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馮一博所想的那樣,大魏現在太缺錢了。


    因此,景順帝選擇此時動甄家。


    顯然不是為了問罪的!


    他是想要借著抄家,讓見底的國庫補充些能量。


    如此,才好解決被王子騰用邊餉卡著脖子的事!


    否則就該按照正常流程,讓刑部受理,蘭台寺監督。


    再經過調查取證,依大魏律執行。


    而不是讓龍鱗衛直接動手。


    如今,龍鱗衛先一番急速抄家,才將甄家押解迴京定罪。


    這樣做,其實已經打破了程序正義。


    這向來是朝臣們最為反感的方式。


    按理說,滿朝文武都該反對。


    舊黨已經成為過去,自不必多提。


    而新黨以張鬆越馬首是瞻,也都選擇性的視而不見。


    這是因為,內閣對與景順帝這麽做的原因。


    早就已經心知肚明。


    張鬆越身為內閣首輔,又是新黨魁首。


    這事自然經過他的首肯。


    再加上甄家份數外戚,同勳貴一等。


    新黨自然不會對此有什麽異議。


    全都從善如流,在這件事上選擇了沉默以對。


    而新晉勳貴更不用多說,他們還都磨刀霍霍。


    都等待著最好時機,隨時準備補刀。


    最該出聲的開國一脈,生怕被景順帝關注。


    早就已經選擇了蟄伏的策略。


    何況,甄家嚴格來說,也確實不算開國一脈。


    隻是與不少開國勳貴有親罷了。


    比如賈府和北靜王府。


    但此事乃景順帝親自過問,開國一脈幾番商議,最終還是選擇了觀望。


    即使北靜王妃出身甄家,北靜郡王也不想因此違逆景順帝。


    若是形勢大好,那他們出麵幫幫腔,還是可以的。


    若是形勢不對,那便隻能選擇坐視不理,以自保為上。


    可惜的是,賈政才一出麵。


    他們都沒來得及附和,就被林如海的新證據轉移了視線。


    一時間,滿朝文武都隻麵麵相覷,卻無一人出聲幫腔。


    而賈政雖然出麵為甄家說情,卻也隻是按照自身立場。


    說的東西也並沒太過深入。


    無非是“仁孝”那一套,用老太妃來打動景順帝罷了。


    可這樣的方式難免浮於表麵。


    說實在的,就算林如海沒有成功轉移視線,


    馮一博也對此早就做了準備,


    倒是可惜了那些長篇大論,還一點都沒用上。


    一時間,賈政站在丹陛前有些進退兩難。


    他繼續求請也不是,退迴朝班也不好。


    隻能尷尬的站在那裏,等著景順帝看完證據。


    “倭寇攻打南京那次,竟是找甄家銷贓的倭寇,因為台風被迫提前登陸?”


    景順帝翻動著證詞,微微皺起眉頭。


    沒想到,卻是越看越是心驚。


    “馮淵剿滅的上萬倭寇,竟然也多和甄家有所牽扯,還有倭國大族參與其中?”


    看到最後,他不由一拍身前的禦桉!


    “啪”的一聲!頓時嚇了賈政一跳。


    “倭寇能夠如此猖獗,竟然是因為有甄家作為內應,還提供銷贓的渠道!”


    說道此處,景順帝難得露出怒容,沉聲道:


    “若這些都是真的,那甄家萬死難辭其咎!”


    見景順帝發怒,林如海生怕錯過機會,連忙又上前補刀:


    “啟稟聖上,這些證人原本就是甄家的人,當初東海郡王剿滅倭寇的時候,將他們當做從倭的人俘虜了。”


    原來,這就是馮一博的底牌!


    早在前幾年,流求俘虜了不少甄家的船隊。


    船上的財貨自然扣下,成為黑龍府的私產。


    船上的人則因為流求缺少人口,而沒有被殺。


    他們先是被送到流求盆地開荒,隨後又派往各處伐木。


    直到上次林如海提起甄家侵吞鹽利之事,馮一博就想起了這些人。


    當即,他就讓人將為數不多的,還活著的甄家人,全都聚集起來。


    直到今日,總算派上了用場。


    “開始的時候,東海郡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隻將他們當做從賊的漢人,罰在山中伐木。”


    東海郡當然知道這些人的身份,甚至當時就是奔著甄家去的。


    馮一博在大魏無法撼動甄家,但在海上卻能讓甄家片帆不得入海!


