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朝廷在內憂外患中完成了重熙皇帝的葬禮,隨著山陵大門被數不清的土石封住,一個帝王的時代正式終結。


    無論榮耀還是磨難,生者的世界再與重熙皇帝無關。


    先帝廟號經眾臣評議為世宗,辛焯心中雖有不快,但又不想在未登基前與大臣發生摩擦,索性便忍辱默認了。


    隨著重熙皇帝的葬禮結束,大晉即將迎來一位新的辛姓皇帝。


    朝廷重臣們來不及休息,僅隔了一天,便紛紛進入皇宮,與辛焯商量起登基的各項事宜。


    早先被辛焯以先帝未入土為由,擱置的幾個備選年號,這次也必須定下來了。


    皇宮偏殿內,朝廷三品以上大員聚集一堂,眾上臉上洋溢著久違的笑意。


    所有人一致公認通過他們的不懈努力,已將前朝的陰霾一掃而空,大晉即將迎來新的時代。


    辛焯並未讓君臣久等,在孫喜的引領下,於眾臣的朝賀聲中升座。


    盧丞相從恍惚中打起精神,對孫喜鞠躬道:“殿下登基在即,臣等已選定了幾個年號,需殿下今日拿個主意。禮部那邊會按殿下選好的新年號做出相應的安排,關於大典需要的禮器才能加緊操辦。”


    辛焯難掩臉上開心的表情,躊躇滿誌的說道:“那就請老丞相當著眾位大臣麵,把那幾個備選的年號宣讀一下吧,孤也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盧丞相聽到辛焯已開始自稱為孤,知道辛焯已做好了登基的準備,於是再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對眾臣宣讀起幾個備選的年號。


    “經朝廷各位重臣與飽學之士共同商議,已經為新朝選出三個備選年號,大家安靜聽一下......三個備選年號為,崇寧,崇禎,宣統。年號之事事關國運,各位不可不慎,如果有什麽異議,當下就提出來,好讓殿下垂詢。”,盧丞相說完便站到一邊,似乎不想發表任何意見。


    肖華飛在辛焯的授意下,有幸參加了這次朝會。


    原本商討年號這種大事與他這個武班人員無關,肖華飛也隻想帶著耳朵來走個過場。


    不過當三個年號說出來後,肖華飛心裏卻感到一陣別扭。


    這三個年號在他曾經的記憶中可沒有一個能用的,備選的每一個年號均是末代之君所用的年號。


    雖說眼前的大晉與肖華飛前世的曆史脈絡並無關聯,但這三個備選年號,聽到耳朵裏,就是顯著那麽不吉利。


    盧丞相有一句話說得對,年號事關國運,這要是選了三個亡國的年號,大晉未來還能好嗎?


    肖華飛的前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願相信一個年號就能影響大晉的風調雨順。


    但親身經曆過穿越後,誰又敢不把命運這種虛無縹緲的存在當迴事呢。


    肖華飛抬頭看了眼周圍,那些朝廷重臣們正搖頭晃腦的品評著三個年號,不過還沒有一個人出聲反對,或是明言意屬哪一個。


    辛焯端坐在椅子上,同時在心中品評著三個備選年號,以他現在的心態,對宣統這個年號尤為中意。


    重熙皇帝在臨死前才欽定了辛焯為傳人,要知道在他上麵,可是曾有過兩位高一輩的長輩存在。


    無論從法理與人情上,穀王與齊王,要比辛焯更加合適做大晉的皇帝陛下。


    就連辛焯自己也從沒幻想過,在父王與齊王叔活著時,能有機會繼承皇位。


    所以宣統二字,即應和著辛焯登基,宣布天下大統之意,又暗含穀王一脈成功上位的隱喻。


    比較迎合辛焯當下的所思所想,算是辛焯另一種戰勝齊王的宣示。


    當然這個話不能辛焯自己說出來,還要等著大臣們表達完意見後,他再一錘定音。


    辛焯在努力習慣著上位者的心態,就是凡事不能自己第一個說出來,要假裝是聽了朝臣的建議後,才做出的決定。


    這樣的話,有鍋可以大家一起背,而不是有了錯處,全怪到他這個未來皇帝頭上。


    肖華飛此刻很想站出來,想建議是不是再加幾個年號的備選。


    如果真要是從這個三個年號中選一個,做為辛焯新朝的年號,那邊關這仗打不打的,未必有現實意義了。


    肖華飛曾經非常熟悉修補匠這種工作,但若是朝廷已爛到了骨頭裏,修不修補還有什麽用。


    不多時群臣開始對三個年號提出了自己的議見,其中支持選崇寧二字為年號的人數最多。


    重熙一朝,朝政混亂已久,顯然大臣們對於安寧的日子十分期待。


    當然也有支持選崇禎二字為年號的大臣,希望辛焯登基後能崇尚貞德,為天下臣民表率,不斷加強自我修養,那樣自然天下太平。


    支持崇禎二字的一這派主要以禮部那些書呆子為主,他們是否真心信奉聖人之言,這個沒人知道,但這群人一向喜歡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教育別人。


