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比站在穀口的一塊大石頭上手搭涼棚的往裏麵眺望,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絲勝利者的得意狷笑。之所以不急著發動進攻,原是這裏已經臨近劍齒熊領地的最邊緣。


    前方幾十步外挖開積雪隨處可見其用糞便留下來的記號。帶來的獵犬靠近到這裏就沒有膽量再前進半步了,那些隱藏的氣味足夠使得所有動物都背脊生寒,全身絨毛炸起望而卻步。


    “你還在等什麽?為何還不快發起進攻?”


    病怏怏的常絞悄然來到身邊憤憤然的責問道。


    “進攻?不不不……現在還不是時候。瞧瞧,多好的地形呀。三麵斷崖獨開一道。就如同個天然的口袋,如今十幾個燕軍已然鑽了進去,我往這出口一堵,又有誰能出得來?


    再說了,逼得太緊反而不好,要是他們狗急跳牆將鍛骨草給毀了怎麽辦?不急不急,先喝點酒潤潤喉。哈哈哈……”


    諾比漫不經心的攤了攤手,對於常絞的催促並不作理會。他還記得個把時辰前,這個所謂的兄弟狼狽來投的樣子。明顯的一副激發精血透支氣血的衰敗樣,要不是人多眼雜怕走了風聲,現在怕是早被自己挖個坑埋雪裏去了。


    幸存者並不隻有常絞一個,幾個沒斷氣的還是能把所發生的事情講個大概出來的。燕軍隊伍中疑是三個可凝聚出道韻筆,其中一人更是能召喚雷霆。也隻有如此戰力才能夠解釋在激發精血之後,擁有七甕實力的常絞在人數占據優勢的情況下為何還會大敗而逃。


    諾比不是傻子,自是不會笨到在劍齒熊的地盤裏跟三個絕對戰力對拚。哪怕是能以人數的絕對優勢進行碾壓,可損失也必然巨大。退一萬步說,現在不計成本的發動總攻,可萬一把山上的那群畜生給驚動了,那麽別說是五百人馬了,就算再來五百也是白搭。所以在明知風險的情況下常絞依舊鼓動自己發起進攻,如此是何等居心不用想便也可知了。


    諾比的謹慎算計無疑給了孤夜一行人些許喘息之機。同樣是站在大石上張望,幾個人臉上卻都是愁雲慘霧。


    “孤夜,怎麽辦?對麵好多人啊!”


    失去盾牌的庖碩如今真的很沒安全感。


    “胖子,要不你先上?”


    “這麽多人,我頂不了!”


    “你頂得了!”


    “真頂不了!”


    “頂不了你還不趕緊從老子肩膀上下來啊!站那麽高,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能以一當百呢!”


    這家夥體胖個矮又愛顯擺,石頭就那麽大,孤夜常威幾個站上去他也要跟,站不下了還一手攀住崖壁一腳將孤夜的肩膀當板凳墊腳,剛開始還以為真有什麽奇思妙想,沒想到幾刻鍾下來就整出這麽一句“孤夜怎麽辦”,他現在要是知道怎麽辦,也用不著這麽唉聲歎氣了。


    “東胡人好像並不打算發動進攻。”


    說這話的時候,蠻九似乎鬆了口氣。畢竟剛才一路上的奔逃,無論是體力還是身心都是處於極端緊張的狀態。


    “很好理解,若是我也不會急著動手。我們現在就像被困在甕中的龜鱉,就看對方要怎麽吃就怎麽吃了。這天寒地凍的,在不能生火且沒有食物的環境中,耗上一兩天我們就都得跪。”


    曹進很是無奈的接過話茬。


    咳咳咳咳……


    就在此時,路上顛簸中暈厥過去的井啟轉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的第一時間便是去確認那幾個籮筐,當見到滿滿當當的鍛骨草還在後,這才又開始打量如今身處的地方。


    “將軍,你醒啦!”


    眾人見狀紛紛圍了上來。比較來事的庖碩馬上將懷中捂熱了的水囊遞了上去。由於肋骨折斷過於疼痛,井啟隻輕輕喂了幾口便出聲詢問道:


    “現在是個什麽情況?東胡人的追兵到哪兒了?甩掉了嗎?”


    急切的三連問,可在場卻沒有人答話,迴應過去的也隻是一味的苦笑。見眾人臉色都不太好看,最終還是看向了躲在人後的孤夜。


    “嗬嗬……將軍,現在咱們在戎山腳下,不但入了劍齒熊的領地,還被圍困在一處三麵斷崖的絕地。出口被東胡人堵著,正等著咱們凍餓得差不多了進來摘桃子呢。”


    沒得隱瞞,事實便是如此。見這小子說話的語氣還是那麽吊兒郎當,不知怎麽井啟此時反倒覺得不怎擔心了。何況大家夥臉上雖或多或少帶些沮喪,可士氣看起來卻不怎麽受到影響。既然現在有個能帶好隊伍的,他自己也就懶得再操這個心。是死是活,也輪不到他一個傷患來湊熱鬧。


    “人是你帶進來的,怎麽帶出去這是你的責任,我就不管了。還有吃的沒?老子肚裏都在打響鼓了。”


    井啟索性撂挑子重新躺了迴去。


    “將軍,給,我這裏還剩點。”


    庖碩扣扣搜搜的從懷中掏出半塊粟米餅遞了過去。


    “就這麽點?”


