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已經放到衝入宮院中的影龍衛身上。


    李春陽慢慢的往後蹭去,趁身邊幾人不注意,將他一直拿在手中的遺詔向長明燈上點去。


    隻要這遺詔一燒,那真就是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了。


    馮克明一直在注意著這位禮部尚書,向著原本抬著他入殿的小太監努了下嘴,這兩位影龍衛假扮的小太監,就向著李春陽撲了過去。


    在李春陽剛把先帝遺詔放上火頭,這二人已將他撲倒,死死的按在地上。


    馮克明一把搶迴遺詔,鄙夷的對衝李春陽說道:呸!白念了那麽多生造反三年不成這句話嗎?說吧齊王給了你什麽好處,能讓當朝禮部尚書,敢把全家性命押到他身上。


    李春陽雙唇緊閉,垂頭不語。


    馮克明沒有體力與李春陽再理論,向著剛才與李春陽站在一起的兩名官員幹笑道:韓大人,林大人,還要二位委屈一下,先跟著李大人到邊上休息片刻。等這裏的事完了,咱們老哥幾個再親近一下,想必那時幾位都有話想和殿下說吧。


    辛焯看著垂頭喪氣的三名***,恨聲道:聽都尉的意思,就是這幾人聯合齊王害了本宮的父王?


    馮克明搖頭歎道:這個請殿下恕罪,老臣實在無法迴答這個問題,你也知道這些年陛下不許影龍衛監察百官,等平息了眼下的事端,再讓下麵人拷問因由吧。


    辛焯深吸一口氣,話說一半卻改了口,讓那肖......那就有勞都尉了,等消滅叛逆,本宮還要好好感謝都尉。


    其實辛焯已不再信任馮克明,本想說事後讓肖華飛去審問這些犯官,他對馮克明已有心結,不會因為他剛才的些許幫助而消除。


    但想到此時還要依靠眼前這些人,辛焯隻能先安撫馮克明,讓他繼續為自己賣命。


    馮克明早從辛焯的臉色中看出端倪,當下也不解釋,而是命令影龍衛將所有的守靈官員,關進一座空殿當中嚴加看管,防止再有人口出妖言,蠱惑人心。


    辛焯看著台階下的幾百影龍衛力士,心中又生起了些許勇氣,至少有這些人保著自己,眼下應該還算安全。


    禦林軍主將快步來到辛焯身前,二話不說便單膝跪了下去,末將羅本,拜見皇太孫與列位大人。


    辛焯見別人沒有搶話的意思,便先開口說道:羅將軍請起,現在皇城外的情形如何,賊軍兵勢如何,將軍可有信心撲滅叛軍?


    羅本臉色有些難看,猶豫說道:如今進攻皇城午門的不下二萬多人,末將在那些亂軍中發現了京城守軍,想來五城兵馬司那邊有人辜負了先帝重托。末將眼下隻能嚴守宮城,還請殿下與各位大人火速調京營入京,咱們裏應外合之下,若許還有機會消滅這些叛逆,不讓京中百姓陷於兵災。


    辛焯心中一顫,沒想齊王能裹挾如此多的叛軍作亂,皇宮這下怕是不好守了。


    趙宏錦接話道:定是統軍將領有人投靠了齊王,現在亂軍勢大,臣建議殿下與丞相大人從北門出宮,到外麵聯絡忠於陛下的軍士,待殿下身邊有大軍護衛時,再迴來奪迴皇城,則輕而易舉。臣願替殿下看守宮城,絕不讓叛軍得手。


    辛焯對越宏錦的提議有些意動,他將目光投向孫福。


    孫福不知說什麽好,內宮總管的權力再大,也還是皇家的奴才,既然是奴才,那主子的決定就是命令。


    但孫福心裏很清楚,如果這時皇太孫離京,那對皇權的傷害會極大,將來就算事態平息,滿朝文武也會對小皇帝生出不敬。z.br>


    盧丞相自然不想辛焯離京,向著辛焯施禮道:還請殿下安心,皇城牆高,禦林軍整備精良,趙


    侍郎的話雖有一定道理,可事情還沒到那麽嚴重...


    沒等盧丞相把話說完,一名全身浴血的校衛快步跑到羅本身邊跪倒,向著高台上的眾人稟報,禦林軍副統領齊仲月率午門守軍投降,現齊逆已打開午門,放任叛軍入宮,末將等正組織人手層層抵抗!


