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繡頓時一驚,大聲喊了起來:“羅小將軍,小心有埋伏!快喝下我給你的玉露!”


    她飛快地起身胡亂穿好衣服,一旁的鳳寧純已經昏迷不醒了。這一路過來十分安穩,他們連戒備之心都少了。猛的遭遇突襲,竟是一下子中了招。看來,對方應該是在林中和溫泉附近下了藥,而這些手段,對程錦繡來說卻不起作用。


    迅速控製起四周的植物將羅晞文他們護住,再召喚附近的蛇蟲鼠蟻,程錦繡將鳳寧純的衣裳穿好,拖著她出了溫泉。而與此同時,羅晞文也已經清醒過來。


    黑暗中響起了破空之聲,在程錦繡發出警告的時候,那隱藏在暗處的人便開始動手了。無數的利箭從林中飛了出來,目標正是程錦繡幾人。


    “快來人啊,有刺客!”


    程錦繡大聲驚唿,臉上的神色卻很不好看,也不知道怎麽迴事,照理說這林中蛇蟲鼠蟻應該有很多,可是她竟然沒有召喚出來一隻。而且,更讓她驚懼的是,她的噬鐵飛蟻竟然也中了那莫名其妙的毒藥飛不起來了!


    她通過微弱的交流才知道,這樹叢上地麵上還有溫泉水裏麵,幾乎都被人動了手腳。現在隻能依靠四周的樹叢來抵擋一番,而且,她身邊還帶著昏迷不醒的鳳寧純,逃走的機會反而更少。


    因為要在溫泉洗浴,她的身上並沒有帶著玉露。好不容易走到了羅晞文身邊,她已經是氣喘籲籲。


    “羅小將軍,你先帶著寧純去搬救兵,不用管我!!”


    “程姑娘,恐怕不行了,我雖然恢複了神智,可是卻沒有了力氣。”羅晞文苦笑著搖了搖頭,那不知何時讓他們中了招的毒藥十分霸道,雖然及時喝下玉露沒有落得和旁邊幾個侍衛一樣的結局,可他也失去了戰鬥力。


    照理說,他們距離駐紮的地方並不遠,這樣大的動靜和叫喊,應該早就把人引過來了才是。可實際上,不遠處的侍衛卻根本沒有聽到任何響動,更別說救援之舉了。


    怎麽會這樣?


    利箭的方向明顯是從溫泉後麵的三個地方射來,他們來時的路口成了唯一的逃生途經。程錦繡咬了咬牙,她控製身邊的草叢藤蔓和大樹將兩人牢牢護住,這才開口道。


    “你們現在趴在地上,不要出聲,一會兒我去把那些刺客引開再去叫人!”


    踩熄了地上的火把,程錦繡拿著唯一燃燒的一個朝著旁邊的方向走去。感覺到箭矢的方向都衝著自己來了,她立刻將火把往旁邊一扔,接著樹木的遮掩匍匐著往生路的方向跑去。


    十分鍾後,程錦繡臉上的神色顯得凝重起來,因為,明明就近在咫尺的地方,她卻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對麵的紮營地,竟然仿佛海市蜃樓一般。


    而在身後的羅晞文看來,便是程姑娘一直圍著一棵大樹底下打轉,心中頓時焦急得不得了。


    “程姑娘到底是怎麽迴事?”


    他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免得那埋伏在後麵的人將箭矢射過來。說來也是奇怪,那些算計他們的人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麵,仿佛故意將他們困在此地一般。羅晞文將昏迷不醒的鳳寧純抱在懷裏,決定先給她喂上玉露恢複神智。


    方才他喝下玉露之後便有人射箭傷了他的手腕,而瓷瓶也被打進了草叢之中。借著淺淺的月光,羅晞文打算將瓷瓶拿到手,再去提醒程姑娘。


    程錦繡已經放棄了無謂的前行,這種類似於鬼打牆的情況,讓她想起了始族人擅長的陣法。如果這溫泉附近的地方,早就被人設下了一個陣法,那麽,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情,無法和外麵駐守的侍衛取得聯係,甚至無法召喚出蛇蟲鼠蟻為她作戰,就能說得通了。


    兩百人的神機營侍衛,就算是下藥也不可能全部對付得了。那麽,相比之下,趁著她們幾個落單,反而能更好的采取行動。對於不懂機關陣法之類的程錦繡來說,隻有暴力破陣。可她現在隻有一個人,身邊也沒有震天雷,又何談暴力破陣?


