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荀在安慶城裏找了兩個時辰,最後花了一百兩銀子才在城西的花柳巷裏找了四輛馬車,眾人忙活了一晚上,才把貨物全部轉運進李約瑟的教堂裏。


    教堂的地下室派上了用場,被茶葉和銀箱堆的滿滿的,喬誌清派了十幾個士兵荷槍實彈的輪流在此防守,並吩咐王樹茂帶人在後院支起了帳篷,讓大家輪流休息了起來。


    天亮時李薇兒起了個大早,好奇的看著喬誌清和一幫人進進出出,顯得很是興奮,她從小就生活在教堂裏,也沒有多和外界的人接觸過,見了眾人也是十分的熱情招待。


    “喬公子,你們這是要做什麽呢?怎麽搬進來這麽多的東西?”


    李薇兒見喬誌清休息了下來,走上前甜甜的問道。


    “薇兒,是你啊。我們是奉了李鴻章大人的命令前來保護教堂的,這樣就不會再有亂兵騷擾你們了。”


    喬誌清看著李薇兒微微一笑,並不告訴她實情。


    “原來是這樣,真是太好了,這樣我又可以和你在一起討論文學了。”


    李薇兒高興的摟抱住喬誌清的胳膊撒嬌起來。


    “你是誰啊?快把喬大哥的胳膊放開。”


    這時晏玉婷正好坐馬車趕了過來,一進院便看見一個身穿洋服的女孩和喬誌清拉拉扯扯,心裏馬上就泛起了酸意,不高興的嘟起了嘴巴。


    “小婷,你過來了啊。”


    喬誌清急忙和李薇兒分開距離,尷尬的低下了頭。


    “這位姑娘是?”


    李薇兒粉額微皺,好奇的打量著晏玉婷。


    隻見那姑娘典型的江南女子,身著小家碧玉的素色衣裳,嬌纖的身材,瓜子的臉蛋,十分的貌美。


    “哦,忘了介紹了,她是我的妹妹晏玉婷。”


    喬誌清苦笑著把晏玉婷拉到自己的身邊。


    晏玉婷鼓了下小嘴,沒好氣的瞥了喬誌清一眼。


    李薇兒輕笑著伸出手介紹道,“你好,我叫李薇兒,很高興認識你。”


    晏玉婷“哼”的一聲,把喬誌清的胳膊挽了起來,故作嬌氣的說道,“喬大哥,我累了,我要睡覺。”


    李薇兒尷尬的收迴了小手,側頭輕笑一聲,大方的迴道,“讓晏小姐住我的房間吧,就在教堂二樓。”


    “這樣最好,那就多謝李小姐了。”


    喬誌清連忙道謝,晏玉婷卻仍舊撅著嘴沒有說話。


    李薇兒滿不在乎,仍舊十分大度的帶著喬誌清和晏玉婷上了二樓。


    李薇兒的房間全是西式的裝修風格,晏玉婷進去後好奇的打量了半天,突然驚叫了一聲,把小臉緊緊捂住。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喬誌清緊張的關心道。


    晏玉婷的小手直指牆上的油畫,抱怨道,“喬大哥,你看那畫上都是些什麽啊,羞死人了。”


    喬誌清定眼看去,不由的笑了出來,晏玉婷所說的是法國傑出古典主義畫家安格爾的油畫《泉》。畫上是一位體態豐腴的少女舉罐倒水,身上隻有一片白布,畫麵很是唯美寧謐。


    “哦,對不起,這是我臨摹的油畫,多有冒昧了。”


    李薇兒連忙走過去把油畫摘了下來,走出門去。


    晏玉婷紅著臉,伏在喬誌清耳邊輕聲抱怨道,“喬大哥,你幹嘛要和這種女人交往,好不知羞啊。”


    喬誌清耐心的解釋道,“你李姐姐從小接觸的都是洋人的文化,你要理解她才是,而且你以後也要跟她學習,不要總用封閉的眼光去看這個世界,這樣你的人生會缺少很多的樂趣。”


    晏玉婷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有些崇拜的看著喬誌清,不管什麽事從他嘴裏說出來都是那麽的有道理。


    李薇兒剛走到門口,聽到喬誌清這麽說自己,心裏一瞬間便歡喜萬分,猶如遇到了知己,在大清國女人都是以讀書識字為恥的,正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更別說作出這般有傷風雅的油畫,喬誌清能夠這麽理解自己,確實出乎她的意料。


    “喬公子,dada剛才從府衙迴來了,他說要見見你。”


    李薇兒在門口對喬誌清甜甜的喊道。


    “好的,我這就去。”


    喬誌清給晏玉婷鋪好了床被,哄她睡覺後,小心的出門下了樓去。


    李約瑟正在院中,有些驚訝的看著來來往往手持洋槍的士兵,不悅的問喬誌清道,“哦,上帝,喬公子,你帶這麽多士兵來我的教堂是什麽意思?”


