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文武可沒有幾個傻子。


    三人接連發言之後,可以說高下立判。


    鄒一鳴看似憂國憂民。


    但他隻提問題,卻沒有解決方案。


    等於是在給朝廷找麻煩。


    劉新鎖看似調查詳實。


    實則生怕公派海外,一直推諉不斷。


    唯有馮一博,怎麽看也是一心為國。


    可能有人會覺得他有立功之心,但再想想,又有幾人敢以身犯險,如此勇於任事?


    劉新鎖就是最好的例子。


    這事本該是他的,但聽馮一博主動請纓,他隻在旁羞愧難安,卻依舊一言不發。


    他好不容易推開差事,這時出聲隻能混個副史,實在不太合算。


    鄒一鳴的臉色更不好看。


    因為風頭都被搶走,可他又不能再說什麽。


    有了馮一博出使海外的提議,那不管這個黑龍王有沒有野心,都與他無關了。


    而和劉新鎖一樣,這個出海的差事,他可不想沾。


    張鬆越此時則想到月前,劉正說馮淵“一心為國”的話。


    不由朝劉正看了一眼,果如見他身體都挺的更直了。


    似在為沒看錯人而自豪。


    即使張鬆越閱人無數,此時也不免心生感慨。


    這樣有股子衝勁的年輕人,滿朝也就隻這兩個了!


    好在他撈了一個,倒是讓人欣慰。


    倭患雖然還有,但早已不成氣候。


    這一年過去,景順帝對馮淵都快忘了。


    由此也可見,王子騰的老辣。


    戰報不斷的刷著存在感,才是他地位的來源。


    景順帝此時聽到馮一博大義凜然的話,頓時記起他曾經南下剿倭的事。


    知他是個能做事的,不由誇讚了一句。


    “愛卿果然勇於任事!”


    景順帝嘴上誇讚,心中卻有些猶豫。


    他飛快的看向張鬆越,卻見對方正往殿中看著。


    聽到他的聲音,才迴過頭來。


    張鬆越隻猶豫片刻,就對景順帝微微點頭。


    景順帝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又沉吟了一下,才和宮人說了幾句。


    宮人頻頻點頭,又急急走到張鬆越身邊,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什麽。


    隨後,張鬆越朝景順帝點頭。


    見此,景順帝也點了點頭。


    宮人當即宣布:


    “聖上有命!禮部主客清吏司郎中,兼任鴻臚寺右少卿,馮淵。”


    “欽命出使東海,招撫黑龍王!”


    馮一博連忙大禮,口中高唿:


    “臣,馮淵領命!”


    景順帝在旁笑著補了一句:


    “馮愛卿此去當以安全為重,這趟差事迴來,予令有重用。”


    這話幾乎就是明示,迴來又要升官啦!


    馮一博聽了,心中暗喜不已。


    看來自己視死如歸,一心為國的豪邁姿態,到底打動了這位皇帝!


    他顯然不介意送自己一個錦繡前程。


    就是不知,這次還能不能官升四級?


    若是升了,就是是正三品大員,六部侍郎一等!


    隻要自己的計劃成功,倒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


    馮一博嘴角上翹,口中繼續道:


    “謝聖上隆恩!”


    等朝會散了,馮一博又被人帶到承慶殿。


    這裏是內閣大老們的辦公之處。


    其餘人都已經散朝迴家,隻張鬆越和劉正在此等候。


    一進殿中,劉正就朝馮一博微微點頭,露出一個安心笑容。


    馮一博這邊立刻領會,知道此行必定無礙。


    他連忙上前施禮,口中輕唿:


    “馮淵見過老師!”


    張鬆越點點頭,也不寒暄,就直接道:


    “此次你去招撫,可以便宜行事,一切以自身安全為重。”


    馮一博連忙道謝:“多謝老師關心,學生定然不負囑托!”


    他當然有信心完成任務,而且他還可以保證:


    自己想完成什麽樣,就完成什麽樣。


    張鬆越見他模樣,有點怕他過去硬扛,便又叮囑道:


    “如果他並無建製稱王的想法,可以招他做個宣慰使,他執掌的地盤,可劃做流虯宣慰司。”


    “如果他建國,那就讓他獻上國書,就可成為大魏海外藩籬。”


    馮一博對此行,心中早有定數。


    張鬆越說的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不過此時,他自然不會爭辯,而是恭謹道:


    “多謝老師指點,學生知道了!”