    “真沒了,發動進攻的時候為了減輕負擔全都丟下,逃跑的時候沒來得及撿迴來,就撿了塊木板墊籮筐。”


    見胖子說得委屈,井啟也是不忍,半塊粟米餅又掰下一半還了迴去。剩下的全塞進嘴巴裏,閉上眼睛便不再說話了。


    見到主心骨說撂挑子就撂挑子,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孤夜。連常威此時也是充滿了期待,因為他知道一路過來真正出主意的全是這個十五歲年紀不到的家夥,所以此刻固執的認為若是能解決危急,也隻有眼前這個孤山子了。


    “都看著我作甚?就算要突圍那也得先凍上一夜再說吧。人家東胡人都這麽給麵子了,我們好歹也配合一下吧?


    曹頭,先把今晚的觀察哨給編排出來,別讓人半夜給摸了就丟死人了。其他人在身邊找找挖挖,看能不能找出點可以果腹的。注意不要生火,若是有了一絲煙氣,劍齒熊的嗅覺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番話下來,把眾人安排得井井有條。當見到孤夜臉上還是那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大家心底的擔憂也都放下了幾分。往往有些人,就是能普普通通的幾句話便讓人產生安全感,這或許可以歸結為人格魅力又或者天生的領導者。


    前方的東胡人也是就地安營紮寨。他們根本不用擔心到手的獵物會跑掉。隻需派出三五個人持弓箭盯著兩邊較低的幾處地方,那是想要偷偷攀崖突圍都沒辦法攀。雖說先不發動進攻,但斥候還是要派出去的,兩人一組的東胡兵曾試圖深入穀內,不過在被冷箭放倒了兩輪之後也就隻敢遠遠的觀望著……


    冬日的雪總是那麽沒完沒了,天還沒完全暗下來,老天又開始火力全開了,似乎昨天晚上那場暴雪隻是開胃菜,現在才是主食端擺上桌的時候。不過由於是處在三麵斷崖的盡頭,山風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大又或者是由於氣流的原因,孤夜等人所處的位置還不至於像前一夜那樣需要踩雪踩到天亮。


    稍微擋著風的大石後麵,孤夜與庖碩靠在一塊取暖。若是把死皮賴臉湊過來的蠻九忽略掉的話,這樣的場景還真和當初剛被征調入伍的路上那一晚差不多。


    “孤夜……孤夜……”


    “幹嘛?趕緊休息恢複體力,沒事別瞎叫喚。”


    “快把手伸到後麵來……這裏……快點啊……”


    庖碩把臭嘴貼近孤夜耳邊小聲嘀咕著,兩隻眼睛還賊溜溜的往周圍亂瞅,特別是提防住隔壁打唿嚕的蠻老九。


    “什麽東西這麽神秘?”


    孤夜睜開眼睛,不耐煩的把手伸到背後去接住一看。


    “粟米餅?你白天不是跟將軍說沒了嗎?怎麽還有?”


    “嘿,嘿…將軍沒有,你就有。快吃,別讓其他人看見了。”


    庖碩憨憨的笑道。說話間卻不經意的舔了舔舌頭。而此時的孤夜卻把手裏三塊粟米餅往邊上一放,然後伸手在庖碩懷裏一通亂摸。


    “說實話,你小子到底私藏了多少,現在都給我拿出來。大家都許久沒東西下肚了,一人一口分了墊墊肚子也行的。”


    “沒有了,真沒有了。這是最後的三塊,特意留給你吃的。”


    眼前的胖子帶著哭腔十分委屈。


    啪……


    胖子被一巴掌拍在了後腦勺上。


    “待會迴來再收拾你……”


    孤夜說完,撿起餅子在手裏掰碎掉,然後捏開身邊蠻九的嘴巴塞了一小塊進去。接著是其他幾個兄弟,曹進,胡碾,常威,井啟一個都沒落下。東西雖少,但肚子餓極了也是難得的美味。唯有眼睛通紅的庖碩憋著嘴淚水都快溢眶來。待到孤夜重新坐下,這胖子還在委屈巴巴的。


    “你個憨貨,肚子餓了吧?”


    庖碩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隻不過肚子裏此時響起的咕咕聲還是出賣了他。


    “嘴巴張開!”


    孤夜一塊完整的粟米餅迅速塞進了其口中。


    “看什麽看,睡你的覺去!”


    一旁的蠻九見到這一幕羨慕得瞪圓了眼睛。被孤夜這麽一吼,嚇得趕緊給閉上。


    “胖子啊,你知不知道我大爹從小就告誡我,人最不能吝嗇的就是兜裏的那口吃食,特別是在這戰場上。有時候,就是因為這口吃食才能保住一條小命來!憨貨,這一點你要牢牢記住啊!”


    庖碩嚼著餅子,頭點得跟敲鼓似的。正待孤夜還想繼續說點什麽,他的嘴巴也被大半塊餅給塞了進來。


    雪夜裏,兩個人互相盯著對方,然後就笑得很是放肆。唯煞風景的是旁邊一個名喚蠻九的家夥總是舔著臉想要加入進來,卻又一次次的被庖碩用腳頂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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