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稠得仿佛能將一切吞噬。縣公安局的審訊室裏,燈光昏黃,在牆壁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公安局副局長何浩,手裏夾著煙,煙霧繚繞中,他聽到林華北說要見公安局局長李朝陽,微微眯起眼睛,緩緩抬頭看向林華北,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與警惕:“林華北,你這是什麽意思啊?現在這時候,還想找我們局長告我的狀,說我揍你?”


    何浩輕哼一聲,抬頭望向窗外,外麵漆黑一片,宛如無盡的深淵。他悠悠說道:“林華北,現在都八九點鍾了,你還想見李局長?李局長這個時候哪有閑工夫見你?”


    林華北帶著哀求的聲調,苦苦央求:“何局長,何局長啊,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呢?我在看守所這麽多天,可是一頓揍都沒挨過,所長也跟我們講了,咱們臨平看守所可是東原市市文明單位,不可能出現打人的情況。”


    何浩聽完,會心一笑,又深吸了一口煙,緩緩說道:“華北啊,說起來,咱們確實也算有緣。當年我在派出所的時候,就和你們煤炭公司打過交道。那時候想見你一麵,可真是難如登天呐,不是你手底下那個經警大隊長姓羅的領著,根本見不著你。所以你也清楚,領導幹部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不過呢,我這人重情義,你想見局長也不是沒可能,但是有個事兒你得交代清楚。”


    林華北忙不迭點頭:“何局,何局啊,您盡管說,您現在提什麽要求,我都可以考慮。大家之前也都認識,林華中是你們常務副局長,那是我兄弟,林華東,那是我大哥,還是政法委書記。咱們低頭不見抬頭見,一起吃席都遇到多少次了,真沒必要為了工作傷了和氣。以後我總歸是要出去的嘛,抬頭不見低頭見,對吧?”


    何浩彈了彈煙灰,又接著抽了口煙,說道:“林華北,這樣吧,你說的我都明白,我和林華東關係也還不錯。說實話,要不是看在他倆的麵子上,我剛才哪會隻用……是吧?”說著,他伸出手晃了晃,“你瞧,我這手到現在都還是麻的。我要是直接用這個,還怕你不交代?”說著,他拿起桌子上的電棍,在手中輕輕掂量。


    林華北趕忙擠出一副諂媚的表情:“對對對,對對對,咱們何局是重感情的同誌,肯定不會對自家兄弟動真格的。您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咱們好商量。”


    何浩抬頭看了林華北一眼,又慢悠悠地抽了兩口煙,神情深沉地說道:“林華北,現在主要是錢對不上啊。從你家裏和銀行查到的錢,攏共也就七八十萬。可按照秦大海的說法,他給了你將近200萬。你想見局長,總得拿出點誠意來。所以,那100多萬去哪兒了?”


    林華北一聽,心裏“咯噔”一下,頓時覺得何浩這是要將自己置於死地。他當了這麽多年煤炭公司領導幹部,對國家政策門兒清,受賄超過100萬,就算華西出麵,自己這無期徒刑也是逃不掉了;要是受賄超過200萬,那就算觀音菩薩來了,自己也得吃槍子兒。他心裏暗自盤算,隻要咬死隻有這70萬,最多也就蹲幾年監獄,到時候再通過關係,搞個保外就醫,也就出來了,起碼家底兒還能保住。更為關鍵的是,如果非得承認這200萬,那林華南可就也在劫難逃了。想到這兒,林華北心一橫,說道:“何局長,您總不能隻聽他的一麵之詞吧?秦大海說的,難道就全是事實?我可不認可他說的200萬這事兒。”


    何浩聽了,內心冷笑一聲,但臉上卻沒有絲毫著急的樣子,隻是淡淡地問道:“那你的意思是,你認了這70萬?”