    張鬆越點點頭,有補充道:


    “我和聖上商議過,可以冊封他為流虯王,並予以朝貢資格。”


    這其實幾乎是必然的。


    大魏雖是宗主國,但對海外其實並沒什麽統治力。


    就算對方內亂,大魏也是坐等平息。


    之後就是,誰來請封,就封誰。


    若是兩股勢力,誰也壓不倒誰。


    那大魏一般還是傾向,之前就有藩屬關係的勢力。


    或者,也可能兩邊都成為大魏藩屬。


    張鬆越因為之前劉正的話,再加上前幾次的表現。


    現在是比較相信馮一博一心為國的。


    所以,他生怕馮一博學班超,或者王玄策。


    雖然感覺馮一博不是那種自不量力的人。


    但他主動請纓,畢竟有些立功心切的嫌疑。


    萬一觸怒黑龍王,惹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那還不如不出使。


    “所以,你便宜行事,隻要他對大魏沒有敵意,這件事就成了。”


    張鬆越的意思,很明顯了。


    就是讓他一切以穩為主。


    可惜,馮一博想要的,比這多太多了。


    也不知道,他若是說出來,這位首輔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不過現在他自然不能說,不然定要引起張鬆越的懷疑。


    隻能等他迴來的時候,才知道那樣做,大魏會有什麽反應。


    “老師放心,我家在海外也有點小買賣,與流求那邊有些往來。”


    馮一博在都中的買賣,都在明麵上擺著,


    與其遮遮掩掩,不如自己說破來的爽快。


    見張鬆越和劉正都有些驚訝,馮一博就解釋道:


    “我在都中做的木材生意,就是從那邊運來的木料。”


    他的木材生意,很多人都知道是在海外運來。


    但知道是流求運來的,其實並不多。


    馮一博直接說出來,就是要給張鬆越一個假象。


    這個假象,就是讓張鬆越以為他信心的來源。


    是與流求的生意往來。


    而非僅僅是靠一腔愛國之心。


    這樣的理由,比他一心為國,更能站得住腳。


    不然,僅憑他勇於任事,急於立功,難免讓人覺得虛浮。


    對於買賣的事,馮一博一開始也沒打算遮掩。


    而是想在合適的時候,再慢慢讓人知道。


    現在正是一個合適的時機。


    從始至終,他要遮掩的,就隻是黑龍王的身份。


    至於和黑龍王有所勾結什麽的,反而沒誰在意。


    至少現在還不是敵對勢力。


    如此以來,他主動揭破和流求有生意往來。


    反而更沒人懷疑到他。


    說到這裏,馮一博自信一笑,口中道:


    “雖然從未見過這個黑龍王,但和他們有生意往來,想必也不至於要我的命。”


    這個自信的笑容,自然是因為他就是黑龍王。


    但落在張鬆越眼裏,卻讓他有些恍然。


    “怪道敢接這個差事。”


    張鬆越點了點頭,覺得這樣才合理。


    隨後還是忍不住笑著誇讚道:“不過別人就算有這個條件,怕也不敢以身犯險。”


    “老師放心,我此去一定不會激怒對方。”


    馮一博當即又表了個態,讓張鬆越放心。


    “若是能談最好,若談不了,我就和他談買賣的事。”


    說到這裏,他朝張鬆越劉正兩人一笑,玩笑道:


    “這一趟,肯定不會白去就對了。”


    “額?哈哈哈哈!”


    兩人都是一愣,隨即大笑。


    “你啊!”


    張鬆越更是伸手輕點,嗔了一句,又叮囑道:


    “不管怎麽說,你終究也要多加小心。”


    “老師放心!”


    這邊叮囑完畢,馮一博就迴家開始準備。


    他先和李守中、林如海等告辭,托付幫忙照看家中。


    被兩人各自責備一通,才無奈放他離開。


    又去了賈府,在梨香院和薛母告辭。


    薛家兄弟對他都極有信心,倒是不曾說些喪氣的。


    隻望他快去快迴,別耽擱了婚期。


    馮一博又叮囑了賈璉、賈珍,關照都中買賣。


    之後,又和妙玉徹夜探討佛法,再與尤家姐妹惜別兩夜。


    才終於踏上了去泉州的海船。


    對了,與他一起出發的,除了秦家父子。


    還有喬治·史塔克等福朗思牙人。


    馮一博說是送秦家父子迴老家。


    但實際上,就是想送他們到可卿那邊。


    再不送去,可親可能就沒機會見秦業了。


    秦業一直就靠著老參吊命,雖然不至於臥床,但也早就申請了致仕。


    一直在家教導秦鍾。


    如今秦鍾改變倒是不小。


    雖學問不如何精通,但也不似原來那般沒出息。


    從賈族家塾中,沾染的那些紈絝氣息,也都洗盡。


    如今看起來,隻是一個秀氣些的男子。


    卻不似之前那般過於女兒態了。


    馮一博隻說帶他們迴老家,並說將來會照應秦鍾。


    秦業想都沒想,就立刻答應了下來。


    因為他沒得選。


    秦家從金陵到都中,就攀上了賈府這一門親戚。


    秦可卿人走茶涼,如今賈府自然不會顧及他們。


    秦業自己也靠著馮一博給的老參吊命。


    他除了相信馮一博,還能信誰?


