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的喪事,已經告一段落。


    榮府終於迴過手來,賈母身邊不再缺人伺候。


    這幾日身子也漸好轉了。


    寶釵早先就派人過去問了,知道榮府已經可以見客。


    便去了一趟,探視賈母。


    順便和母親商議接她過來住的事。


    馮府早收拾出了別院,而且是和西院有夾道連通。


    既有對外門戶,又方便和寶釵往來。


    隻等和薛母確認後,再挑一天馮一博休沐的日子。


    就可以正式搬過來了。


    薛蟠起先還是有些不願意,但馮一博卻早有預料。


    等寶釵抬出馮一博,他就立馬認慫。


    薛蝌和寶琴也被薛母叫上,到時候闔家都會搬過去。


    寶釵迴來的時候,還帶迴了黛玉已經迴府的消息。


    妙玉得知就想迴娘家看看。


    馮一博還沒到休沐的日子,每日需到部裏應卯。


    正好托她把禮物也帶了去。


    到了娘家,妙玉就直奔後院。


    先給林姑姑問了安,又和黛玉一起陪著說了會子話。


    隨後姐妹倆才到一處小廳,說起私密話來。


    “妹妹,這是爺近日偶得的徽墨,讓我代為送來,讓你挑一塊賞玩。”


    兩人一落座,妙玉就讓身邊丫鬟將禮盒奉上。


    同時摒退兩邊丫鬟。


    她將漆木盒蓋輕輕掀開,含笑展示道:


    “你看。”


    黛玉一聽是馮一博的禮物,立刻好奇打量一眼。


    隨後眼中露出一絲驚訝,喃喃道:


    “其色如銀,又是徽墨,莫不是墨譜上失傳的白墨?”


    見她果然也認了出來,妙玉欣慰點頭,笑著應道:


    “正是,聽聞徽州那邊,也是近日才重製出來,大頭都送到了宮裏。”


    黛玉聽了,卻沒急著上手細看。


    而是目光一凝,似乎想到什麽。


    隨後她皺眉看向妙玉,問道:


    “說的這樣珍貴,那是單送我一人的,還是別的人也都有?”


    馮一博和寶釵成親後,雖來了林府幾次。


    但隨後官複原職,最近又忙於賈敬的葬禮。


    已經好一陣子沒來府上了。


    上次過來,隻和林如海談了事,就匆匆離開。


    黛玉雖知道他多是忙於正事,可心中還是難免有些失落。


    她的性格本就高度敏感,尤其對在乎的人和事。


    今日一聽是馮一博的禮物,難免就借機發起了小性兒。


    妙玉看似孤高,但智商也很高。


    一聽到黛玉的話,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別的人顯然說的不是她,而是寶釵。


    見妹妹吃醋的模樣,她也不急著拆穿,隻笑著道:


    “爺機緣巧合隻得了這一套,總共有十塊,就說幹脆拆開了,給咱們一人一塊。”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塊拿出來賞玩,口中還道:


    “或是收藏,或是賞玩,或是用了都行,自是人人都有。”


    黛玉聞言卻不接茬,而是冷笑道:


    “我就知道,別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給我。”


    若是換個人,哪怕馮一博在場都得麻爪。


    不過妙玉這個親姐姐可不慣著她,直接無所謂的道:


    “嗬,這麽說你是不要了?”


    她自然知道黛玉不是對她,卻故意也冷笑道:


    “不要正好,我的那塊不舍得用,你既不要,那我就替你拿了,迴頭加水磨了去,正好練字。”


    說著她真的拿出一塊,還來迴翻看著,口中還道:


    “就是可惜了這一套好物,怕是再不能集齊。”


    黛玉聞言,正有些疑惑。


    卻見妙玉拿著白墨,在她麵前展示了一下上麵的紋飾品,道:


    “這一套的墨,每一塊都是不同花譜,枉爺還專門交代,說這兩個最合你,讓你從中挑選,如此也不好浪費他一番心意,就由我來替你用了吧。”


    妙玉以前很是孤高,除了對長輩應有的禮貌。


    對平輩們都不怎麽搭理。


    但嫁給馮一博之後,慢慢也沾染了香火氣。


    從除塵的仙子,成了幸福的小婦人。


    少了些清高,卻整個人都生動了不少。


    如今不僅和寶釵這樣,她所欣賞之人往來多了。


    就連以前她看不上眼的尤家姐妹,也能不時說笑幾句。


    此時見黛玉賭氣,她就忍笑促狹兩句。


    “我不要,你也不能占了!”


    黛玉聞言頓時有些著急,又道:


    “若你用了,豈非讓人誤會?”


    妙玉聞言卻不為所動,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繼續打趣道:


    “我們姐妹,哪有什麽占不占的?你不要就給我,不是正好?”


    她和黛玉有著血緣關係,本就比其他姐妹更近幾分。


    此時果見黛玉有些急了,便又揶揄幾句。


    “姐姐~!”