    喬誌清走到他的身邊,輕聲安慰道,“李神父,你先不要激動,我把教堂的情況跟李鴻章大人稟告了,他才安排這些士兵來這裏守衛教堂,他們隻在後院活動,不會影響你傳教的,如果你不願意,我們離開便是。”


    “哦,是這樣,感謝上帝,你們在這裏待多久都沒事。安慶的亂兵是越來越多了,昨晚我還跟戈登提到這件事,但他也是無能無力。”


    李約瑟一聽臉上便樂開了花,連連同意喬誌清的建議。


    喬誌清說服了李約瑟,去了後院讓馬荀搭了一個帳篷,用木板搭了個小床,倒頭便睡了過去。


    安慶府衙。


    劉銘傳麵無表情的在李鴻章的書房裏坐著,李鴻章伏案批閱公文,一言不發。


    “大帥,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麽能讓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籌建團練?真上了戰場和長毛賊幹起來,他還不嚇得尿褲子了。”


    劉銘傳在堂下坐了一上午,終於忍不住對李鴻章陳訴道。


    李鴻章放下毛筆,端起茶碗小呡了一口,平靜的說道,“你說的老夫心裏都明白,但是你的眼光要放的長遠一點,要給年輕人建功立業的機會。喬誌清是自籌糧餉和兵勇,他幹的好了,便是我們的大功一件,他做的不好,對我們又沒有損失,這樣的買賣我們是穩賺不賠。”


    “可是屬下擔心他以後擴充了勢力和我們不是一條心,大帥可不要忘了,喬誌清可不是我們淮湘子弟。”


    劉銘傳繼續勸說。


    李鴻章有些微怒的扔下手裏的奏章,訓斥道,“劉麻子,你能不能拋開這些門戶之見,大清國又不是隻有湘淮兩地,若是你不需要朝廷的銀兩,你隨便籌建多少兵勇營隊我都依你。我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


    “大帥……”


    劉銘傳還想反駁,李鴻章已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劉銘傳麵色鐵青,但又不能違抗李鴻章的命令,抱拳行禮後,躬身退了下去。


    “劉大人,大帥是怎麽說的?”


    劉銘傳剛出了府衙,轎旁的一個中年人便湊上前著急的問道。


    “大帥是被那小子給迷了心竅了,什麽話也聽不進去。”


    劉銘傳憤憤的抱怨了一句。


    “劉大人,我們不能再拖延時間了,要不先下手為強,以喬誌清通匪的罪名,硬搶了喬誌清的武器和錢糧,料想他也不敢和大人為難。”


    中年人眼珠子轉的飛快,給劉銘傳出著主意。


    “此事先不可張揚,迴軍營再說。”


    劉銘傳謹慎的環顧了四周,坐上轎子和中年人離開了府衙。


    喬誌清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一股清香味撲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睜開了眼睛。


    隻見晏玉婷緊摟著自己躺在一邊,小臉滾燙的瞪大著雙眼。


    “你個小東西,也不多睡一會。”


    喬誌清溫柔的刮了下晏玉婷的小鼻子。


    “你不是說我是你的牛皮糖嗎,當然是你在哪裏我就粘到哪裏。”


    晏玉婷俏皮的嘟囔了下小嘴。


    喬誌清輕笑了下,抱緊晏玉婷,在她額頭輕吻了下。


    晏玉婷把臉埋在枕頭下羞的漲紅,小手使勁的在喬誌清的大腿上擰了一下,隻疼著喬誌清咧著嘴從床上跳了下去。


    二人玩鬧的功夫,帳篷外突然傳來馬荀興奮的喊叫聲,“少爺,好消息,家裏來信了。”


    “信在哪裏呢,快給我看看。”


    喬誌清連忙從晏玉婷的身上下來,收拾了下衣冠,顧不得穿鞋便出了帳篷。


    馬荀把信鴿從籠子裏掏了出來遞給喬誌清,傻笑著提醒道,“少爺,你先把鞋子穿上唄,小心著涼。”


    喬誌清手忙腳亂的,把信紙從鴿子的腿上取了下來,把信鴿和籠子往馬荀懷裏一塞,興奮的跑迴帳篷著急的打開信紙。


    “喬大哥,信上都說些什麽?給我念念唄。”


    晏玉婷跟著喬誌清高興了起來,好奇的和喬誌清擠在一起看著信紙。


    喬誌清把她的小腦袋推到一邊,大聲讀到,“三弟安康,離家已兩月,不知你何事才能歸家,大哥的病情開春後又重了一點,大嫂終日以淚洗麵,家中光景一日不如一日,都盼你早日迴家重振家中生意。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此次開科取士,我榮登榜首,奪得狀元的名次,實乃我喬家光宗耀祖一大幸事,但奈何朝中貪官汙吏橫行,兄不屑與之為伍,恰逢延安府知撫之位空缺,兄特請陛下開恩,下放至此地為官,兄為官一日必將造福一方百姓,不日便從家啟程赴任,盼弟平安,切勿念。兄,喬誌遠。”


    “中了,中了,我二哥中了狀元。”


    喬誌清把信讀完,興奮的大喊了一聲,把晏玉婷抱住轉起圈來。


    “延安府,延安府。”


    喬誌清心裏不斷的默念著這個地方,腦子裏忽然想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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