    林華北趕忙點頭如搗蒜:“對對對,隻有70萬。他給的錢我一分都沒敢動,就想著有朝一日能給咱縣委政府做點貢獻。何局長,您可不能信秦大海那家夥,他就是個奸商。我跟您說,就冬天你們發的那軍大衣,就是他和你們公安局之前那個粟主任,一起在裏麵撈錢。”


    何浩知道,隻要認了30萬,就會認70萬,隻要認了70萬,早晚也會認這200萬。而自己在當派出所所長的時候,和粟主任關係不錯,畢竟都是一個家屬院住的,兩家孩子也時常一起上學放學。聽到林華北提起粟主任的事兒,何浩眉頭一皺,伸手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林華北,你別把事情扯遠了,現在說的是你的問題。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你心裏得有數。再者說了,粟主任那事兒,已經處理完了,李局長都把他辦公室主任的職務給免了。咱還是迴到你問題本身來。”


    林華北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話,趕忙點頭哈腰:“對對對,迴到問題本身。何局長,那70萬我認下,也願意如數交給國家。但這剩下的130萬,根本就沒這迴事兒。何局長,我懂政策,200萬那可是要被槍斃的。”


    何浩說道:“林華北啊,這時候你還說得好聽,說自願上繳那70萬,那70萬本來就不是你的,不存在上交不上交的問題。這樣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沒有這130萬?”


    林華北咬了咬牙,耍起賴來:“何局長,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認這130萬,根本就沒這事兒,我怎麽能承認呢?”


    何浩不慌不忙,從皮包裏翻出一個筆記本,上麵潦潦草草寫得密密麻麻。他舉起筆記本晃了晃,說道:“林華北,你知道我手裏拿的是什麽嗎?”


    林華北伸長脖子使勁看,在暗黃的燈光下卻分辨不清上麵寫的什麽,隻得無奈搖頭:“何局長,離得太遠,我看不清楚啊。”


    何浩將筆記本遞給旁邊的同誌,那同誌心領神會,拿著筆記本起身走到林華北跟前。林華北眯著眼,費力地看著上麵的字,大致寫的是什麽時間給誰錢之類的。才看了一眼,旁邊的同誌就拿著筆記本迴到了座位上。何浩拿過筆記本翻了翻,說道:“華北啊,不是兄弟我不信任你,人家可有原始憑證,每筆交易多少煤賣給了誰,收了多少錢,給了你多少,每一筆的時間、地點都清清楚楚。上麵有一筆,我給你念一下,三月二十九,在煤炭賓館包間,一次性給林華北三十萬。”說完,何浩抬頭看向林華北,“華北啊,如果我沒記錯,那個時候你剛從看守所出來吧。有一點我沒搞懂,那個時候你都已經不是煤炭公司的實際負責人了,為什麽這個秦大海還要給你30萬呢?就算要給,也該給王振或者何厚土嘛。”


    林華北猶猶豫豫,剛想開口說些什麽,何浩打斷道:“你別急著說嘛。你不是承認這70萬是秦大海給的嗎?咱們先一筆一筆幫你迴憶一下,這70萬是怎麽構成的。華北啊,我這兒可有賬本,你要是記錯了,兄弟我可能得幫你好好迴憶迴憶。”說完,他隨手拿起桌麵上的電棍,輕輕一按,“劈裏啪啦”的響聲在寂靜的夜間看守所裏格外清晰。他又說道:“華北啊,你別害怕,電棍隻是對付壞人的。咱華北是聰明人,對吧?來,迴憶一下,一筆一筆地迴憶。”


    林華北尷尬地笑了笑:“何局長,您這……這麽多年的事兒,我咋能記得清楚呢?換您您也記不清嘛。”


    何浩十分淡定地又抽出一支煙,獨自點燃,將打火機往桌子上一拍,深吸一口說道:“華北,你別急,今天晚上咱們慢慢迴憶。你放心,咱們有的是辦法。育紅班的事兒你可能迴憶不起來,但我敢保證,小學一年級的事兒,你都能記得起來。”


    林華北聽完,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抓在一起,兩隻腳在地上緩緩挪動、摩擦,這些小動作自然逃不過何浩的眼睛。從心理學角度來講,這就是膽怯、害怕、想要躲避的表現。


    淩晨兩三點鍾,一輛汽車悄無聲息地駛入了縣公安局家屬院的大門。在林華東的家門口緩緩停下,車門打開,黑夜中走出一位男子。他站在林華東家門口,一邊輕輕拍門,一邊壓低聲音唿喊:“大哥,在家嗎?大哥,開門啊。”


    七八分鍾後,屋裏才亮起燈。不多會兒,就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林華東披著汗衫,穿著短褲,趿拉著拖鞋,在院子裏一邊走一邊問道:“誰呀?”