    沐浴的時間不可能會太長,如果耽擱久了,侍衛們同樣會心生懷疑。那麽,設下這些埋伏的人,必然會在這最短的時間內,要了他們的命!


    想到這裏,似乎為了印證她的猜測一般,箭雨忽然停了下來,林中出現了一群黑衣人,提著明晃晃的大刀,點燃了火把開始搜尋起來。程錦繡雖然能夠控製植物,可這些人也不是毫無準備,他們一邊走來,便一邊砍斷附近的大樹枝椏和藤蔓。一點點,斷了程錦繡的生路。


    他們知道自己的能力,看來,果然是被夏青蓮控製所用的始族人了!到底是什麽時候,這些人竟然知道了她的行蹤跟了上來,甚至展開了這樣精心的算計?


    程錦繡隻覺得一顆心都要從胸膛裏麵跳出來了,不行,她絕對不能坐以待斃。現在幾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難不成眼睜睜地就這樣去送死嗎?


    黑衣刺客幾乎每走一步,手上的刀便會在草叢裏麵攪動一番。很快便到了羅晞文和鳳寧純藏身的地方,眼看著刺刀就要落下,羅晞文翻身一躍,將鳳寧純護在身下。與此同時,他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可卻依然將好不容易得來的玉露,倒進了鳳寧純的口中。


    “找到了,殺了他!”


    黑衣刺客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尖利的刀子砍向了藤蔓草叢,程錦繡大驚,不得不控製樹木為羅晞文抵擋起來。他的後背幾乎被刀鋒刺穿,卻依然顫抖著起身,將鳳寧純護在身後。手上拿起長劍,有些僵硬地迴擊起來。


    “寧純,寧純,快醒醒,快走!”羅晞文焦急地開口,眼神卻已經有些渙散。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鳳寧純終於醒了過來,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隻是,她第一眼看到的,卻是滿身血跡,為了保護她幾乎已經是傷橫累累的羅晞文。


    “寧純,你快走!和程姑娘一起,快跑!”


    “你,你怎麽了?”鳳寧純驚慌失措地看著他,她幾乎快要被鼻翼間的血腥味逼瘋了!


    “來不及了,你快走!”羅晞文痛苦地咬了咬牙,雖然有藤蔓護著,可黑衣刺客足足有八人,對付他們三人簡直是易如反掌。在鳳寧純愣神的一刹那,已經有刺客的長刀朝著她的身上刺來。羅晞文神色一變,他一把將鳳寧純推開,用自己的肩膀迎了上去,隨著撕拉一聲,他的身上再次中了一刀。


    “快跑!你不是說過不會做我的拖累嗎?滾!如果我死了,你就嫁給別人吧!”


    羅晞文大吼一聲,推開了鳳寧純就朝著黑衣刺客迎了上去。鳳寧純深深地看著他決然的背影,眼淚大顆大顆地流了下來。她咬了咬唇,猛的轉身朝著程錦繡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去。


    “寧純,你小心些!我們現在暫時出不去了,這裏被他們布置了陣法。我必須想到破解之法,才能從這裏逃出去叫人來救命!”程錦繡焦急地開口,腦子裏麵卻在急速地轉動著。等到黑衣刺客將樹叢砍光,他們就真的沒有自保之力了。


    對了!他們明明可以一把火燒光這些樹木,可是卻最終選擇了砍掉樹枝和藤蔓這種麻煩的法子,是不是說明,一旦火燒了起來,就算是陣法也擋不住了?


    想到這裏,程錦繡頓時心中一喜,無論這個法子是否會成功,她都要試一試!


