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皇帝展現了身為皇帝的氣度,再三挽留無果後,李春陽得以從金帳脫身。


    大晉使團想要迴國的要求,北周皇帝未作過多的為難,還貼心的派出一千金帳騎兵護送大晉使團迴國。


    李春陽見到肖華飛時,臉上全是苦悶的表情,因為這他這趟差事算是徹底辦砸了。


    肖華飛簡單與李春陽交談兩句,便請李春陽迴去盡快整理行裝,爭取盡早離開金帳的視線範圍內。


    李春陽走後,北周皇帝屏退眾人,傳召來了國師。


    “國師如何看晉人使團的匆匆離開。”


    北周皇帝稱為國師的老者,名為阿木森,已經有六十五歲,服侍北周皇帝快有十五年之久。


    北周皇帝很多重大決策的背後,均有阿木森的建言在裏麵。


    阿木森道:“想來是他們嗅到了什麽風聲吧,晉人一向軟弱又好麵子,估計得知東蠻那邊有使團前來求親,怕顏麵受損,所以索性請辭歸國吧。”


    北周皇帝點點頭,似乎認可國師的看法,在他看來晉人最喜歡死要麵子活受罪,自詡為天下正統,卻又看不清天下大勢。


    北周若與東蠻聯姻,則大晉必有危機,反之晉人看重血統,對他的聯親善意置之不理,其實北周皇帝內心十分惱火。


    北周雖有心吞並天下,但身為一個皇帝,他知道晉人不會甘心服從於異族的統治,所以他才想借著聯姻這種軟手段,漸漸消除晉人對北周的抵觸。


    若是雅蘇能與重熙的兩個兒子之一,生下孩子,那他這個娘家叔叔就有理由參於到晉國的皇室紛爭當中。


    到時不管是立個傀儡,還是取而代之,主動權便全在北周皇帝的手中。


    可惜重熙皇帝迴絕的毫不猶豫,這讓北周皇帝的如意算盤沒有打成。


    所以他對晉國使團就不那麽熱絡,轉而謀求一個新的破局點。


    東蠻需要一個強大的盟友來承認他們的立國為正,而北周存著驅狼吞虎的心思。


    兩個半遊牧國家,一拍即合。


    阿木森道:“東蠻人向來不講信義,陛下還是要多留意幾分。”


    “朕知道了。”


    北周皇帝沒就這個問題繼續談下去,“朕今日已封乃朵不花為西院樞密使,你說朕這位堂兄可還滿意?”


    阿木森低眉順眼地說道:“這個老臣不好猜測,畢竟再過幾年副使大人也會轉為正使。”


    北周皇帝嗬嗬一笑,但沒有點破阿木森話中的深意,二人也默契的無視了這個話題。


    如果沒有西院正樞密使謀逆的事情,至多再過三年,乃朵不花也會積功由副職轉為正樞密使,老人總會退下去的。


    如今乃朵不花可以說救駕有功,而且展現出了卓越的戰場指揮能力,這就讓北周皇帝不能不重視一二了。


    帝王不在乎一個人有沒有能力,而更在乎這個人對他是否忠誠。


    乃朵不花表現出的能力,讓北周皇帝心生警惕,如今他正值壯年,膝下幾個兒子還正年幼。


    如果有一天北周皇帝一有不妥,那乃朵不花就是皇家傳承有續的最大威脅。


    而阿木森作為常年陪伴皇帝的人物,最是了解皇帝的心思,此時誰替乃朵不花說話,誰就會在皇帝心中插下毒刺,所以他很聰明的踩了乃朵不花一腳。


    而北周皇帝的表現,讓阿木森知道自己猜對了。


    北周皇帝道:“明日等東蠻使者到了,以國禮待之,不要讓人家覺得咱們和他們一樣是群蠻夷。叫王庭軍打起精,務必讓這偏隅小國見識到我大周的風采。”


    阿木森道:“這些老臣自會安排妥當,不過陛下這次下嫁烏麗雅蘇郡主,不知樞密使那邊可有異議?”


    北周皇帝淡淡道:“身為大周的郡主與皇親,他二人能有什麽異議,而且雅蘇到了那邊貴為太子妃,能受到什麽委屈,難道東蠻人還敢為難我大周的郡主不成。”


    阿木森思考片刻,點頭稱是,不再多言。


    有些話點到為止便可,說的太多,可能責任就大。


    把責任推給別人是所有人的天性,這點在皇帝的身上更為明顯。


    ...