    寶玉倒是來找過秦鍾幾次,但秦業不知秦鍾為何抗拒。


    而且他隻當小孩子間的關係,倒是並沒深想。


    等將來自己去世,秦鍾除了托付給馮淵照看,再無他想。


    這邊父子倆,就在船隊之中,倒是與馮一博不是一船。


    兩人也沒多想,隻以為他有公幹。


    另一邊,福朗思牙人,之所為會同馮一博一起出發。


    是因為馮一博私下和他們表示,自己即將出使黑龍王。


    到時會以大魏的名義,為他們討迴公道。


    希望他們和自己一起出海,並在泉州等自己的消息。


    喬治·史塔克在都中盤桓月餘,等的就是大魏給他們做主。


    此時聽聞,自然欣喜若狂。


    二話不說,就帶人跟馮一博走了。


    按理說,馮一博本該坐官船。


    可他又無隨行官員,一應事務都是自理。


    所以他就帶著喬治·史塔克等人,踏上了往來流求的商船。


    至此,世上就再無喬治·史塔克等人的蹤跡了。


    恐怕隻有東海的魚才知道他們在哪。


    都中不會有人在意他們,就算將來有人問起。


    所有人都會說,他們一到泉州就自己走了。


    東海上,是馮一博的地盤。


    泉州那邊,是劉昭的地盤。


    別說一幫無人關注的外國人。


    在這兩處,任何人惹到他們。


    都得無聲無息的消失!


    大海,則負責把這一切都歸於平靜。


    時隔一年,馮一博再次出海。


    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不禁有種,“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感覺。


    有一刹那,他都不想再迴都中。


    就在海外建製稱王,爭霸整個東洋、南洋。


    好像也挺好?


    但這個想法,真的就一刹那。


    且不說,他還有嬌妻美妾,恩師、師娘在都中。


    就連流求那邊勢力的根基,其實也在大魏。


    他手下看似已經有了幾十萬人。


    但實際上,隻有從大魏移民出來的,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其餘,無論是流求的生番,還是小琉球的三十六姓。


    都隻是在他治下罷了。


    唯有他從大魏帶出來的,跟著他一起討生活的。


    才是自己人。


    這種認同,不僅僅是文化上的。


    流求三十六姓,也是學習漢語、漢字。


    但他們就是別國。


    有很多東西,是極難改變的。


    尤其是在海外。


    更是要分出個親疏遠近,才能更好的統治。


    可以說,想要真正統治一個地方,至少要幾代人的努力。


    反複洗腦,直到當地人逐漸認同。


    才是真正的統治成功。


    可見,當年秦始皇當年是多麽偉大。


    都說秦是“奮六世之餘烈”,才能統一天下。


    但那是地理上的統一。


    而文化上的統一,才是秦始皇更偉大的功績。


    我們都知道的“統一度量衡、書同文、車同軌、同貨幣”等等。


    再加上一個“郡縣製”!


    這些就是文化上統一的基礎。


    若是沒有這些,我們的先祖可能就和西方一樣。


    到處都是小封國,邊地都有小領主。


    一個村就有一個貴族老爺,一個鎮就有一個伯爵,一個縣就有一個王子,一個城就有一個國王……


    這種遍地權貴,卻毫無組織力。


    不然也不會被北麵的海盜打的遍地找牙了。


    而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北麵的遊牧民族卻被滅了一茬又一茬。


    這就是國力的碾壓。


    話說遠了,隻說馮一博對於統治,自然做不出秦始皇那樣的壯舉。


    但,他卻有一條捷徑可走。


    在地盤還沒那麽大的時候,可以從大魏移民過去。


    填充他所占領的地方。


    隻要讓他所占之處,大魏移民占絕大多數。


    那個地方就是漢民的地盤,他這個黑龍王才能真說算!


    所以,馮一博想在海外發展的更好,就要先在大魏混的更好!


    不然,大量移民到海外,那可是重罪!


    即使是,失去土地的農民,累死累活的礦工。


    甚至快要餓死的災民……


    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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