    鳳寧純似乎已經被嚇傻了,她呆呆地站在程錦繡身後,看著以一己之力和幾個刺客纏鬥在一起的羅晞文,眼神之中是掩飾不住的恐懼和害怕。因為中了毒,饒是羅晞文武功高強,也顯出了十足的敗勢。他幾乎每一刻都在受傷,刺鼻的血腥味,即使隔了一段距離都能聞到。


    “糟了,羅小將軍恐怕撐不住了!”程錦繡也看到了這樣的場景,心中大驚。羅晞文是這次對付鎮北王的主帥,他萬萬不能出事!她拿起地上的火把,打算立刻放火燒了林子。


    “噗通——”


    鳳寧純忽然跌坐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驚唿。而與此同時,程錦繡忽然有著莫名的感應。她抬起頭來,卻發現外圍的地上,不知何時已經堆積了許許多多的蛇蟲猛獸。


    陣法,是陣法破開了!


    這一刻,程錦繡幾乎要喜極而泣,她來不及思考為什麽陣法會忽然失效,而是立刻控製這些被她召喚來的家夥,朝著黑衣刺客們一窩蜂地攻擊而去。任由這片區域毒素再多,也抵不住成群結隊的蛇蟲,更別說還有飛行的馬蜂鳥雀。


    戰事幾乎是在瞬間扭轉下來,黑衣刺客神色一變,很快便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是你叛……啊——”


    無數的蛇蟲纏繞著黑衣刺客,張開了血盆大口重重咬下。程錦繡立刻大聲唿救,沒多久,侍衛們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快,快去救羅小將軍,軍醫呢?快讓軍醫過來!”


    黑衣刺客幾乎是瞬間覆滅,程錦繡並沒有徹底要了這些人的性命,因為她還打算從對方口中打聽消息。可是,等到她上前查看的時候,卻發現黑衣刺客卻都已經氣絕身亡了。除了咬傷之外,幾乎每個人都臉色發青,明顯是死士中毒自盡的死法。


    而鳳寧純已經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羅晞文跟前了,看著眼前血肉模糊的人,她幾乎不敢伸出手去觸碰。大大的眼睛裏麵,已經盈滿了淚水。


    “阿文,阿文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對了,止血,你不能再流血了!”顫抖著開口,鳳寧純立刻解開了羅晞文的衣衫,下一秒,她的動作猛的僵硬了。


    “寧純,你別擔心,軍醫已經來了,羅小將軍一定不會有事的!”程錦繡走上前去,柔聲安慰。隨著她的目光落在了羅晞文身上,瞬間表情也顯得古怪起來。


    就在這時,外麵忽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程錦繡立刻上前將羅晞文的衣衫合上,再把瓷瓶裏麵剩下的玉露都喂到了羅晞文的嘴裏。做完了這一切,軍醫也趕了過來,他本身就是羅晞文從扁鵲樓裏麵帶出來的。一間羅晞文的傷勢,就是神色大變。


    “快,快將羅小將軍放到擔架上抬迴營地,這裏不適合療傷。”


    一行人急匆匆地往外趕,迴到營帳之後,軍醫便立刻開始為羅晞文診治起來。因為失血過多渾身是傷,羅晞文已經失去了意識。鳳寧純死死地抓著他的手,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


    “程姑娘,鳳姑娘,羅小將軍的傷勢太重必須脫衣,你們還是先出去吧。”


    “我不走!我是他的未婚妻,我要守著他!”鳳寧純搖了搖頭,她的眼睛已經紅腫不堪,可臉上卻浮現出堅毅之色。


    “軍醫,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不過,已經沒有必要了。方才,我已經什麽都看到了。”


    “鳳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老夫實在是聽不懂,療傷的時候,外人不能進來,還請鳳姑娘和程姑娘離開吧。”軍醫一副嚴肅的模樣,皺著眉頭下令趕人。一旁的程錦繡歎了口氣,上前一步。


    “軍醫,你不要耽誤時間了,先給羅小將軍療傷要緊。比起你一個家仆,還是大男人,我們兩個女子其實要方便很多吧?畢竟,羅小將軍的身份,也和我們一樣不是嗎?”


    “你,你們——”軍醫膛目結舌,連語調都變了。


    “我們方才都看到了,現在,我給阿文脫衣,你再過來給阿文療傷!有什麽事情,就趕緊吩咐我們!”


