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管家將醫生叫到王家內宅時,王尚書躺在床上就剩一口氣。


    醫生翻看了王尚書的眼皮,頓時心中一涼,再顫抖的掀開王尚書身上蓋著的被子,看到被褥上全是王尚書下身流出的血漬。


    王夫人臉色冰冷,在醫生身後寒聲問道:“先生看我家老爺情況如何,是否有良方醫治?”


    醫生暗自後悔,不該為了攀上王家而出這趟外診。


    眼見這王尚書明顯是得了失陽之症,再加上年紀過大,下身崩血不止,早已迴天乏術。


    醫生麵色沉重的對王夫人搖下頭,斟酌著詞句說道:“老尚書這病,是因為精血巨虧所致,如今雙目充血,口角流涎,人怕是醒不過來了,若是再年少個二三十年,或許還有救,但......請夫人饒恕老朽醫術不精罪。”


    王夫人臉上雖然表情未變,但還是控製不住身上的顫抖,一扭身快步退迴到椅子邊,靠著椅背呆坐下來。


    她不知道該恨誰,是恨那個送來小妾的商人,還是恨引薦商人的哥哥,亦或是恨老不正經的王尚書。


    管家見醫生愣在屋裏,麵露尷尬之色,當下也不廢話,從袖子裏摸出一張大額銀票,不由分說的塞進了醫生的診箱當中。


    醫生連忙推辭不要,病沒有給人家醫好,他怎敢再拿王家的銀子,就算王尚書死了,可王家還是他這個小醫生無法招惹的存在。


    萬一王夫人一會發起瘋來,醫生真怕自己走不出王家的大門。


    內宅管家知道不能讓醫在房中久留,連忙拉住醫生的手,將醫生拉到房外的一處牆角。


    管家陰笑著說道:“你今夜就當沒來過王家,王家也沒人叫你來瞧病。若是你同意,明日府中還有厚禮奉上。但要是外麵傳出了什麽不該有的風聲,嗬嗬......我記得,你那孫子可還不到三歲吧。”


    醫生頭頂見汗,顫巍巍的拿出那張大額銀票塞迴到管家手中,指天發誓道:“老朽就是個婦科大夫,哪能看啥大病,從來也沒有貴人找過老夫看病。今夜老夫一直睡在家中,從無外出看診。”


    內宅管家將銀票重新塞入袖中,抬手輕輕拍了拍醫生的肩膀。


    此舉嚇得醫生身上一哆嗦,隻能連忙又說道:“老家來信說,老朽的祖宅塌了,明天一早我就帶著一家老小迴去修祖宅,此生再不迴京城坐館行醫,還請管家大人看在老朽上有九十歲老母,與三歲幼孫的份上,放老朽一馬。”


    內宅管家這才把手從醫生肩膀上拿來,喊來個下人將已經嚇破了膽的醫生打發出府。


    不多時,內宅管家再次出現在王尚書房中,王夫人此時已恢複當家主母的威儀,隻有在目光瞟向王尚書時,才有一絲複雜的情緒在眼底浮現。


    王夫人轉過頭,不再看向進氣少出氣多的老尚書,咬緊牙關蹦出兩個字,“吳忠!”


    內宅管家趕緊欠身道:“吳忠在,有什麽事還請大小姐人吩咐。”


    “去看看那個叫杜鵑的小賤人死了沒有,我改主意了,你把她的屍首扔到城外亂葬崗去,讓烏鴉啄爛了她那張狐媚子臉,叫野狗咬碎了她的身子,死在府裏的枯井中,不是太便宜了她。”


    王夫人又看了王尚書,恨聲詛咒道:“就算死!我也不會讓你倆死在一起,最後進王家主墳的隻能是我這位當家主母!什麽玉娘,什麽十五,十六的,老娘會把她們全賣到青樓裏去!王道正你個沒良心的,我要讓你死了都帶綠,要不是我吳家一直拿錢供你讀書,你能有今天?能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全怪你自己.....”


    吳忠嚇得腿肚子一顫,把腰彎得更低,這女人要是發起狠來,實在有夠嚇人。


    終於王夫人哭鬧夠了,才對吳忠繼續說道:“你去告訴麥管家,把玉娘和王文喜給我趕出府去,再派人去國子監,通知大少爺就說我病了,讓他快點迴府主事。”


    吳忠小心的提醒道:“那要不要通知在老家的二少爺,趕迴京城一趟。”


    王夫人思考半晌,搖頭道:“暫且寫封信吧,讓他在家裏先給這老東西做下葬的準備,這老家夥的棺材要早運些迴去,省得在京城丟人現眼,文旺那孩子身子弱,就不要叫他來迴跑了。”


    王夫人心疼自己的幼子,但對王文喜娘倆沒有半分同情,王夫人自認沒弄死這對母子,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吳忠領命離開,先去找麥管家商量了一下各自的分工,然後才向著後花院走去。


