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蘭州城外又是狂風四起,黃沙漫卷。


    華興軍連夜做好了攻城的準備,蘭州城在乾隆年間得到大規模的修繕,城牆東、南、西三麵內外皆以磚包砌,北麵則以巨石條壘砌,以防黃河水患。引黃河水作為護城河,河寬十米。


    主攻的方向就定在南門,此處城外地勢陡峭。在高地上設置迫擊炮,可以打擊城牆內外的任何目標。


    東、西、北,三門處各派一個團佯攻,在城外設防,嚴禁城內的迴人逃脫。


    蘭州城內經過一夜的動員,在城內集合了數十萬的迴人百姓,全部分發了刀棍劍棒在城牆上防守。


    最糟糕的還是漢人的百姓,城內所有幸存的漢人百姓也全部被帶上城牆。


    馬占魁因為擔心華興軍用火炮攻擊,強令漢人站在城牆的垛口兩邊做肉盾,迴人端著洋槍弓箭在垛口防守。


    城牆上頓時哀嚎聲遍野,在南門處負責主攻任務的副軍長李青山快馬到軍報報告。


    “軍長,迴人也太卑鄙了……”


    “看見了!”


    李青山下了馬,麵色著急的吐了聲。一句話沒說完,張閑放下了望遠鏡就打斷了他。


    “這些狗迴人,我們一旦發起進攻,老百姓肯定會受到牽連的啊。”


    李青山又憋不住憤憤的罵了一句。


    “命令部隊放棄攻城,在城外挖溝設欄,嚴防死守,把三個師的師長都叫過來開個短會。”


    張閑淡淡的命令了一聲,心中不斷的盤算著應對之策。


    “是”


    李青山抱拳領命,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輕鬆的模樣。讓他傷害漢人的百姓,這是萬萬下不去手的,可能這就是加入華興軍後心中的第一個信念,已經根深蒂固。


    沒過一會,方才氣勢洶洶的華興軍立刻鳴金收兵。城牆不管是迴人還是漢人都鬆了口氣,但漢人的百姓還得在城垛上站立,嚴防華興軍突然襲擊。


    有的漢人百姓因為年紀過大,頂著烈日站了半個時辰後,一個頭暈就從城牆跌落了下去。


    身後的漢人立即發出恐懼的嘶喊,在迴軍的逼迫下,乖乖的又補充了上去。


    迴人的一個兵勇見華興軍沒有動靜,囂張的在垛口處露出頭,還對華興軍鄙視的揮了揮馬刀。


    城外陣地上的華興軍憤怒的要死,一個槍法好的聯隊長直接抬起了步槍,對著那迴人便開了一槍。


    也不知道是聯隊長的槍法好,還是那迴人的命薄,隔著四百米的距離,竟然一槍爆頭。


    這下可把城牆上的迴人給嚇壞了,立即都朝後撤退,再也不敢輕易露頭出來。


    左軍軍帳


    兩個副軍長和三個師長都齊聚了過來,各自麵色凝重的商討著軍情。


    大家討論來討論去也沒有個合適的法子,以前也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張閑聆聽了所有的意見後,突然腦中閃過一絲火花。


    “大家都別吵了,既然要打狗,那我們就不能用對待人的辦法。”


    張閑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軍長是有法子了?”


    李青山激動的問出聲來,眾將領也是同樣的表情。


    “咱們現在已經把迴軍團團圍困在蘭州城裏,既然硬取不得,那就靠智奪。我們得想個辦法逼迫迴軍向我們投降,然後再把這群畜生一網打盡。”


    張閑狠狠的吐了一句,麵色冰冷。這個辦法當初李鴻章在奪取上海青浦城的時候也用過,郜永寬等太平軍八王就是被他用這個辦法給集中砍頭的。


    “軍長英明,可是用什麽辦法逼迫迴人投降呢?”


    李青山和眾將紛紛稱讚了聲,凝眉細思。


    “自古圍城之法,不過是斷其補給,讓其不戰自潰。蘭州城如今想必還有不少的糧草積存,而我們卻所剩不多。這樣耗下去,迴人不亂,我們華興軍倒先亂了。”


    右副軍長王定坤皺著眉心提醒了一句,屋裏的人紛紛點頭。


    “王副軍長說的不錯,但是你們還忘了一條。蘭州城如今的水源大多是引自城外的黃河水,如果我們斷了他們的水源,城內數十萬人每日的河水都成了問題。”


    張閑也是點頭同意,但還是把目光盯在了別處。昨日他還專門向劉老爹求教了蘭州城的地形地貌,實地到城外的水源處轉了一圈,沒想到在這裏用上了。


    “同意,如今正處於旱時,黃河流經蘭州的支流並不大,完全可以先決口改道。”


    李青山事先讚同,眾人一尋思,均覺得此法可行。


    “那好,既然大家都讚同,那決斷水源的侍寢就由左師負責此事,中師和右師繼續嚴防死守。最好趁我們的糧草耗盡之前,逼迫蘭州城的迴軍投降。”


    張閑下了命令,三師師長立即抱拳應命。


    散會後,右副軍長王定坤留了下來,有些不明白的問張閑道,“軍長,我們這麽勞師動眾的真的值得嗎?城牆上的漢人不過數千人,我們不應該速戰速決,繼續西征嗎?有時候用少數人的利益,換取大多數人的利益,那也是值得的啊!”