    黛玉一聽這話,如何還不明白她在取笑自己?


    她一噘嘴,上去拉住妙玉撒起嬌來。


    一番態度宜嗔宜喜,美而不自知。


    “好歹你也是大房正室,總該有些容人之量的,卻還耍起小孩子脾氣,沒得讓人笑了去。”


    妙玉輕點她的額頭,又道:


    “再說,爺兼祧兩房,你若這樣豈非讓他為難?若是你將來還如此,就是把爺往西院推呢!”


    黛玉被姐姐指點,卻微微撇嘴,道:


    “我知道輕重,這不是隻在姐姐跟前說說?”


    她此時不再拿喬,伸手拿起白墨。


    仔細端詳著上麵的花譜,似不經意的問道:


    “寶姐姐選的什麽?”


    黛玉嘴上說著隻是隨便說說,轉眼卻又問起了寶釵。


    “你呀!”


    妙玉輕笑兩聲,顯然拿她也沒辦法,隻道:


    “是爺給她選的牡丹,說是應個豔冠群芳。”


    黛玉聞言,頓時心中又酸。


    她微微抿嘴,問道:


    “那馮大哥給我選的是哪個?”


    妙玉見她模樣,微微搖頭,歎道:


    “爺說你既應了芙蓉的清麗,又有桃之夭夭的動人,所以拿不定主意,讓夫人幫著選。”


    一聽竟然讓寶釵幫她選,黛玉頓時皺眉,一臉不悅的道:


    “寶姐姐怎麽說?”


    妙玉一見,輕笑兩聲,才道:


    “早知你的性子,夫人就笑說,隻讓你自己選才好。”


    哼!算她識相!


    黛玉聞言頓時羞紅了臉,口中卻道:


    “卻笑牡丹猶淺俗,但將濃豔醉春風。若選芙蓉說不得覺得我有和她攀比之心,那我便選桃花吧。”


    這兩句出自宋代方嶽的《芙蓉花》。


    方嶽正是徽州人,說起徽墨和芙蓉,難免會聯想到這首詩。


    若隻是說芙蓉清新天然,不輸牡丹。


    也不至於讓黛玉害羞。


    真正讓她害羞的,自然是黛玉沒提的桃花。


    妙玉說馮一博說她有桃之夭夭的動人,黛玉立刻想到全詩。


    其實不用全詩,就開頭兩句足矣。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這一句自然說的是少女美麗動人,豔若桃花。


    倒也隻是中規中矩。


    而後麵一句就是黛玉害羞的原因了。


    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意思是姑娘若是過了門,定然家庭美滿,宜室宜家。


    黛玉顧左右而言他,說了不選芙蓉。


    就是想到了這句。


    不選芙蓉,不是因為不想和寶釵的牡丹相較。


    而是桃花才能體現她最想要的。


    一見黛玉羞紅了臉,妙玉就明白她在想什麽。


    她本不想揭穿妹妹,可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道:


    “咯咯!好好好,我就這麽和爺說!”


    黛玉一聽,頓時明白自己有些刻意。


    臉上紅霞更濃。


    “哎呀!姐姐!”


    想到懂些詩詞的人,一聽就都明白她的意思。


    黛玉又改口道:


    “你就說我什麽也沒說,直接拿了桃花就好。”


    妙玉輕笑著搖頭,道:


    “知道了,你知道我不會多嘴的。”


    想起這位姐姐的性子,黛玉才輕輕鬆了口氣。


    隨後她拿著桃花白墨怔怔出神。


    一時間,由桃之夭夭,想到了將來嫁過去後的生活。


    “我看你心神不寧的,要不跟我過去,給老太太請個安?”


    妙玉見黛玉看著手中白墨發呆,眼神卻變化不停。


    知她定然在想馮一博的事。


    當下她就笑著提議,邀黛玉去馮府做客。


    提起李孟氏,妙玉又想到什麽,補充道:


    “對了,忘了和你說,前些日子,李家的嬸娘來了,還帶了兩個標致的女兒。”


    黛玉本怔怔出神,聞言眨眨眼,疑惑道:


    “什麽嬸娘?”


    妙玉見她迴過神來,笑著將李嬸娘的事講了。


    “是李老爺親弟弟家的,這次來都中,應該是想讓老爺幫她給兩個女兒找個良配吧。”


    這事李嬸娘並沒當眾提過,但明眼人都是一看就能猜個大概。


    妙玉在家雖然話不多,但以她的聰慧自然也看出了端地。


    若是別人,她也不會多嘴。


    但黛玉是她親妹妹,將來又是正室。


    她身為長姐,又是媵妾。


    兩人必然要同進同退,自是與別人不同。


    “兩位姑娘倒是都生得人才齊整,出落得花朵兒一個樣兒。”


    黛玉心中還想著別事,聞言有些好奇問道:


    “可有寶姐姐標致?”