    此時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越來越近,無數宮女太監慘死在叛軍刀下,鮮血與慘叫填滿了皇城外圍。


    辛焯這時早被嚇得沒了主意,剛才還說不會有太大危險,怎麽轉眼間就出了這種事,看來皇爺爺的話沒錯,這裏沒有一個可信的人。


    羅本將拳頭重重砸在地麵上,對辛焯等人說道:末將該死,沒有看出齊仲月的狼子野心,末將願親自前往取這叛賊狗頭,不過敵軍勢大,午門一開,皇宮內再難有轉機,還請各位大人早做準備!


    羅本不等上麵這些貴人有反應,便帶著校尉轉身離開,他此時已顧不得其它,現在留給他的隻有戰死謝罪這條出路。


    至於投降,羅本連想都沒想,以他的職位投降新主子也不會被人信任,還不如一死了之,留下個忠義的名聲。


    辛焯呆愣的看著羅本離開,想要說點鼓勵的話,但羅本卻沒留給他一點時間。


    趙宏錦再次勸說道:還請殿下快些離開皇宮,老臣願留守此地,保護先帝靈柩。縱是老臣身死,也不會讓叛軍侵擾到先帝。


    馮克明有些虛弱的說道:老夫以前可沒發現趙大人如此仗義啊,你不是凡事都搶著先跑的嗎?


    趙宏錦怒道:馮都尉這是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這裏插科打諢,老夫今日不是與你談私交,眼看著叛軍就要打到這裏,殿下若是有個閃失,看你對先帝如何交待。兵法有雲,避實擊虛,謀後而動,豈不是正用在此時?


    馮克明意味深長的重複道:好個避實擊虛,謀後而動,趙大人的話讓老夫沒有話說。


    盧丞相插言道:全給老夫少說幾句,不要亂!有殿下在此,你我皆是臣子,還聽從下殿下的意見行事。


    馮克明道:那就不吵,不過老馮把話先說前麵,若是殿下不走,老臣拚死也會保住殿下安全。要是殿下覺得該退出皇宮,那我就保著殿下出宮。


    刑部王尚書接話道:不如放那李春陽與叛軍談談?哪怕拖延點時間也好啊。


    馬上有人站出來反對王尚書的話,說是寧死也不該與叛軍妥協,指責王尚書就是齊王藏在這裏的同黨。


    王尚書不甘勢弱,與指責他的大臣對罵起來,大有一言不和就要動手的架式。


    盧丞相與孫福忙著拉開幾人,再沒有拿出新的辦法。


    辛焯就這樣看著朝廷重臣相互攻訐,這下徹底沒了主意。


    眼前這些人吵了半天,也商量不出一個統一的辦法,他多少有些理解皇爺爺這些年為什麽不上朝了。


    這時不停有忠於辛焯的潰兵,進入到重熙皇帝停靈的宮院中,不過這些兵士沒有逃跑,反而在一名校尉的組織下,在宮院大門處又組織出一道防線。


    一名禦林軍兵士被打發到辛焯這邊報信,齊王對叛軍未曾約束,任由叛軍正在皇城中大肆劫掠,因此叛軍的推進速度並不快。


    殘存的禦林軍至多再阻止叛軍兩刻鍾,兩刻鍾後齊王的叛軍就會殺到宮院的大門前。


    眾臣聽到這個消息,終於停止了爭吵,紛紛把目光投向了辛焯。


    其實這些大臣並不怕齊王會命人殺光他們,隻要龍椅上坐的還是辛家血脈,誰做皇帝也還要重用這些大臣。


    隻不過他們知道,辛焯做為正統的皇位繼承人,肯定不會有什麽好結果就是了。


    穀王父子勾結,弑祖謀逆這種


    屎盆子,就是為辛焯量頭定製的,到時會有大量的證據與證人,證明就是辛焯在穀王授意下毒殺了重熙皇帝。


    而齊王的謀反,隻不過是出於孝道的複仇罷了,會被妙筆改寫成順應天命,替先皇清理皇家糟粕。


    辛焯就算再幼稚也清楚事態會如何發展,身為皇家子弟,這點顛倒黑白的基因,早就刻入了他們的骨髓。


    ...


