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耀光滿臉漲紅,平時和這個二叔玩的最好,但是也最害怕這個二叔。他身上那種淩人的氣勢,一個眼神就讓人如墜冰窟。


    “二叔,我剛才也就是嚇唬他一下。為這點小事,我哪裏會真的去和他過不去啊!”


    喬耀光嘴裏小聲嘀咕了下,兩腿都忍不住抖動起來。


    “行了,你也別陪著我了,迴去後寫份檢討給我過目。要是寫不好,這個鋼鐵廠的廠長你也別幹了!隻有細微中才能見真章,你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最容易居功自傲。本來我還想讓你擔任更高的職位,現在看情況還是再等兩年。什麽時候你這身上的少爺病改了,什麽時候你再換工作!”


    喬誌清一臉厲色的教訓了下喬耀光,不時用手指在桌子上敲的梆梆作響,差點沒把喬耀光的心髒給嚇出來。


    “二叔,犯錯歸犯錯。你好不容易來次太原,就讓侄兒招待你吧!”


    喬耀光紅著臉小聲的迴了一句,心裏後悔到了極點,不知道剛才胡亂的衝動什麽。


    “走吧,我認識路,別影響我吃東西的心情!”


    喬誌清都沒有正眼看他,不耐煩的衝他擺了擺手,長長的吸了口氣。


    “哦,那侄兒告退了!侄兒明天再給二叔請安!”


    喬耀光低著頭小心的退下,跟個犯錯的小孩子一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


    魏子悠看得心驚膽戰,不知道喬誌清還有如此嚴肅的一麵。看著喬耀光那灰頭土臉的可憐樣,想笑又沒有敢笑出來。


    “碗禿來了!”


    張鐵生大聲的吆喝了下,把剛蒸好的碗禿在外麵晾了一下就端了上來。


    此時正值嚴冬,碗禿剛才出籠,一會便變的冰涼。裏麵已經放好了調料,老張知道喬誌清喜歡吃陳醋,所以他的碗裏也多放了一些。


    “恩公,年輕人說話衝了點,你也就別責怪他了。您也知道,我這脾氣也不好,剛才也都怪我!”


    張鐵生見喬耀光離開,雖然沒聽見喬誌清對喬耀光都說些什麽,但是看臉色也知道是在訓斥喬耀光。張鐵生把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心裏暗暗責備自己眼睛長屁股上去了,竟然對自己恩公的親人發火。


    “年輕人,火氣太衝,我隻是給他澆澆火氣,不管你的事情。”喬誌清的臉色又恢複了和藹可親的樣子,用竹簽挑起一塊碗禿,蘸了蘸芝麻醬,連連稱讚道,“還是那個味道,真夠過癮!”


    魏子悠看著碗裏灰不溜秋的東西,看著喬誌清還吃的津津有味,一時用竹簽挑起碗禿,想吃又不敢吃。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蘸上點醋和芝麻醬就能吃。


    “快吃啊,很好吃的,不比鮑魚龍蝦差!”


    喬誌清看著她猶豫的樣子,輕笑著催促了下。很像是初戀的男生,帶著自己的小女朋友逛街一樣。


    “得了吧,每次總帶著人家來這種便宜的地方吃飯,你就是舍不得掏銀子!”


    魏子悠俏皮一笑,學著喬誌清的樣子在醋裏蘸了下,又在芝麻醬裏蘸了下,小心地塞進嘴裏。


    “怎麽樣?”


    喬誌清期待的瞪大了眼睛。


    “酸死了!你知道我吃不了酸的,真討厭!”


    魏子悠馬上捂緊了小嘴,苦笑一聲,硬是咽了下去,差點沒把眼淚酸出來。


    “儂這個上海人以後可要改改口味,不然可不能嫁給山西的男人了!”


    喬誌清故意學著上海話逗了她一句,魏子悠聽出了話裏的意思,立馬就漲紅了臉蛋,把頭邁進了懷裏。


    這還是喬誌清第一次這麽直白的對她說這些情話,雖然有點開玩笑的意思,但是魏子悠聽了心裏還是暖暖的。


    “爹!你說是誰來了?真的是喬叔叔嗎?”


    這時,小攤的不遠處傳來了一聲甜叫聲,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小跑著就到了小攤的前麵。


    那姑娘模樣清秀,身材纖瘦。梳著現在流行的大辮子,身穿素色的舊式旗袍。一雙眼睛很有靈性,一合一張像是會說話一樣。


    “沒錯,是你喬叔叔!翠鳳啊,快,快來拜見恩公!”


    老張一臉激動地拉著那姑娘走到了喬誌清的麵前,二話沒說就跟他跪下來磕了個頭。


    他剛才讓鄰居把自己的姑娘叫了迴來,就是要感謝喬誌清當日的救命之恩。順便還讓她姑娘把他積攢的銀子都抱了過來,想趕緊還了喬誌清的銀子,了卻他心裏多年的心願。


    喬誌清一下就起身把他父女二人扶起了身子,看著那姑娘的樣貌,這才想起當初求他搭救父親的那個小女孩張翠鳳來。沒想到幾年沒見,她已經長這麽大了。


    “喬叔叔,這幾年你都做什麽去了?我爹爹打聽了好長時間你的消息。這是我和我爹爹積攢的一百兩銀子,現在如數歸還給你!”