    鳳寧純已經不想和這個軍醫囉嗦下去,她徑直起身解開了羅晞文的衣衫,露出了胸口處綁的結結實實的一團。這上麵已經沾滿了血跡,隨著布料完全解開,傷口處也變得極為明顯。


    吸了吸鼻子,鳳寧純的再一次淚如泉湧。她小心地遮掩住了羅晞文身上的關鍵部位,這才讓開了遮擋的位置,讓軍醫出手。軍醫歎了口氣,不再廢話,他是扁鵲樓的聖手,已經五十歲了。羅晞文從小到大的生病或者傷勢,都是他在處理的。


    密密麻麻的外傷,羅晞文身上幾乎就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最嚴重的,便是刺穿了胸口那一刀,好在沒有傷到心肺,險險地撿迴了一條命。


    程錦繡看著鳳寧純忙碌照顧羅晞文的身影,臉上的神色複雜極了。羅晞文的真正身份,恐怕比起方才的黑衣刺客還要讓人來的震驚。她終於明白,以前看著對方覺得古怪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


    一個比女人還要漂亮的男人,沒有通過現代社會那些化妝術和粉餅妝容的掩蓋,怎麽可能真的會有呢?男人的皮膚,骨骼,線條,聲音,總會有不符合女性柔美的地方。雖然因為從小到大行軍作戰和習武,羅晞文看起來和一般男子沒有什麽差別。可她精致的容貌和纖細的身影,還是會有一些破綻的。


    這一刻,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鳳寧純。畢竟,當初是她牽線搭橋,希望兩人能夠有機會走到一起的。而看情況,鳳寧純分明已經對羅晞文情根深種。否則的話,她不會在發現了對方的身份之後,還這樣平靜。並且,堅持要留下照顧。


    而羅晞文呢,她對鳳寧純,恐怕也並非無情吧。之前為了救鳳寧純,她連性命都顧不上了。可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會說出讓鳳寧純嫁給別人的話吧。


    “將軍的傷勢我已經盡力了,他很有可能會發起高燒,如果能夠熬過這一晚,就不會有性命之憂了。”


    軍醫的話並不算是一個好消息,若是熬不過,是不是就會死呢?鳳寧純神色蒼白,然而,無論結果怎樣,她都不會輕易放棄。


    “我知道,烈酒有降溫退燒的作用,或許可以拿來試試。”


    好在帶來的物資裏麵的確是有酒的,鳳寧純熬了一整夜照顧羅晞文,程錦繡怎麽也勸不住,隻能由她。這一晚,她其實也睡得並不安穩,等她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了。


    黑衣刺客的事情讓眾人提高了警惕,若是巡邏或者出去打獵,至少都是十人結伴並且帶上了防毒口罩。程錦繡親自熬了粥,準備了清淡的早膳送到了羅晞文的營帳裏麵。


    鳳寧純趴在病榻邊上,眼底一片青紫。她似乎是因為太過疲憊睡著了,而羅晞文卻不知道何時已經醒了過來,正目光溫柔地看著她。那眼中濃的化不開的情意做不了假,程錦繡本來不想打破兩人之間美好的氣氛,然而羅晞文卻已經發現了她。


    “程姑娘,你進來吧。”


    “羅小將軍,你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我準備了早膳,你們先吃點吧。”


    隨著羅晞文略有些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鳳寧純也睜開了眼睛,她的臉上迸發出驚喜之意,隻恨不得將羅晞文從頭到腳的檢查一遍。良久,她才按耐住心中的激動,有些怯怯地開口道:“你,你醒了?還好嗎?”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羅晞文點了點頭,目光中滿是暖意。鳳寧純立刻起身,端過了程錦繡手上的早膳,親自喂她。羅晞文也沒拒絕,原本就互明心意的兩人,經曆了昨晚的事情,似乎變得更加親密了。


    可是有的事情,卻是無法逃避的。


    “我的身份,你們都知道了吧。”羅晞文神色平靜地開口,她雖然陷入了昏迷。可在那之前,鳳寧純解開了她的衣裳,她其實是有感覺的。垂下眼睫,羅晞文似乎不想讓人發現她的表情。


    “鳳姑娘,我之前說過的話,是認真的。和我在一起,你會後悔。等迴了京城,我——”


    “我隻想知道,昨晚上你為了救我,連性命都不要了,是不是真的?我隻想知道你心裏有沒有我,什麽身份,什麽性別,我都不在乎!”