    齊王此時騎著高頭大馬,走在皇城中的禦道之上,他身邊有幾百名全身披掛的騎士護衛在身邊。


    從午門往北,叛軍正擊蠶食忠於辛焯的禦林軍,一座座宮院正被叛軍清理出來,從裏麵抓出來的禦林軍被當街斬首。


    宮女、太監的屍體,橫七豎八的散落各處,有一些地方,屍體甚至已鋪滿了禦道。


    叛軍的鎧甲裏全塞滿了宮中的珍寶與首飾,那些他們做夢也不敢想像的稀罕事物,此時已經異主,隻是過程與手段太過血腥。


    如潮水般的叛軍開始從各宮室中退出,向著重熙皇帝停靈的宮院方向殺去。


    齊王轉頭誌得意滿的看向勤政殿,他已經四十八歲的人了,這一刻實在等得太久了。


    所幸再有個把時辰,這座皇宮將徹底臣服在他的腳下,那張龍椅將迎來新的主人。


    一個披甲漢子在齊王身邊說道:殿下不能再讓兵士們劫掠亂殺了,將來這裏也是殿下的皇宮,要是把宮女太監們全殺光了,殿下登基後上哪找人來服侍。


    齊王看了眼漢子,冷聲道:你稱唿孤什麽?


    漢子全身一緊,連忙迴道:陛下請恕小臣無禮,小臣隻是擔心兵士們搶光了宮裏的寶貝,是一心為陛下考慮,並不是同情這些叛逆。


    齊王嗬嗬一笑,假意歎道:孤還沒正式登基,還是不要管孤叫陛下,以免被小人聽去,質疑孤的一片孝心。孤王不是嗜殺之人,但這些奴才裏麵有多少心向那我那侄子,你能分得清?總之孤分清,那就索性一了百了,省得將來猜來猜去的麻煩。


    漢子道:可是兵士們搶了宮中的無數珍藏,這個也是陛下的損失啊。


    齊王陰狠一笑,那不過是讓他們先保管著,父皇的東西全是留給孤的,要是現在不給這些人點甜頭,他們會為孤王賣命嗎。


    齊王世子辛炻在旁附和道:還是父皇高瞻遠矚,眼下不過是些浮財罷了,等父皇坐定江山,這些東西還不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齊王滿意的看眼兒子,點頭說道:等孤登基就封你為太子,這迴你做的不錯,能在京城裏散布辛焯的罪狀,算你一大功。


    辛炻欠身道:這都是兒臣該做的,可恨那辛焯小畜生使計,讓皇爺爺把兒子趕出皇宮,否則父皇入宮會更加順利。請父皇抓住辛焯後,讓兒臣來料理他,定叫這弑祖的小畜生後悔來到世上。


    漢子看著辛炻的目光透出一絲不屑,不過卻很快隱藏好。


    漢子奉承道:陛下能得太子殿下相助,我大晉何愁不興,相信再過幾年,無論東蠻還是北周,都會向陛下納供稱臣。


    齊王皺眉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趙千裏你不要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本王記得你的功勞,多虧你提前報信,才反殺了馮克明那老家夥一迴,不過還是讓這老狐狸跑了,我這姑父精明一輩子,還不是喝了你的洗腳水,等一切事了,本王會讓你掌管影龍衛,護我大晉朝堂清明。


    那小臣就多謝陛下了,能分陛下分憂是趙千裏的福份。,趙千裏翻身下馬,對著齊王磕起頭來。


    齊王張狂的笑聲在皇宮中傳出好遠。


    遺憾的是,辛焯聽不到齊王的狂笑,他在馮克明的保護下不告而辭,從皇城北門出宮,倉惶


    逃往城外。


    隨著辛焯的離開,皇宮裏的喊殺聲已經越來越小,看來忠於辛焯的禦林軍要麽被殺光,要麽已經投降叛軍了。


    辛焯一行人出了皇城北宮門,行進變得極為困難,這時已經在北城看不到守城的官軍,所有人都在各自尋找生路,沒有人再維護京城的秩序。


    通往京城北門官道上擠滿了逃難的人群,很多人拖家帶口,背著包袱,看樣是打算到城處先躲一陣,等京城局勢穩定後再迴來生活。


    馮克明讓五百影龍衛結成緊密隊型,緊緊護衛在辛焯與自願跟隨出城的重臣身邊,防止人群中有齊王的刺客行刺。


    事態發展到此是馮克明沒有想到的,形勢瞬間急轉直下,已經脫離了他的控製。


    孫福在辛焯離宮前,已經當著眾人的麵,向著重熙皇帝的棺槨磕頭謝罪,並飲下毒酒,算是為禦林軍中出現叛將的交待。


    重熙皇帝與他最忠實的仆人,在同一天,告別大晉的權力中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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