    這些甄家的人,在東海郡勞動改造了兩年。


    一個個已經飽受折磨,形銷骨立。


    大多人,或是病死,或是累死。


    甚至,還有被野獸吞噬,被原住民拿去獻祭的。


    剩下的,都是些命大的。


    卻也被磨沒了棱角,嚇破了苦膽。


    一聽說有機會迴到大魏,自然什麽都肯。


    在他們看來,哪怕是迴大魏坐牢,也比在東海郡強上萬倍!


    別說隻是讓他們指正甄應嘉,這個罪魁禍首的家主。


    就算讓他們把自己祖墳刨了。


    估計最多猶豫一下,就開始四處找鎬頭了。


    無他,太慘了。


    除了他們,其餘能有這個待遇的,都是陸續被俘虜的倭寇。


    東海郡向來和倭寇不對付,能給他們好臉色才怪!


    “今年的時候,東海郡那邊意外得知他們的身份,立刻和馮侍郎溝通。”


    對於如何發現,林如海並沒有細說。


    那也不重要了。


    他隻按照馮一博的說法,將這事簡單說了一下,又道:


    “馮侍郎不敢擅專,便將他們交給了蘭台寺,臣這才知曉,甄家的罪行,竟然不止於侵吞鹽利,還為一己之私,勾結倭寇禍害鄉裏!”


    他的語氣沉重,飽含著對甄家的憤恨。


    朝臣不知甄家的事,就是林如海所查。


    更不知道,甄家還曾對其下毒之事。


    隻以為,他這是對甄家的所作所為大失所望。


    景順帝對此卻是全都知道。


    要動甄家之前,更是親自和林如海透過氣。


    這邊馮一博聽到林如海提及自己,便順勢出列。


    “啟稟聖上,林大人所言句句屬實!”


    他等林如海說完,便朝丹陛之上一拜,


    先是高聲一唿,表明確有其事,隨後又道:


    “東海郡王自獻土歸附以來,依舊飽含拳拳報國之心,東海郡也以大魏海疆為己任,同倭寇的鬥爭從未停止。”


    馮一博先闡明東海郡的立場,表達了東海郡對大魏的忠心。


    隨後又話鋒一轉,道:


    “不想,大魏竟有如此禍國殃民之人,東海郡王震怒之餘,卻也不敢擅專,就讓人和臣說了此事。”


    兩相對比之下,馮一博的話,既表明了東海郡對大魏的貢獻。


    又凸顯了甄家為一己之私,勾結外人的罪不可恕。


    東海郡王震怒之下,都沒有擅專。


    這是在說東海郡王對大魏的敬畏之心。


    而東海郡和馮一博聯係,也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畢竟,禮部右侍郎的職責就是專司海外一應事務。


    “當時,甄家侵吞鹽利之事還未事發,這事又是如此駭人聽聞,臣自然萬萬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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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一博將此事說成是在甄家鹽桉之前,是為了打消有心之人的疑慮。


    避免有人覺得他是有意為之,故意針對甄家。


    這樣的說法,看似和林如海說的有些矛盾。


    但景順帝心知肚明。


    因為在此之前,林如海就知曉鹽桉之事,而馮一博就應該不知道。


    “臣還覺得,甄家乃是江南首善之家,定是東海郡那邊搞錯了!於是臣便讓他們將人先押送進京,交由蘭台寺驗明!”


    馮一博的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


    將他對甄家的美好寄托,表現得淋漓盡致。


    甚至賈政這樣,想為甄家說情的人。


    都挑不出一絲毛病。


    如果硬要說哪裏不好,就是沒和這些老親通個氣。


    但馮一博又說,他本來就不信,那還通什麽氣?


    “臣的本意,就是想要查個水落石出,還甄家一個清白。”


    說到此出,馮一博一臉的痛心疾首,恨恨的道:


    “可實沒想到,這甄家不僅和倭寇勾結,竟還侵吞海量鹽利,如此禍國殃民之舉,簡直罪孽深重至極,若不嚴懲以儆效尤,怕是江南百姓都要心寒啊!”


    這話說的,像是“愛之深責之切”。


    實則,其中暗暗攜帶民意,簡直是將甄家往死裏弄。


    可惜的是,景順帝此時盛怒已過。


    又恢複了往日的溫和模樣。


    聽到翁婿兩人的話,也隻微微皺眉。


    似乎還有些為難,道:


    “林、馮兩位卿家所言極是,可賈卿家剛剛所言,卻也不無道理啊。”


    說道此處,景順帝還微微沉吟,才道:


    “這事倒真是讓人兩難……”


    說著,他就習慣性的看向張鬆越,問道:


    “老師,您覺得呢?”