    外麵的聲音不大卻透著焦急:“大哥,是我,開門啊!”


    林華東畢竟上了年紀,聽出是林華中的聲音,說道:“是華中吧?你從省城迴來啦?”他打開大門,就看到麵前站著林華南。


    林華東看到林華南,有些詫異:“華南啊,怎麽這個點兒從市裏到縣裏來了?”


    還沒等林華南說話,汽車的後排車門也打開了,林華西穿著白色襯衫,一臉疲憊地從車上下來。


    林華東驚訝道:“華西,你不是去省城開會去了嗎?怎麽也這個時候迴來了?”話還沒說完,駕駛室裏的人也走了下來,林華東一看,是自家的親兄弟林華中。夜深人靜,林華東知道肯定又是出了什麽事情,在胡同裏也不好多問,就趕忙說道:“啥也別說了,都進屋坐。”


    小院裏用紅磚鋪地,旁邊用紅磚砌了一個小小的花園。花園裏的夜來香在靜謐的夜中散發著幽幽香氣,試圖衝淡這緊張壓抑的氛圍。眾人走進屋內,林華東打開燈,暖黃的光線灑在每個人疲憊且凝重的臉上。


    “到底咋迴事?這麽晚都湊到我這兒來了。”林華東眉頭緊皺,目光在三人臉上依次掃過。


    林華中重重地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哥,華北出事了。秦大海說,他給華北行賄,公安局的人正在對華北進行詢問。”


    林華東聽完,一臉震驚,趕忙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說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又趕忙說道,“哦,對哈,我現在已經不是政法委書記了,公安業務上的事,現在他們也不再向我匯報了。”


    說完,林華東抬頭看向林華西,說道:“華西,這是什麽時候的事?華中,你咋知道的,你說說咋迴事?”


    林華中說道:“大哥,是這樣,有人給我打電話,說今天秦大海把華北舉報了,何浩帶隊,把華北的家給查抄了,搜出了不少錢,然後又到銀行查了華北家的存折,可能加起來超過了70萬。”


    林華東一聽,頓時像被抽走了力氣,癱坐在座位上。良久,他才說道:“70萬……華西啊,你是紀委書記,這70萬是什麽概念你最清楚。”


    林華西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頗為無奈地說道:“大哥,如果僅僅是70萬也就好了,他們說的是華北收了200萬。”


    林華東瞪大了眼睛,一臉焦急地問道:“收了200萬?”說完,環顧三人,“200萬,不可能吧?華西,這華北到底收了多少?”


    林華西惡狠狠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林華南,說道:“你問他吧。”


    林華南撓了撓頭,支支吾吾地說道:“大哥,當時……當時也是覺得這錢掙得太容易了,畢竟有些事兒都是符合政策的嘛。現在仔細一算,可能不到200萬,差不多有190多萬吧。”


    林華東看著林華南,滿臉焦急:“你算出來190多萬?華南啊,你是怎麽算出來的?”


    林華西說道:“怎麽算出來的?大哥,現在華南的家裏還有將近100萬。”說完,他往沙發上一躺,雙眼無神,自言自語道:“我都搞不明白,你們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林華東聽完,已經有些失神,不知該如何接話。這個時候,林家大嫂從裏屋裏走出來,看著四兄弟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剛才在房間裏她已經聽到了幾兄弟的對話,自然明白是怎麽迴事。二話沒說,她走到茶幾旁,拿起暖水壺,又從櫃子裏取出四個茶杯,倒了四杯茶水放在桌子上。


    林華東嘴唇微微顫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說道:“華西啊,你可要拿個主意啊!”


