終不廢吹灰之力毫發無損的拿下他們,那無疑隻會顯得自己更加的無能。所以自己不好過,其他人也不能太好過。如此一來迴到部落中潛在威望才不至於被削弱得太過嚴重。


    而諾比慢慢放下手,迴過頭瞥了一眼表情戲謔的說道:


    “常絞,我的好兄長。雖不知道你如此急切是出於真心或者是假意,但我非常清楚,在麵對一支擁有三個能凝聚出道韻筆的隊伍,若是貿然硬碰硬的話,死傷的必將是現在的十幾倍。


    等吧,為什麽去硬撼呢?老天落下的大雪與這嚴寒不就是最好的助力麽?或許在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們就能從容的前去收屍了。”


    常絞知道自己心思早被堪破,所以也沒有再出聲反駁什麽。隻是重重的哼了一聲後便往帳篷中走去。而身後傳來的隻有諾比暢快異常的爽朗笑聲。


    然這個時候前往查探的斥候有兩人已經轉返了迴來。


    “千夫長大人,穀裏的那些燕軍已然斷糧,從早上雪停開始,便見他們個別人在四周挖掘草根為食。經過人數清點較之昨天少了一人。估計是昨夜的大雪導致的減員,四周崖壁低矮處的兄弟們也未發現有突圍跡象。”


    “知道了,去吧。要看緊些,一但有向兩邊低矮處突圍的跡象立即來報!”


    “是,千夫長大人!”


    結合兩個斥候的探報,諾比已經斷定勝局,似乎那些鍛骨草早是囊中之物一般。至於燕軍中消失的那個人,他心裏也是認同斥候們的判斷,趨向於昨夜嚴寒凍傷凍死臥在雪中,所以無法辨清。畢竟自己這五百多人裏也出現了許多這樣的例子。如今大家都忙著重新掘土將壓塌的帳篷搭建起來,山風一吹,某種不知名的刺鼻味道辣得鼻腔有點發酸。


    與此同時,和諾比同樣感到辣眼睛的還有另外一個人。戎山上的某片樹林中,孤夜像隻狐狸那樣躡手躡腳的往更高處走去,不由得他不謹慎,此情此景誰也無法預料,在這些枯黃的灌木叢後麵,什麽時候就衝出隻劍齒熊出來。


    井啟不止一次對所有人科普,戎山多窟,窟內多甬道,那些令人又懼又怕的畜生們就都貓在那裏麵。可這入眼都是白皚皚的一片,又哪裏有半個洞窟的痕跡,就算是有,十有八九也是被覆蓋住了。


    首先這目標一定得是明確的。那就是必須讓自己潛行到一定的高度。而且路線也要早規劃好,等所有一切都準備完畢之後才能試圖去“調戲”那些蠢笨的畜生。而若是在半路上被其發現了,那麽也就沒有那麽了。死不了的話就等來年隨大軍出征再為兄弟們報仇了。


    事情也就真這麽巧,昨天晚上的大暴雪還真就讓吃飽喝足了的劍齒熊族群比平時安逸了許多。使得一直猥瑣發育小心潛行的孤夜,直到夠到伏骨林邊緣的時候還未曾被發現。這對於以極端靈敏嗅覺著稱的劍齒熊來說真有點名不副實了。


    而事實卻是身上這披風起到的作用。厭馬草作為一中富有刺激性氣味的植物,劍齒熊是絕對厭惡的。那嬌貴的鼻子平時可沒少受這種野草的荼毒,所以此時的孤夜對於它們來說避之不及尚嫌不夠,又怎會巴巴的主動去分辨夾雜在裏麵的“人味”。


    這一點也是孤夜所沒有料到的,本以為如此讓人難忘的味道更容易起到讓對方定位的作用,沒想到卻瞎貓碰上死耗子蒙了個對頭。如今站在這伏骨林的邊緣,入眼處便是遍地被啃食剩下的屍骸。屬於人體的大腿骨和頭顱,甚至都被有意識的咬碎,就連裏麵的腦漿與骨髓都被舔舐一空。不斷從山頂擴散出來的暖流使得風雪無法侵蝕這裏。才能讓那些被撕扯下來的皮甲和武器都暴露在外。如此一來,孤夜也才會像入得寶庫一般雙眼睜得如同東珠般碩大。


    “鍛骨草!居然還這麽多!發達了,這下發達了……”


    眼前的那些染血的皮甲周圍,散落著許多墨黑色的植物,原本孤夜也沒多在意,待到將腳下挪開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這裏丟得滿地都是的,居然都是自己之前夢寐以求,求之不得的好東西。