    現在他們最想教育的人就是辛焯,隻要這位新皇帝能聽信聖人之言行事,那禮部這幫人的好日子便來了。


    前任重熙皇帝一向隻信自己,凡大事全是自己躲在後宮裏拿主意,雖然在嘴上沒有詆毀過聖人,但內心卻固執己見,聽不進別人的勸諫。


    大臣們開始七嘴八舌的說出各自選擇的理由,殿內越發嘈雜,吵得辛焯多少有些頭大。


    盧丞相在這個問題上采取開放的態度,無論誰說了什麽,他都點頭微笑,似乎新朝的事已與他無關。


    殿下每個人發言的大臣,均能引經據典,支持自己選擇的正確性,又能旁征博引,挑出別人的錯處。


    辛焯眼見支持宣統二字的人越來越少,心裏有些發急,連連咳嗽了幾聲,才壓住嘈雜的君臣。


    “各位臣公均是學富五車之士,你們每個人的想法都很好,孤眼下已經明了。但選定年號畢竟不是哪幾個人的事,孤也想聽聽其他沒說話之人的意見,不知各位愛卿以為如何?”,辛焯實在不想聽他們吵下去,隻能委婉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眾文臣麵麵相覷,這話味怎麽如此熟悉,有些重熙皇帝的味道。


    在以前重熙皇帝一旦對文官的決議有什麽不滿時,便會找幾個挺皇派出來唱反調,雖然嘴裏說是偏聽則暗,實則就是對文官這麵的辦法有了意見。


    文臣的目光集中到未曾發表意見的盧丞相身上,希望這位老丞相能站好最後一班崗,幫助文官們重新拿迴朝議的話語權。


    這可不是某一個文官的心願,而所有文官的共同期盼。


    朝廷議事,就該文由官們擺出一或二的選擇,當然這些個選擇其實早有固定答案。


    文官們有能力,有信心,讓皇帝選擇他們認為對的那個答案。


    而今辛焯顯然又要學著先帝打破這種君臣默契,這個文官們最怕見到的場景。


    盧丞相心中一歎,他所有的雄心壯誌已隨著重熙皇帝的駕崩而消散,一代人有一代人該做的事。


    老丞相這個稱唿是辛焯隨口叫的嗎?是因為僅僅是出於對盧丞相的尊重嗎?


    盧丞相自己有感覺,這是辛焯在暗中提醒他,老了,就該退下去。


    新朝就該有新朝的氣象,一切舊有的勢力終將告別曆史的舞台。


    現在君臣間還能維持相敬如賓的麵子,要是盧丞相看不破辛焯的心思,那結局隻能以慘淡收場。


    現在盧丞相已不想為下麵的文官們再考慮什麽,他累了,當了半輩子的縫補匠,衰老的不僅是身體,還有心態。


    盧丞相不看那些文官,而是對辛焯行禮道:“殿下說的是,既然是議事,那殿內的所有人都可以暢所欲言,老臣沒有異議。”


    辛焯嘴角帶上一絲笑意,連連點頭道:“既然老丞相也同意孤的想法,那是最好不過了,那就讓還沒發言的大臣們說說吧。”


    “肖愛卿,孤聽說你雖然是個武官,但也是個讀書人,不如你就說說你對這三個年號的看法。”,辛焯不等群臣反應,直接點了肖華飛的名,希望他能說出自己想聽的話。


    肖華飛讓辛焯說得有些臉紅,無論從哪個方麵看,他在大晉也算不上是個讀書人。


    他心裏雖然瞧不起文官,但可不敢看不起讀書人這三個字。


    肖華飛打心底認為眼前這些文官與自己,均配不上讀書人這三個字。


    但辛焯既然點名,他便不能再裝傻了,隻能出班行禮道:“臣下以為這三個年號均不好,是不是能讓大家再選出幾個年號備選,尋常人家娶媳婦還三挑四選呢,像咱們大晉選年號這種大事,就不能多找出幾個吉祥的詞多看看?”


    “你這就是一派胡言,肖大人身為一個武臣,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聽人說你隻是秀才出身,本來就讀書不精,像選年號這種大事,還是不要胡言亂語為好,免得一笑大方!”,一個略帶嘲諷的聲音在殿中響起,對著肖華飛發出了狠狠一擊。


    肖華飛順著聲音望過去,隻見一向笑嗬嗬的老好人,兵部侍郎趙宏錦,正對著他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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