    聽黛玉什麽都要和寶釵做個比較,妙玉不由失笑。


    不過,她還是道:


    “雖也氣質出眾,但終究不如夫人。”


    黛玉知道,妙玉向來實話實說。


    她也知道,寶釵確實生得極美。


    可馮一博將寶釵比作豔冠群芳的牡丹,她終究有些不服。


    聞言就微微撇嘴。


    妙玉見此,不由搖頭,勸道:


    “不過皮相罷了,爺不在乎這些,不過……”


    說到這裏,妙玉卻是臉上一紅。


    她想起兩人相處之時,馮一博與她論三十六地佛。


    那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


    她再看看黛玉,輕輕一歎。


    不由搖了搖頭。


    黛玉見她說著說著臉卻紅了,還打量著自己胸前。


    一時莫名其妙。


    忽地她眼睛一亮,卻不滿道:


    “姐姐是說,馮大哥喜歡心胸開闊的?”


    妙玉點了點頭,可隨後又瞄她一眼。


    又搖了搖頭。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黛玉見此,皺眉沉思,又猜道:


    “我懂了!姐姐是說馮大哥喜歡心中開闊,但不能胸無點墨,而要內秀於心?”


    妙玉自是有些無語,又不知如何解釋。


    黛玉一看她一臉為難之色,就知道自己又錯了。


    可任她再聰慧,卻也想不出什麽了。


    思來想去,讓她不禁有些氣餒。


    幹脆又使出撒嬌大法,認輸道:


    “咱們姐妹有話直說就是嘛!姐姐怎還弄出佛偈了?”


    她以為妙玉不出聲,是讓她領悟偈語。


    “這……”


    妙玉猶豫半晌。


    知道黛玉心思重,若是不說怕睡不著了。


    她左思右想,又見沒有旁人,才吐出幾個字:


    “爺喜歡……大的。”


    黛玉開始還沒明白,可再看妙玉目光所落之處……


    “啊?”


    黛玉驚唿一聲,頓時滿臉通紅。


    任是她再聰慧,也想不到自己那才華橫溢的心上人……


    會如此淺薄。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


    又或妙玉是不是說錯了?


    不過她想到寶釵的豐潤身姿,還有妙玉的挺拔身姿。


    又低頭看看自己鞋麵。


    整個人頓時泄了氣。


    她雖然經過馮一博的方子,也就是肉蛋奶的調理。


    再不是弱不禁風的模樣。


    可身子健康了太多,但身段依舊風流鳥娜。


    妙玉見她神態,就知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又勸道:


    “也許是我想的不對,畢竟尤三姨娘也和你仿佛,卻也不見爺對她有什麽不滿。”


    她此時已經有些後悔,不該說這些有的沒的。


    雖然她說的都是實話,也對妹妹沒有什麽保留。


    但看現在的情況,顯然好心辦了壞事。


    以黛玉的心思,如何能不多想?


    妙玉正想著該如何補救,隻見黛玉朝她心口看看。


    黛玉此時氣不打一處來。


    都是林家女兒,怎地生的不同?


    可想到,妙玉將閨房之事都與她分享。


    黛玉知道,這個姐姐對她毫無保留了。


    因此她雖然氣餒,卻還是強撐道:


    “可能他隻喜歡你這樣,我若也這樣他還不一定喜歡呢。”


    妙玉見她想開了些,連忙點頭附和道:


    “對對對,春蘭秋菊都各有千秋,你的模樣身段,任誰也比不上的。”


    黛玉的身段,是很多姐妹們的向往。


    平日裏倒是沒少有人誇讚。


    可雖然得了些安慰,黛玉卻依舊悶悶不樂。


    原本她最自信的兩樣,就是才學和身段。


    任誰見了都要服膺。


    現在卻發現。


    才學上,妙玉、寶釵都不不比她差上半分。


    甚至猶有過之。


    而讓人向往的身段,也不是未來夫君喜歡的模樣!


    想到這,黛玉一陣委屈。


    眼淚止不住的就掉了下來。


    妙玉見狀,頓時有些手忙腳亂。


    “妹妹,何至於此?都是我瞎說的!”


    黛玉任她拭淚,口中委屈道:


    “姐姐,不怪你,你也別管我,我就是這樣,哭一陣就好了。”


    一邊說著,一邊哽咽道:


    “我隻是,隻是怕他不喜歡!嗚嗚嗚!”


    妙玉見狀,連忙把她擁到懷裏。


    “別胡思亂想,他怎會不喜歡你呢?平日常把你掛在嘴邊,這白墨不也都想著你了?”


    原本漸漸止住的黛玉,被妙玉擁的更緊。


    沒想到,這正讓人感受到她的博大胸懷。


    黛玉一時不由悲從中來,哭的更傷心了。


    “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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