    林華西搖了搖頭,語氣沉重:“大哥,這件事情,不好辦,實在是不好辦呀。”


    林華中說道:“何浩那家夥從派出所起來的,從派出所起來的幹部都是心狠手辣,而且這家夥隻聽李朝陽的。我擔心華北哥會扛不住啊。”說完,他轉身看向林華東,“大哥,這個時候他們還在審問,你要不去一趟看守所?何浩的任命你簽的字,他應該要給你幾分麵子。如果隻咬住這70萬,華北說不定還有救啊。”


    林華東看了一眼林華中,說道:“我現在已經不是政法委書記了,這個時候看守所我也進不去。”


    林華中眼神陰沉,一拍大腿,說道:“那我去,我去找何浩。要是看到他在搞刑訊逼供,我就直接把他舉報到市公安局去。”


    林家大嫂趕忙說道:“華中,你別著急。有你幾個哥哥在呢,咱們好好商量,別衝動。”


    林華東說道:“華西啊,你是市委常委、紀委書記,這種事情是不是算作受賄?應該由你們市紀委來過問吧?”


    林華西皺著眉頭,手中的香煙轉來轉去,沉思良久之後說道:“大哥,現在華北已經不是公職人員,而秦大海也是個體商人,公安機關以涉嫌侵吞私分國有資產罪把他們抓了。從法律上來講,公安機關辦這件案子也是沒錯的。”說完,他又死死地看了一眼林華南,“大哥呀,現在的情況是這樣,200萬基本是事實。既然有人舉報,那被查出來隻是早晚的問題。現在問題的關鍵,就是華北一個人扛,還是會把華南也交代出來。如果華北一個人扛的話,200萬很有可能會判處死刑;要是華南、華北兩個人來扛,我怕華南和華北都有很大可能是無期徒刑。我到紀檢口子上時間不久,對政法工作也不是很了解,你當過多年的政法委書記,你說說現在該怎麽辦?”


    林華東緩緩拿起桌子上的火柴,劃燃一根,點燃了手中的香煙。深吸一口後,看到林華西手裏也有煙,便說道:“華西,你這邊……抽不抽?


    林華西實在是連抽煙的心情都沒有了,擺了擺手。


    林華東吐了口煙圈,看向自己的媳婦,說道:“這樣,咱們幾個現在腦子都亂了,聽聽你大嫂她怎麽說?”


    說完,眾人都把目光投向林家大嫂。


    林家大嫂看著眾人都注視著自己,趕忙說道:“這些事情我哪懂呀?我一個婦道人家,聽到這些事都嚇傻了。你們兄弟商量,特別是華西,你是見過大領導的,你應該有辦法。”


    林華西拿著手中的煙,不緊不慢地說道:“我今天下午去了鄒鏡堂的家裏,也見到了想見的領導,人家也答應給王瑞鳳打個電話。也不知道,這電話打沒有。現在看來,打了也麻煩啊。紀委書記的兄弟收了200萬,這比一個鄉財政收入都高啊。這件事的影響,對我們來講,是毀滅性的啊。”


    作為縣委領導,林華東看過不少案例通報,說道:“華西,這事能不能瞞過去?畢竟是200萬,要是被社會上知道了,恐怕要引起很大麻煩啊!”


    林華南說道:“大哥,像這種金額特別大的,一般也就一句話帶過,就是受賄金額特別巨大,考慮社會影響,不會把具體金額向社會公布的。”


    林華西看著林華南,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還好意思說,哥呀,之前我問你,你怎麽跟我說的?你說你一年就收個幾千塊錢的紅包錢,現在你給我說有上百萬。大哥呀,咱華東哥也在,作為紀委書記,我就應該把你親自送到紀委去。一切根源都是你在後麵放縱,你說現在該怎麽辦?”


    林華南這個時候也沒了底氣,說道:“現在隻有兩條路,一條是華北把我供出來,另一條就是華北把這件事情扛下去。”


    林華中搖搖頭說道:“哥呀,你們是不知道,別把我們的公安當成紀委。秦大海舉報了,這個時候何浩不可能不查下去啊。我估計,華北很有可能扛不住的呀。”


    林華南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說道:“扛不住?他扛不住我就進去。一人做事一人當,現在我進去之後,這錢我是不會退迴去的。大不了在裏麵關一輩子,老婆孩子拿著那些錢,日子也不會差。隻是,我進去之後,我和華北的家人就靠你們照顧了。


    林華中這時才想起大嫂對自己說過的話,趕忙勸道:“南哥,這錢還是退了吧。退了之後說不定能算自首,就像我一樣。明天一早咱們就去退錢,南哥,你可得想清楚,你要是進去了,老婆孩子還能和你一條心嗎?”