    鳳寧純直接打斷了她,眼中淚光閃爍:“你以為,我心裏不難過,不震驚,不覺得你騙我嗎?我都有,我的心甚至痛的都要死掉了。可是怎麽辦,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喜歡你啊!”


    “你——”羅晞文震驚地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你為什麽要救我呢?你如果不做出那種傻事,也許我還能狠心轉身忘了你,放棄你。是你自己讓我心軟,憑什麽現在口口聲聲的推開我?”鳳寧純激動地開口,她有些控製不住地哭泣起來,下一秒,卻被羅晞文伸出手,重重地抱在了懷裏。


    “別哭,是我錯了,別哭——”


    輕撫著鳳寧純的頭發,羅晞文生澀地安慰,換來的,卻是鳳寧純更加大聲的痛苦。她眼中同樣有著淚光,仿佛許諾一般迴應了起來。


    “我也喜歡你啊,我不會再推開你了,再也不會了。”


    因為不能給你真正的幸福,所以無數次的想要放手,可是現在,怎麽辦,我也再也不能狠下心了。


    程錦繡吸了吸鼻子,看著相擁的兩人,驀地有些感動。她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見證這樣一對有*,還是在封建社會的古代。可正是因為這樣,才會顯得這段感情的真摯和可貴。


    “我們羅家世代都是武將,然而子嗣極少,再加上要上戰場,死傷慘重。衛國大將軍的功勳,幾乎都是以祖輩的鮮血換來的。到了我這一代,母親隻生下了我一個女兒,然而父親已經之前的戰役受了傷,已經失去了生育能力了。父親沒有兄弟,隻有一個嫁出去的妹妹,為了不讓大將軍的爵位被收迴。我母親不得不對外宣布生下了男孩,將我當做繼承人培養。


    為了不露出破綻,母親親自教養照顧我長大,身邊伺候的也是值得信任的嬤嬤。從我有自己的記憶和思想開始,我就以為自己是個男人,以後要撐起大將軍府的門楣。直到我十五歲那年,來了女子特有的葵水。那個時候,母親不得不告訴我真正的身份。可實際上,我好像是投錯胎了。


    我不覺得自己是女人,哪怕我的身體的確如此,我平時像個男人一樣生活,也像男人一樣,隻對溫婉動人的女子感興趣。母親曾經提議,讓我恢複女兒身,找一個男人入贅,再為羅家生下子嗣。可是,且不說那男人是否值得信任,女子冒充男兒成為世子,本就是欺君之罪。


    我父親並不知道自己驕傲的兒子其實是個女兒,再加上,我自己也無法接受,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我知道,自己是個怪物,所以,從一開始,我就不打算成親。原本定下親事的女子,都被我用手段退了婚事,並且故意有了一個克妻的名聲。我隻想著年紀到了,就過繼姑姑家的一個孩子,不讓羅家的爵位和血脈斷絕。”


    羅晞文靜靜地開口,倒出了自己身世的真相。這些年來,她苦守著秘密,麵對父親的期許,心中的壓力可想而知。這一刻,暢快地說出來,卻覺得仿佛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胡說八道!你才不是怪物!就算你是怪物,那我也和你一樣。”鳳寧純不滿地反駁她的自我懷疑,就算知道她是女兒身又如何?她的心,已經被這個人填滿了,連自己,都無法控製。


    “寧純說得對,你不是怪物。隻是老天爺讓你投錯了胎,你依然是大周朝百姓們心目中的大英雄。”


    程錦繡點了點頭,以女子之身做到這個地步,羅晞文值得讓人敬佩。更何況,她也遇到了一個真正不會介意她身份的人,其實,也已經很幸運了不是嗎?