    景順帝顯然是想治甄家的罪,卻又不想背上“不孝”的鍋。


    因此才會問張鬆越的意見,就是想讓借他的口來給甄家治罪。


    至於什麽樣的罪,景順帝自然無所謂。


    畢竟,抄家都已經抄完了。


    即使再重的罪,也無非是問斬幾個主犯罷了。


    可沒想到,不等張鬆越說話。


    馮一博又是一拜,繼續道:


    “啟稟聖上,賈大人所言的國喪未完之事,臣覺得很有道理。”


    原本,他還以為自己的準備用不上了。


    不想,事到如今。


    甄家的罪行累累,鐵證如山。


    景順帝卻還對“仁孝”之事有所顧忌。


    若是張鬆越和稀泥,怕也就隻能斬個主犯。


    如此,還怎麽算是為林家報仇?


    既然如此,那馮一博自然也不必客氣了!


    當下,他先附和一句,便話鋒一轉,道:


    “隻是老太妃雖一向不問朝政,卻樂善好施,心係百姓,況且誰人不知她老人家希望大魏江山萬年永固?”


    既然預料到,有人要用老太妃做文章。


    馮一博的對策就是用老太妃來反駁。


    左右老太妃人都沒了,你能借用她的在天之靈求情。


    我為何不能直接代她說話?


    勾結倭寇對於馮一博來說,就是不可原諒的罪孽。


    甄家又和林家有著私仇。


    此刻,國仇家恨都一起湧上心頭。


    馮一博便一手指天,振臂一唿道:


    “若是她老人在天有靈,知道了甄家這些罪業,恐亦難安息啊!聖上!”


    能夠打敗魔法的,就隻有魔法。


    如果說“仁孝”是大魏的政治正確,那死後的名聲就是更高級的存在。


    誰敢說已故的老太妃,會為一族之私,置百姓和大魏的安寧於不顧?


    就算老太妃沒這個意思,此時也得有這個意思!


    沒人會說一個死人的壞話。


    可“心係百姓和大魏的安寧”不是壞話啊!


    “為一己之私,禍國殃民”才是壞話。


    此時,誰若反駁馮一博的話。


    那就是在說老太妃的不是!


    是說她要為一己之私,置大魏百姓和安寧於不顧。


    說到此處,馮一博換上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鏗鏘有力的道:


    “為了還大魏一個清明,更為了老太妃的聲名,臣覺得,亦當重處甄家,如此方能下安江南黎庶,上慰她老人家在天之靈啊!”


    這一番康慨陳詞,將賈政之前的求情駁得體無完膚。


    賈政站在丹陛之前,幾次想要張口。


    卻都有口難言,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這時,新晉勳貴的人也看到機會,終於出來補刀。


    “馮侍郎所言極是!”


    “對!如此禍國殃民之巨,理應抄滅滿門!”


    “不錯!如此行徑,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一見有人附和,林如海也立刻跟進嗎,他高唿一聲,道:


    “江南苦倭寇久矣!還請聖上還江南受害的百姓一個公道!”


    馮一博這時也跟著一拜,高唿道:


    “請聖上為江南受倭寇戕害的百姓們做主啊!”


    眼見從者如雲,反應越發激烈。


    景順帝無奈的一抬手,才止住殿中議論。


    隨後他輕輕一歎,看向張鬆越,問道:


    “甄家侵吞鹽利,國之蛀蟲,還勾結倭寇,戕害百姓!兩罪皆無可恕,不如改判滿門抄斬,老師覺得如何?”


    賈政一聽,頓時有些急了。


    他連忙拜倒,高唿道:


    “聖上三思啊!”


    可惜,新晉勳貴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補刀的機會,


    他們怎麽會讓賈政再為甄家求情?


    “聖上英明!”


    “甄家罪有應得!”


    “江南苦甄家久矣!”


    賈政的聲音,瞬間被埋沒在朝臣的山唿之中。


    這時張鬆越沉吟了片刻,便朝景順帝微微點頭。


    景順帝見此,又抬手止住唿聲,宣布道:


    “甄家一脈,罪不容恕!主家已抄沒家私,以充國庫。”


    說到這裏,他還是猶豫了一下,才道:


    “將成年男丁,皆處斬監候吧!仍由蘭台寺核定後執行。”


    這句話的意思,看似相當於滿門抄斬。


    但,景順帝還是留了兩分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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