    林華西聽聞,趕忙看向林華中,驚訝地問道:“怎麽迴事?你也牽扯進去了?”


    林華中趕忙擺了擺手,趕忙解釋道:“哎呀,不是一迴事兒。我就是收了點紅包錢,現在已經說好了,隻要把錢退迴去,就不追究我的責任。”


    林華東見林華西一臉不解,便將萬冠軍向林華中行賄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這件事啊,最後我去找了張慶合書記。張書記已經表態了,隻要華中退錢,就可以不追究華中的責任,不過得讓他離開公安係統。”


    林華西聽完,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張慶合膽子這麽大?十多萬的事兒他都敢不追究責任?”


    林華東無奈地歎了口氣:“其實啊,我也是拉下老臉去求張慶合的。說句實話,張慶合和吳香梅這兩個人,還算比較忠厚,給我留了點麵子,沒把事情做絕。”


    林華西轉頭看向林華南,語重心長地說道:“哥呀,你明天趕緊把錢退了吧,這錢留不住的。明天早上我去找張慶合,跟他說說華北的事兒,看看能不能也算自首。要是華北這邊能行,我再去找鍾書記,也幫你爭取爭取,看能不能也算自首。要是這樣的話,看能不能不判實刑。”


    林華東點了點頭,神色凝重:“是啊,這個時候,看來這樣辦是最好的了。”


    林華西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疲憊地說道:“那就這樣吧,今天太晚了,也不打擾大哥休息了。”


    說完,眾人便起身出門。汽車緩緩啟動,朝著煤炭賓館的方向駛去。送走眾人後,林華東慢慢地關上自家的木門,木門發出“吱吱扭扭”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林華東迴到床上,看著自己的媳婦,無奈地問道:“哎,這到底是咋迴事嘛?平常你話多得不行,今天咋一句話都不說呢?”


    林家大嫂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人家都已經在審問了,你們還想著去自首。你幹了這麽多年政法工作,你覺得這個時候做這些,不是下著雨澆地多此一舉?”


    林華東無奈地搖搖頭:“我也沒辦法呀。”


    林家大嫂撇了撇嘴:“既然沒辦法,那你說,堂兄弟又不是親兄弟,你幹嘛非要多管閑事?到時候別把自己也搭進去。”


    林華東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哎呀,都是一奶同胞的手足兄弟,你這種想法太狹隘了。”


    林家大嫂淡然一笑,說道:“不是我思想狹隘,是你們這些兄弟膽子太大了。一兩百萬都敢拿,別的不說,你就看看萬家那爺倆,現在是什麽下場?你就知道華南和華北也好不到哪兒去。還想著自首,唉,如今悔恨又有什麽用?就像人都快死了才想起抓藥,太晚了啊。”


    此時,在縣公安局看守所內,經過一夜緊張的審訊,何浩手裏拿著厚厚的一疊材料,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走廊。他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隻覺得全身的筋骨都在“哢哢”作響。高牆之外,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天邊的晨曦如同輕紗一般,慢慢暈染開來。抬頭望去,早起的不知名鳥兒歡快地從牆頭飛過,清脆的鳥鳴聲在空氣中迴蕩。何浩踱步到外麵,點上一支煙,剛抽了沒幾口,裏麵兩名同誌就匆匆趕來匯報:“何局,都整理好了。”


    何浩揉了揉熬得通紅的眼睛,再次看向高牆之內,似乎一瞬間看守所已經被朝霞染成了一片通紅,漫天的霞光絢爛奪目,漸漸地,微光穿透厚重的雲層,如絲絲縷縷的金線,溫柔地給大地勾勒出清晰的輪廓。何浩不禁感慨地吟誦道:“宿露輕盈泛紫豔,朝陽照耀生紅光。”隨後,他掐滅煙頭,眼神堅定地說道:“走吧,找李局長匯報,抓林華南”


    旁邊一位同誌道:他還要見李局長。


    何浩道:他還想見玉皇大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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