    “定坤,華興軍的軍規難道你忘了嗎?我們西征是為了什麽?那就是讓漢人百姓,從此再不受到任何的殺戮。若是我們見死不救,那我們西征有何意義呢?不要說是數千人,就是隻有一個漢人,華興軍也要救!”


    張閑有些動怒的嗬斥了一聲。


    “軍長,不用說了,屬下都明白了。”


    王定坤連忙抱拳稱是,滿臉的漲紅。


    “行了,下去準備吧,我也知道你是為了左軍好,但是不管別的軍是什麽樣子,我張閑的隊伍,那就一定要百姓放在第一位。”


    張閑緩了口氣,平靜下來衝王定坤揮了揮手。


    王定坤點了點頭,抱拳告辭一聲,默然退出帳去。


    很快馬占鼇就放下,不遠處的入城河道上。一支上萬人兵馬正在奮力揮舞著鐵鍬,而且不是還傳來陣陣的炸響。天黑前入城的河道就完全被掘開一道裂口,往周邊的荒地奔流直去。


    “大哥,這可怎麽辦啊,漢軍看樣子是把我們的水源給截斷了,他們是想活活困死我們啊!”


    二弟馬占魁端著望遠鏡細看了一會,驚訝的大叫了出來。


    “這些漢軍還真是心腸歹毒,竟然用這麽卑鄙的辦法。”


    三弟馬占勇跟著怒罵了一聲,心裏自然知道水源對於蘭州城的重要性。城內的水井根本就不夠這麽多人一起使用,這樣下去肯定會被活活困死在裏麵。


    “都別說了,天馬上就要黑了,繼續讓漢人輪換著上城牆做肉盾,嚴防漢軍趁夜攻城。我們再等一等,漢軍的糧草也不多,肯定會找我們談判的。”


    馬占鼇冷冷的吩咐了聲,心裏不斷的做著投降的掙紮,但是對這股漢軍卻沒有信任。


    雙方各自相抗了三天,三天都沒有任何的動靜。


    華興軍的糧草也即將用盡,兵勇們已經開始限製起了夥食。


    蘭州城內的情況更是糟糕,城內僅有的十幾口大井都被迴軍占用,迴人的百姓們開始不斷的騷動起來,有的地方竟發生了暴亂,百姓們拚命和兵勇爭鬥,就為了喝上一口水。


    這個時候比的就是各自的意誌力,但是迴軍的情況顯然要糟糕許多。


    就在馬占鼇感到絕望的時候,第四日一大早,城樓上就被弓箭射進一封書信。上麵是張閑親自書寫,要求和馬占鼇談判,和平解決當前的困局。


    馬占鼇欣喜若狂,終於等來了華興軍的求和。那自己就處於主動的地位,可以要求更大的利益。


    二弟馬占魁自告奮勇的擔任談判官,帶著幾個將領,出城與華興軍講和。


    華興軍的兵勇把他帶到軍帳後,帳中早就坐好了各師師長,全部起身鼓掌歡迎。


    這是張閑故意營造的一種和談的氣氛,馬占魁果然受用無比。興奮的坐下身子後,便開始和張閑談起了條件。


    “軍爺,不知道你們是屬於朝廷的哪一支部隊?”


    馬占魁看著華興軍花花綠綠的衣服,以前可從來都沒有見識過。


    “我們是山陝總督榮祿的屬下,總督大人也和你們的迴人領袖馬化龍有過和約,雙方互不侵犯。但是卻因為白彥虎的迴軍在陝北大肆殺戮,所以我們總督大人才一怒派兵來剿滅白彥虎。”


    張閑慌騙了一聲,他對迴軍的底細知道的清清楚楚,但是迴軍對這支部隊卻一無所知。


    “原來是這樣,果然都是白彥虎那個狗東西惹的禍,前些天虧我大哥還給了他些補給,原來他惹下了這麽大的事情。這麽說來,我們倆家本來並沒什麽仇怨啊?”


    馬占魁前後一分析,完全相信了張閑所說的話,因為除此外也沒有別的理由了。朝廷明明和迴人約定言和,不可能輕易開啟戰端。在他的印象裏,好像除了朝廷,也沒有一支隊伍擁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確實如此,當日我也是追剿白彥虎殺紅了眼,誤以為你們也是白彥虎的隊伍,這才妄動兵戈。如今既然講明,我們兩家還是盡快的言和為何。總督大人可真是用人之際,隻要你們肯加入我們的隊伍,那升官發財自然不在話下。”


    張閑麵色平靜的侃侃而談,為迴軍拋出一個巨大的餡餅。


    “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大哥也很早就仰慕總督大人的威名,能為總督大人效力,我們兄弟也是三生有幸。”


    馬占魁痛快的應承一聲,滿心激動的拍在了談判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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