    王夫人的話吳忠不敢不聽,既然王夫人想讓杜鵑死生不得安生,那他就得按照王夫的話一字不差的執行。


    吳忠提著燈籠穿過一個月亮門,再往前走不遠,就是花園裏那口枯井的所在。


    王家的花園裏十分安靜,除了嗚咽的風聲,再沒有其他動靜。


    在昏黃的燈光下,吳忠恍惚看到有個人影,好像臉朝下趴在井口邊緣,看來同是吳家出身的仆婦已經動手了,可現在為何隻見死屍,而不見那仆婦呢。


    吳忠壯起膽子,將燈籠舉高,一步步往井邊上挪,可是越近越覺得不太對勁。


    那身影雖然倒伏在井口,可是看衣著打扮與身量胖瘦,又好像不是杜鵑那小狐狸精。


    杜鵑內裏有多好,這個吳忠不知道,但是難免遠遠打量過幾眼,應該不至於胖成這樣。


    吳忠心裏有些沒底,怕天黑看走了眼,離著井口還有十來步遠時便站住了腳,開始結結巴巴的小聲喊道:“二蛋媳婦...二蛋他婆娘,你在哪?夫人改主意了,人先別扔進井裏,夫人讓我過來有,有事吩咐你辦。”


    突然間,一個快如狸貓的身影在枯枝叢中穿了出來。


    吳忠根本沒有絲毫反應,就被這身影從後麵死死扼住了脖子。


    一個濕滑尖銳的東西頂在了吳忠的咽喉之上,一道怨毒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別出聲,敢亂動捅死你!”


    吳忠的脖子被寒氣激得直起雞皮疙瘩,他知道眼前那個仆婦是兇多吉少了。


    誰能想到杜鵑平時看上去如小貓般的女了,卻有這麽狠的手段,反殺了仆婦不說,現在還把他這個內宅管家抓住了。


    鋒利的銀釵子已經刺破了吳忠的皮膚,杜鵑知道憑自己的體力鬥不過一個成年男子,隻能下狠手給對方嚇住。


    哪怕連東蠻的小孩子都知道,晉人的骨氣向來不高,別管晉人是男是女,隻要你比他們狠,他們就會綿羊一樣恭順。


    “不想死就跪下!”,杜鵑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不帶一絲人類的感情。


    吳忠嚇得連口吐沫都不敢咽,他知道杜鵑絕對敢一下捅死自己。


    在死亡的威脅下,吳忠不敢對杜鵑有絲毫刺激,立馬將雙手高高舉起,開始緩慢下跪,嘴裏小聲勸道:“十七姨娘別衝動,我,我這裏有銀子,盡管全拿去,你和夫人的仇怨與我們這些下人無關,你說對不對。”


    杜鵑用拇指抵住釵尖,將銀釵又往吳忠的脖子裏遞了半分,才開口問道:“吳府介紹來的商人哪去了?是不是已經死了。”


    吳忠沒有一點隱瞞,直接迴答道:“人被大管家他們丟到井裏淹死了,屍體被送去了影龍衛,這個我和無關,你不要遷怒與我。”


    杜鵑左臂用力,把吳忠的腦袋往懷裏又拉緊了些,“為什麽把屍體送到影龍衛?”


    對於腦後傳來的酥軟感,吳忠此時沒有半點遐想,隻想快點從杜鵑的掌控下脫身,就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部對杜鵑說了一遍。


    “很好,一會我放了你,你可不許喊,”,可杜鵑這個喊字還沒說完,便死死扼住了吳忠的下巴,右手一用力把銀釵刺入了吳忠的喉,直至未柄。


    溫熱的鮮血從吳忠的動脈裏噴出,讓杜鵑的手指變得有些濕滑,可杜鵑卻沒有一絲害怕,反而有著強烈的快感與興奮。


    杜鵑解決掉吳忠後,不敢久留,抬頭辨明方向,朝著花園的北牆角溜過去。


    等來到與外麵隻有一牆之隔的所在,杜鵑挖出早就埋在此處的飛爪。


    借著飛爪的力量,杜鵑長腿連蹬,幾步便越上牆頭。


    杜鵑在牆頭上迴望著已經亂起來的王家,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冷笑,然後頭也不迴的飛身躍下牆頭。


    等王夫人得到吳忠與仆婦已死的消息時,已經是後半夜。


    以王家目前的實力,此時再想把杜鵑找出來,根本做不到了。


    王夫人難得對麥管家露出個笑臉,不情不願的請教道:“麥管家從小就跟著老爺,見識肯定比我這個婦人強,如今府裏出了這等醜事,吳忠又死的不明不白,連帶著杜鵑也不見了,依你看府裏該怎麽處理這些事。”


    麥管家雖為大管家,但他很少進入王家內宅,後院的事一向由吳忠來打理,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娘家人呢。


    不過王家對外辦事,向來是麥管家出麵支應,見識自然是有的。


    麥管家沉吟片刻,對王夫人勸道:“當務之急還是處置老爺的後事要緊,明天一早就得上報朝廷,就說老爺得急病去了......至於其他的事嘛,在下認為夫人該緩緩。等一切風平浪靜後,再辦不遲。”


    王夫人有些不快的說道:“老爺的事我全按你的意思辦,但不管你想怎麽辦,都要先把那十幾房小妾賣到青樓裏,我是一刻也不想再見到她們!還有王文喜那對敗家母子,必須馬上趕出府去,這個沒得商量!至於別的事,我不再插手,全交給你和文昭那孩子辦。”


    麥管家心中歎了口氣,這位夫人讓娘家和老爺慣的沒一點樣子,就看能不能勸動文昭少爺了。


    這王尚書屍骨未害,主母就發賣小妾,傳出去太不好聽啊。


    多少有點腦子的人,就會聯想到王尚書的死因有異。


    何況王文喜也是王家的骨血,就這樣趕出府外,會叫京城裏那些大人怎麽看,王家人以後不打算在朝廷出仕了?


    薄情寡義本是官場常態,但不能表現的這麽明顯。


    王尚書死後無光,從長遠看,對王家的後人毫無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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