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示著冬日來臨的第一場雪不止下在令支寨與群山萬壑,同樣也把薊城的城門望樓青瓦給染白。不過國都終不比邊城,漫天的鵝毛隻能為繁華的畫卷增添些雅趣,並不會澆熄半點熱情。


    南城大街依舊車馬如龍,來往商賈往來不絕。叫賣聲,嬉笑打鬧聲,賣藝雜耍聲,嬰啼婦罵聲交織在一塊,震得這滿天的飛雪都不敢落地,唯有兩旁的槐樹枝幹還能承接些。地麵就別想了,摩肩接踵的人群都能把殘留的水漬給踩幹嘍。


    “林醫匠……求求您想想辦法救救小兒吧……求求你了……”


    “林醫匠……無論什麽我們有的您都可以拿去,隻求您想想辦法救救我兒吧……”


    街尾的林家醫館,是整個薊城裏最為有名的醫館之一,此時門前一對夫婦懷裏抱著個七八歲大的孩子跪在地上,額頭處都已然磕出血來了。而在他們身前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醫匠臉色漲紅尷尬,雙手無意識的揮舞著不知所措。


    “起來!快些起來!不是老夫不救,實在是所學有限無能為力啊!


    不瞞兩位,汝子症狀並非唯一,之前得此怪病來尋老夫醫治者已有八個,所有手段用盡也都是束手無策啊!”


    說到情急處,又見周圍街坊鄰居圍了裏三層外三層好幾圈人。老醫匠幹脆俯首便拜,抬頭之後已是羞愧難當。無奈之下唯有吩咐小徒關門謝客,自己則掩麵離去。身為醫者醫不得病,麵子上確實是掛不住的。最終,那對夫婦隻能起身,哭哭啼啼的抱著懷中幼童失魂落魄的離去。


    “到底是什麽病症,竟然連林醫匠都如此無能為力”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我說,那小兒根本就不是病的,而是魂兒被山精鬼魅給攝了去,平常藥石當然是無用的了!”


    “這位老哥,此話當真你又怎如此確定”


    兩閑漢的一問一答很快就再次吸引了大群吃瓜群眾的好奇心。紛紛都把目光從遠去的夫婦身上轉移了過來。


    “嘿嘿……這你們就孤陋寡聞了吧。其實剛才那對夫妻我認識,原是那城外開茶棚的,過往客商進出走累了都喜在他家喝上一碗茶水歇歇腳。


    那小兒七八歲年紀,長得也是十分伶俐討喜,平日就在茶棚裏嬉戲打鬧,總能夠討得客人高興。可就在前日落雪收攤迴去之後,整個人就變得癡癡傻傻連爹娘都認不得了,且糞與粟不分抓來便入口,往日機靈又何曾剩著半點。


    你們說,一個好端端的靈性兒為何隻是短短的一兩個時辰間就變成這般模樣,還不是那魂兒給山精攝了去


    無獨有偶,沒聽剛才林醫匠說麽這怪病可不是隻一個,往前都有七八個了,隻是相隔時間有一兩月才鬧不起動靜來。”


    此時冷風吹來,加上閑漢這番說辭,聽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寒毛直豎背脊發涼。


    “速走速走,莫多嘴惱了過路山鬼,別個明兒也成了糞粟不分的癡呆兒!”


    人群中不知誰嚎了這一嗓子,人群頓時一哄而散。熱鬧的大街上居然空出了大片地出來。


    所謂山精鬼魅攝人魂魄當然是無稽之談。隻不過是那些孩子泥丸宮中的那縷天道神韻被人強行取走,不呆不傻才成怪事了!


    與城南的熱鬧不同,城北由於住著都是達官顯貴,環境要更顯清幽些。此時位於河邊的兩進宅院中,一個年輕男子正赤裸著上身,雙臂曲成直角撐地,整個腰杆繃得就像塊硬石板似的。


    這個怪異的姿勢他已經保持了將近一個時辰了,雪花落在其背上,很快就會融化成水順著剛毅的肌肉線條滴落在地。


    “嗞嗞……公子是越來越厲害了。這都快半個時辰了,居然還能如此不動如山。我可是吃不消,最多兩刻鍾就得敗下陣來。”


    “可不是嘛,好歹我也是三甕巔峰的氣力,這勞什子叫什麽來著……”


    “公子說叫平板支撐!”


    “對對……平板支撐,看著簡單,可我最多也堅持超不過三刻鍾。”


    門廊處,兩個侍衛模樣打扮的門客靠在柱子上邊磕著瓜子邊聊天。


    “公子自從遇刺昏迷醒來之後就像是開了靈竅一般,奇思妙想那是層出不窮。你瞧這短短的一年時間裏,憑著院中的這些所謂的雙杆單杆啞鈴古怪東西,硬是從無到有打熬到三甕力的巔峰。要知道我可是從小就苦練,花了整整十二個寒暑才有此番水平。”


    “尼瑪,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麽身份血統,能跟咱們公子比”


    “哎……你說就說,怎麽張口罵人呢”


    “你哪隻眼睛見我罵人了”


    “還想誆騙我,公子罵人的時候就喜歡用草尼瑪這三字!”