    “謝謝你們。”羅晞文忍不住展顏一笑,精致的麵容美得讓人心醉。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兩人獨處了。羅小將軍你受了傷,我們暫時在這裏安頓兩天再走。”


    程錦繡不想當兩人之間的電燈泡,識趣地起身離開了。她怕自己再看下去,忍不住想到姬玉,控製不住傷感起來。


    已經是白天,程錦繡專門去看了那幾個刺客,對方一共有八人,聽侍衛的稟告,這些人的屍體上,都有一個針尖大小發黑的傷口。顯然,那裏才是讓他們毒發身亡的關鍵。


    “看來,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這一批刺客雖然已經死了,可誰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有第二波第三波?”程錦繡歎了口氣,對方的目的,應該就是自己的命了。


    夏青蓮已經知道了她打算前往西北,那麽必然會斬草除根。有始族人幫忙提供的陣法和毒藥,她的異能根本就排不上太大的用場。若非昨晚上那陣法忽然被破,現在他們恐怕都已經死了。


    “你們且隨我去林中再看看。”


    陽光下,樹林裏麵的一切都無所遁形,程錦繡走走停停,臉上的神色卻有些凝重。她俯下身子,看著地麵上已經枯萎的一株樹苗,眸光微暗。


    京城,皇宮。


    龍榻之上,忽然發出了一聲女子淒厲的慘叫,隻見全身光裸著的小皇帝雙目圓睜,麵容青紫,竟是已經沒了氣息!程靈素快要嚇瘋了,她踉蹌著從龍榻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衝了出去。


    陛下死了,陛下死了!


    那藥,那藥有問題!是她害死了陛下,所以她也活不了了!不,她不想死,不是她做的,不是她做的!


    然而,任憑程靈素如何慌亂逃竄,都是沒有用的。當她發出尖叫的時候,四周的宮人便已經紛紛趕來。


    “陛下,陛下駕崩了!”


    哐當的鍾聲,在京城響了起來,這代表皇帝駕崩的鍾聲,幾乎讓整個京城都陷入了緊張和不安之中。


    “怎麽會這樣?時間怎麽提前了?那些暗探怎麽辦事的?”


    “不管了,陛下駕崩,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


    攝政王府,此時此刻也是燈火通明。然而此時此刻的姬玉,卻絲毫沒有慌亂之色。翼影的身形出現,沉聲開口道:“主子,事情已經辦妥了。”


    “王爺,你何必要主動送上把柄?提前了時間給他們機會,豈不是給了他們造反的理由?”宋晏十分不解,明明已經知道了程靈素是被利用的殲細,除掉她就好了,偏偏姬玉卻順著對方的計劃來行動。


    “你以為,他們為什麽要拖延時間?”姬玉勾了勾嘴角,眼中浮現出嘲諷之色。


    “拖得越久,夏青蓮就會有足夠的時間去製造火器,既然遲早會有這麽一天,我為什麽要給她這樣的機會?反正,這大周朝,注定會結束在我的手上的。”


    原本曆史的軌道便是如此,那麽,既然對方挑起了戰爭,他又怎麽會放棄主動權呢?


    大周朝天元四年,年僅十一歲的哀帝駕崩。以上官家為首的文武官員打著清君側的名號聲討攝政王謀害帝皇,其罪當誅。關鍵時刻,唯一的皇嗣鎮北王揭竿而起,率領大軍壓境,開始了大周朝的末年的奪位之爭。


    ******************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樹林裏麵,不時傳來鳥叫蟲鳴之聲。


    嘩啦啦——


    一隻通體黑色的鳥兒飛了過來,落在了林中的一棵大樹之上。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忽然出現,黑色鳥兒撲閃著翅膀,竟是直接飛到了那人影的手中。


    熟練地從鳥兒腳下取出信管,然而猛然間,那鳥兒卻十分躁動不安的模樣,伸出長啄咬在了人影身上。人影吃痛,下意識地將鳥兒扔出。與此同時,四周卻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人影臉上的神色驀地一變,在準備轉身逃走的一刻,人影卻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失去了離開的能力。


    程錦繡帶著一隊侍衛出現在林中,她親自走到了那人影麵前,讓侍衛將點燃的火把拿到了跟前,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撕開了人影身上的麵紗,她的眼神有些複雜也有些了然。


    “果然是你。”


    一襲黑衣的人影,此時此刻已經露出了真容,那熟悉的柔媚的輪廓,不是鳳寧純是誰?她震驚地看著程錦繡,被噬鐵飛蟻傷了的她,渾身上下都沒了力氣。


    取出信管,程錦繡打開了裏麵的密信,沉聲念了出來:“若是得到了程錦繡的信任,便出手殺了她和羅晞文以絕後患。”


    說不出心裏是悲傷還是憤怒,程錦繡捂著有些悶痛的胸口,忽然慶幸她這次的行動,是故意瞞著羅晞文的。否則的話,本就重傷在身的她,估計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悲痛而加重病情了吧?