    一時的驚喜和得意忘形是再所難免的,不過所有的喜悅在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將其中一株拾起的時候便全化為烏有。


    那些靜靜躺在地上的鍛骨草不碰還好,孤夜隻用稍微動彈了一下,那完好無損的根莖居然就像春雪消融一般全化成了泥水。有多大喜悅就有多大悲哀,他嚐試了十好幾次,每一次的結果都不盡相同。眼前的所有仿佛都是虛妄的鏡花水月,看得著卻摸不著,這無疑是一種讓人絕望的諷刺。殊不知,之所以會這般,那隻不過是鍛骨草的一種獨特屬性而已。


    當其被從劍齒熊的屍骨上摘取之後,那便隻能在較為低溫的環境中保存。此處尚處戎山地熱的出湧口,風雪不侵,嚴寒不顯。當鍛骨草暴露在這種濕熱環境時間太長的話,那都會自行分解。世人皆以為鍛骨草稀有名貴,但凡出現人前每每都是由玉石或者楠木雕刻成盒裝盛才可配得其價值,可卻不知玉石與楠木材質的盒子卻是很好的防腐隔溫材料。


    孤夜對於其中的關節自然不甚明白,但不甘心之下扒拉久了還是能發現些端倪的。有些僥幸落在外圍雪水中的那些鍛骨草並沒有消融得太幹淨,枝枝蔓蔓的用心花些時間收集一下倒是還能撿不少,隻不過現在最缺的便是時間。穀中如砧板魚肉的弟兄們正翹首以盼等待救援,孤夜斷然不可能在這裏耽擱太久,畢竟誰也無法預料東胡人會在什麽時候發動總攻。


    淘弄到一個完好的皮兜,孤夜把幸存的鍛骨草殘枝敗葉都收拾了起來,沒想到居然還裝滿了大半個兜。為了防止繼續被溫 濕的氣息浸染腐化,他還不忘往裏頭填了半兜雪。


    摸著掛在肩背上的皮兜子,這個意外之喜來得讓人實在措手不及。站在高處,辨清了大致的方向後,孤夜很是從容的解開了腰帶,然後順著風舒舒服服的嗞了一泡尿。為了能起到更大的效果,他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憋到了現在。


    不得不說年輕人的身體就是好,膀胱的大容量此時也體現的淋漓精致。淡黃色的水線帶著熬夜的火氣射出去老遠,為了讓味道擴散的更加充分些,這家夥還叉著腰左右來迴搖。


    用自己尿液糞便來圈定領地是大多數動物的本能,一旦自己的地盤上出現別的糞便氣味,那絕對是比麵對麵瞅上眼更加讓令它們憤怒的。而如今孤夜的所作所為便是要把那些劍齒熊給完全激怒。


    這排水工作剛完畢,孤夜連褲腰帶都來不及係便提著趕緊跑開,隔著百多步的距離,爬到樹杈上去靜靜觀察著。果不其然,隻是不到十幾個唿吸的時候,遠處就隱隱傳來野獸的怒吼聲。剛開始隻是一隻,接著是兩隻,十幾隻,不消一會兒整個戎山徹底就暴動起來。聽著如此恐怖的聲響,原本心理便沒什麽底的孤夜全身汗毛都炸得豎直,說不緊張,那是連牛逼都不敢這麽吹!


    隨著咆哮聲越來越近,樹杈上的孤夜遠遠就見到兩頭碩大無比,渾身棕黑毛發的怪物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衝了過來。那健壯的身軀,目測之下最少有七八百斤。四隻肉掌在雪中踩踏揚起整片白霧,其速之快令人咂舌。最讓人注意力難以轉移的還得那嘴角的兩根長齒,果然是尖如劍,利如刀,劍齒熊其名真名不虛傳也。


    見正主如期到來,早有準備的孤夜忽然並指豎起,然後從容點出。隻見百步之外那灘淡黃色痕跡上麵幾縷靈氣開始相互匯集,緊接著一個三十來歲徐娘半老的女人被幻化了出來。久違的石槿娘終於再次出現,與前幾次相同的還是那副半裸打扮,酥胸微露薄衣輕衫,隻不過這次卻不是箕踞(雙腿打開而坐)在地,而是雙足前後站立於前,左腳直立,右腳尖微曲輕墊。身姿嫵媚,既妖且豔,隻是這麽站著,一股風塵氣驟然彌漫開來。


    自從胸口膻中穴周圍的經脈被極限拓寬之後,孤夜已經可以借用此處儲存不多的靈氣了。而直接體現出來的便是“石槿娘”的釋放距離從三十丈直接提升到了百多丈,而且更加持久,形態也可以在坐與站之間切換,算是從其身上開發出了一個新姿勢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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