    此時地上的年輕人似乎身體也到了極限,又聽身後兩個活寶又吵了起來,無奈之下隻能開口喝道: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再吵今天晚上火鍋沒你們的份!”


    這話顯得比任何威脅來得更加有效,兩個劍拔弩張剛想過過招的家夥聽到晚上有火鍋吃,立馬就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一個拿毛巾趕緊為年輕人擦幹身子,另一個大氅已經披了上來。


    “公子,您今天可比昨天多堅持了半刻多鍾啊!想必力量又有所增長了!”


    年輕人點了點頭淡淡說道:


    “是增加了點,可是增長的幅度不大。始終無法突破到四甕,難到真的隻有嗑藥才行”


    對於公子口中時不時冒出來的新詞匯兩人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他們隻是覺得自己的主子有些瞎折騰,以他的身份地位,弄點鍛骨草應該不會太難。要不是不想過早的暴露實力,若大的秦國還能少得了公子這一點突破的藥草。隻是公子固執,非要試著不用外物去突破這才耽擱至今。


    “先生迴來了嗎孤夜那小子有什麽最新消息傳迴來沒有”


    “聽說是送來了些東西,今天應該會到達薊城。先生怕城門盤查時出差錯,已經先去候著了,晌午的時候大概便能迴來。”


    年輕人扭頭看了看前些日子鼓搗出來的日晷,上頭的陰影差不多也縮成點了。


    “我先去泡個澡,先生迴來了讓他直接到大廳等我。”


    兩人連忙點頭稱諾,公子什麽都好,就是有點好女色。雖說是愛幹淨,但那次不是得幾個美婢在旁伺候著。先生都勸了幾次了,說這樣對名聲有汙,不利於將來。可奈何公子就是不聽,說是大丈夫就該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偏房內,水霧繚繞。大澡桶內一具健碩的身軀半靠在桶壁上。身邊是兩個十七八歲少女正左右為其擦洗著身子,後麵還有一個在揉捏肩膀。從這種荒唐表象完全就看不出來,這隻是一個十四歲出頭的小年輕能幹出來的事。


    他叫贏昊或者說是這具身體叫贏昊,身份是秦王的之子,也是送與燕國結盟的質子。孤夜當初在酒肆受的那一劍便是替他擋的。


    那一劍很重,舊的贏昊應該是死了,新的贏昊住進了這具身體裏。身為一個常年往來與邊境線的大毒梟,本以為一場死刑立即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生的審判就此了卻精彩的人生,不料卻又能在這異世界重活了一次。


    作為一個位麵之子,傳說中的金手指是絕對的標配。可是不知是不是由於有那柄劍勾連的原因,贏昊始終懷疑屬於自己開場標配的東西似乎缺少了什麽,但卻又不知是不是錯覺。


    好在劇本還算不錯,開局就是秦王世子,雖說被送來燕國當人質,不過好歹這具身體的親爹就是堂堂的秦王。如果劇情按正常曆史來走的話,自己有八成的可能會成為那個傳說中統一天下建立不朽功勳的秦始皇。


    可就目前來看,這套劇本顯然是經過魔改版的。該出現的大人物大部分都能對得上號,曆史大事件該發生也會發生,隻不過時間軸上出現了不小的誤差。


    贏昊對此倒是不怎麽在意,畢竟以他現在所擁有的資源和金手指,不出意外的話大體是能活得很滋潤的。


    能夠無限奪取他人天道神韻為己用,甚至在條件能力允許的情況下來能將別人的道韻符吸收變成自己的。這樣在現有遊戲規則下等同bug的逆天能力,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作為這個世界的兩個主要修煉體係,道韻符是不用擔心,反正隻要逮到個順眼的,一棍子敲暈直接吸收便成。反而是所謂的兵家練體有些麻煩,還是得下點苦功夫一步一步來。


    不過贏昊也是找到條捷徑,那便是通過吸收多縷天道神韻來融入自身,好讓自己引動的靈氣速度更快。隻是直到今天他才發覺這種做法也是有些局限性的。起碼目前這具身體在容納到十縷天道神韻的時候效果已經很輕微了。


    前世他就是個“賣藥”的,所以對嗑藥這種事能避就避。對於突破三甕力的桎梏隻能嗑藥來達到這一條件,他很想借助自己的金手指走出一條新路子來。


    所幸時間還有得是,贏昊才十四歲,還有大把時間來做實驗。十縷不行就二十縷,二十縷不行就二百縷,總之他有信心隻要數量夠多,總能從量變達到質變。


    至於這樣會造成許多呆傻的兒童使得多少家庭破碎又誰在乎呢。前世他用未成年人販毒運毒的事又不是沒少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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