    “所以,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得到我們的信任嗎?恭喜你,你真厲害啊,你成功了。”程錦繡拍了拍手,雖然臉上滿是譏誚的神色,可她的眼眶卻不知不覺的紅了。


    看來,她這輩子,還真是沒有朋友,過的真失敗啊!


    “不是,不是這樣的,錦繡,你聽我解釋!”


    “解釋?你以為現在,我還會相信你嗎?這次離京,本就是極為隱秘的行動,為了不暴露身份,我連翼雪都沒有帶。而是讓她跟著替身在京城,保護程家人的安危。隻有你,隻有半途跟來的你,才是最有嫌疑的。”


    “可是,我把你當做是朋友,你是羅小將軍喜歡的人,我怎麽會懷疑你呢?明明已經吃過虧,上過當,可是我還是這麽愚蠢!你現在心裏是不是很得意?很高興?”


    程錦繡隻覺得異常的苦澀,其實現在想來,是鳳寧純告訴她附近有溫泉,並且帶著她進了那早就布置好了陷阱的樹林不是嗎?


    “錦繡,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可是我想說的是,我沒有高興也沒有得意。是,我從一開始,就是別人故意派來接近你和羅小將軍的。我的主子,相信你也應該猜到了,我本是鎮北王手下的影衛之一,原本的鳳家小姐,早就已經死了。”


    鳳寧純深吸了一口氣,她的聲音有些虛弱,可她卻知道,自己必須在這個時候解釋清楚。否則的話,她真正在意的人,就會徹底失去了!


    “我奉命接近你們,得到你們的信任,一開始,我的確是不懷好意的。無論是那次成衣館的放火相救,還是街上遇刺為你擋箭,都是我們的人刻意安排的。可是漸漸的,我根本就無法對你狠心了。錦繡,你是個很好的人,做你的朋友,真的很幸福很幸福。我貪心了,還有阿文,我從未想過,身為一個冷血無情的影衛,竟然也有愛上別人的一天。”


    “其實,在那次算計阿文救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阿文真正是個女人了。我很痛苦,很憤怒,覺得被欺騙了。所以,我不再心軟,開始執行主子交代的命令。羅大將軍身上中的蠱毒,是我親手放的。主子的目的,是要對付你身邊的那隻紫電貂。我成功了,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開心。


    阿文要離開京城了,他來給我道別,我知道,這是最好的機會。我故意在城外等著你們,進了你們的隊伍,也知道了你們的目的。其實,和我隨行的那些影衛,就是當初假扮我外祖家親戚的那些人。他們都從主子的王妃手上學到了秘技,專門用來對付你。這處密林,我們已經提前查探過了,是暗算你們最好的時機。


    我沒有想到,阿文竟然會那麽傻,就算是犧牲了自己也要保護我。看著阿文為我受傷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就算她是個女人又怎樣,我就是放不下她。錦繡,還有你,你也一樣傻的讓我自慚形愧。我後悔了,我不想讓你們死。所以,我破壞了陣法,用毒針殺了我的同伴。”


    將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一一道來,鳳寧純似乎鬆了口氣,她也壓抑的太久了。


    “你以為你說的這麽好聽,我就會相信你了嗎?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用幾條人命,來徹底得到我們的信任呢?實際上,昨天晚上就算你不破壞陣法,我也有機會求救的。那天你故意破壞陣法移動的針眼,就是這株人為種在地上的樹吧?隻要燒了那處林子,陣法就會消失。”


    “不是這樣的!錦繡,我發誓,我真的不想傷害你們!當初發送的密信已經被我換掉了,現在主子那邊,並不知道你們暗中前往西北!”


    鳳寧純急切地解釋起來,然而迴應她的,依然是程錦繡質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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