    張翠鳳從手裏的小包裏掏出一張銀票放在了桌子上,現在雖然開始流通起了紙鈔。但是老張還是一直在票號存著銀子,就是等著這一天。


    山西是票號的發源地,雖然幾大銀行已經開遍整個山西,但是還是有不少的小票號繼續經營。喬誌清也沒有動用行政命令阻止,這種落後的金融業務,很快就會被現代化的銀行所衝垮。


    “翠鳳,這銀子還是你和你爹拿著吧,喬叔叔現在也不缺這個!”


    喬誌清衝這個懂事的姑娘笑了笑,把銀票又遞在了張翠鳳的麵前。


    “恩公,你就別客氣了。這銀子你要是不收,我這一輩子都會寢食難安的。咱們現在不缺錢,翠鳳現在戲班子當花旦,每場戲足足有兩千塊錢的收入,頂的上原諒十兩銀子呢!”


    老張在後麵勸說了一句,堅決不肯把銀票收起來。


    “好,既然這樣,那我就收起來吧!”喬誌清知道老張的脾氣,也不好再推脫,太堅持反倒是像是在施舍一樣。隻能找個其他的方法,把這銀票還給他就是了。他剛才聽老張說,張翠鳳在城裏是唱花旦的,當下輕笑著問道,“翠鳳,你在城裏哪個戲班子裏演出,最近有沒有演出活動?”


    “喬叔叔,是太原的福祥晉劇戲班子,劇場就設在城裏的富祥酒樓。今晚就有一個《西廂記》,我飾演崔鶯鶯,喬叔叔有空可以去看看!”


    “福祥戲班?”


    喬誌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但是又迴想不出來。


    “唱戲苦不苦?現在還有人小看唱戲的人嗎?”


    喬誌清心裏有了主意,正好借著聽戲的機會,把這一百兩銀子再打賞給這個懂事的丫頭。


    “不苦,這兩年已經好多了。自從華興軍管理太原城後,就一直強調人人平等。現在的人已經不分三六九等了,要是誰再敢罵我們是下九流,我們就報警抓他!”


    張翠鳳驕傲的搖了搖頭,滿臉都是高興的模樣。


    “那樣就好,今晚要是有空我會去捧你的場。你今晚還要演出,就先去忙吧,不用在這裏招唿我!”


    喬誌清衝張翠鳳笑著吩咐了聲,索性也是閑著無聊,不如去聽上一段。


    “喬大叔,那我走了,你一定要來啊!”


    張翠鳳喜笑顏開的跟喬誌清款款做了個揖,她身子有唱戲的功夫,作揖的姿勢也比普通人更有味道,很有古典美女的風韻。


    “張大哥,你怎麽好好的送閨女去學戲去了?這條路可不好走啊!”


    喬誌清用完了碗禿,用紙巾抹了抹嘴,隨口問了張鐵生一句。


    “沒辦法,老話講,好男不當兵,好女不唱戲。咱家裏前幾年確實揭不開鍋了,那些個貪官汙吏簡直比土匪還惡毒。擺個小攤,天天上門收稅。那會日子眼看就過不下去了,我就咬咬牙把閨女送進了戲班子裏。那會她雖然還不賺錢,但是戲班子管飯啊!怎麽著也能讓她填飽肚子。現在苦是苦點,但是趕上了好年頭,自從華興軍把滿清韃子趕走之後,這天都變了顏色了。華興軍時不時的就在街上宣傳,人人平等,人人平等,現在幹什麽不都一樣。咱唱戲的也不必別人差,也沒有再小看咱!”


    張鐵生自豪的道了一句,對華興軍是由衷的感激。


    “說的好!”


    喬誌清為他的這番話鼓了下掌,看張鐵生這個樣子,太原的民主宣傳工作確實是落到了實處,在百姓裏還是起到一定效果的。


    一行人用過碗坨之後,喬誌清便告別了張鐵生,帶著眾人又吃了幾樣小吃,這才填飽了肚子。


    日近黃昏,喬誌清眼見天色不早,便帶人早早的去了福祥酒樓。索性閑著無聊,他也是想聽聽老家的戲劇解解煩悶。


    酒樓的門口便豎著一個紅色的招牌,招牌上寫著今晚戲曲的名字,還有各位主唱的名字。喬誌清在上麵找了一圈,也沒有張翠鳳的名字。花旦上寫的名字是彩鳳,想來大概也就是張翠鳳的藝名。


    喬誌清和眾親兵還沒有進門,不知道從哪裏就竄出十幾個黑衣短打的漢子,分兩邊迅速把守住酒樓的大門,不再讓任何人通過。


    沒過一會,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酒樓門口。從上麵下來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人,身穿金色的袍子,麵色十分的霸道囂張。


    王五跟隨在喬誌清身邊兩年,什麽樣的達官貴人沒有見過,還從見過這麽囂張跋扈的人。他進個門,別人就都不能進去了。他瞪著那漢子,雙拳一握就要上前出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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