    肖華飛用最快的時間整頓好隊伍,在禮部屬官的一片抱怨聲中,大晉的使團開始踏上歸程。


    來時那些舒服,緩慢的馬車,被肖華飛棄在了營地中,所有人全部騎上戰馬向著劍北關前進。


    直到離開金帳快有三十餘裏,肖華飛才讓隊伍重新紮營,即使這樣肖華飛依然覺得眼皮直跳,這點距離還遠遠算不上安全。


    三十裏路程在騎兵的馬蹄下,不說轉瞬就到,也差了太多。


    而且使團中還有北周的一千騎兵在側,這讓肖華飛覺得如芒在背,一路上時時盤算著如何甩開對方。


    北周騎兵帶隊的千夫長,是個精明的中年漢子,他沒反對大晉這邊的急行軍,不過還是命人在沿途留下了蹤跡。


    這倒不是為了幹點什麽,隻是出於一種軍人習慣的防範性手段。


    肖華飛預計今晚或是明天,雅蘇那邊就會動手,而北周朝廷得到消息,應該在後天一早,或是更早一點。


    時間還是相當緊迫,可是他內心充滿了無奈,如果沒有那些文官,他還可以帶著人日夜兼程,盡早脫離險地。


    至於那一千北周騎兵,他還真沒放在心上,這些人能帶來的最大麻煩就是會咬住他們的尾巴不放。


    要說作戰,肖華飛覺得憑借那幾箱東西,至少能嚇得對方不敢與他們拚命。


    肖華飛從來不認為憑借著他手頭的二千人,能把這一千人殺光,隻要能逼著對方不敢同他們拚命就可以。


    如果到了劍北關附近,肖華飛敢斷定,這一千騎兵不敢靠近劍北關二十裏之內。


    大晉就算再軟弱,還不至於怕了這一千騎兵。


    肖華飛暗中讓人騎快馬,帶著李春陽的親筆信,趕向劍北關,希望左新良可以派出兵馬接應使團歸國。


    在信中肖華飛請李春陽點明了,目前三國間複雜的局勢,希望左新良能早做準備。


    雖然北周未必會衝擊劍北關,但仍要防著對方趁機打劫。


    肖華飛考慮是否派少量人馬護著李春陽從其他的關口歸國,而他帶著大隊人馬吸引北周人的注意力。


    李春陽非常果斷的拒絕了肖華飛的提議,在李春陽來看,這就是開玩笑。


    要是北周人最後盯住他這路人不放,這些文官能往哪跑?


    肖華飛表示理解李春陽的想法,可是他眼下已沒有太好的辦法,如果李春陽不同意,那明天隻能請李春陽管束好手下那些文官,在急行軍的時候不要鬧事,不能讓北周人看笑話。


    李春陽並不傻,他看出來這是肖華飛的一種威脅,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他心裏多少還是有點害怕,肖華飛扔下他們不管的,畢竟這在大晉軍中不算什麽新鮮事。


    第二天一早,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肖華飛便命令隊伍向南前進。


    一股不安的情緒開始在使團中蔓延,可肖華飛命令基層軍官看好手下,不許眾人過多議論。


    危機近在眼前,已容不下更多的異議。


    肖華飛這二千人學著北周人的樣子,將幹麵餅放到馬鞍下麵,通過馬鞍的擠壓與磨擦,麵餅已變成了熟麵粉。


    肖華飛餓了就掏把麵粉放到嘴裏幹嚼,所有人包括李春陽在內,看到肖華飛這樣,也收起了不滿,隻能更著頭皮跟著隊伍趕路。


    除了馬匹喂料與飲水,肖華飛今天沒有讓隊伍停下過,所有人均累得不行,特別那些文官,坐在馬鞍上就像坐上了針板,心中對肖華飛咒罵不已。


    隊伍直到天黑到看不清前路,才停下來休息,肖華飛估計雅蘇那邊應該已經動手了,他一夜沒怎麽睡,不時的望向東北方,生怕有馬蹄聲至那邊傳來。


    天色已黑,草原上星光燦爛,點點篝火僅剩餘燼。


    東蠻的使團距金帳還有不到三十裏,按照禮節,他們會在明早啟程,在中午前抵達北周金帳,覲見北周皇帝。


    二千多裏的行程,讓東蠻使團疲憊不堪,每個人隻想著睡個好覺,明天好以更好的麵貌出現在北周君臣前。


    東蠻人的新相國親自帶隊求親,規格不可謂不高。


    此時在他的營帳中,東蠻使團的幾名貴人,正在商討明天麵見北周皇帝的事宜。


    大家就如何進獻國書,如何麵君行禮,等細節進行了複盤。


    沒辦法東蠻才立國月餘,許多規矩還在摸索當中,雖然北周派來了講解禮儀的官員,但東蠻人自認為已經立國,不能凡事全聽憑北周人的安排,細節上至少要體現出燕金的國體才行。


    大晉不許東蠻人入關,那他們隻有在北周這麵找些存在感,否則周邊鄰居沒人承認,那立國的意義等同於零。


    大家商討完畢,東蠻相國托托索敏走出營帳,此時草原上很靜,天空越發顯得幽靜高遠。


    在這種寧靜中,托托索敏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早年他也曾征戰殺場,多少年的野外露宿,讓他嗅到了一絲危機。


    這是一種來自本能的警示,托托索敏舉目四望,他馬上讓人叫來侍衛統領。


    侍衛首領此時仍舊全身披甲,並沒有因為馬上就到目的地,而有一絲鬆懈,這是他多年從軍養成的習慣。


    托托索敏道:“本相覺得不對,這草原太安靜了,你馬上讓人圍著營地放出哨衛,至少放出十裏之外。”


    侍衛首領道:“屬下早已將哨衛放出十裏,不過還沒有發現哪有不對。”


    托托索敏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不行,馬上再派人出去聯係那些哨衛,一旦有事馬上來報。十裏還是太近,馬上放出十五裏。”


    話剛一說完,托托索敏感受到靴底傳來了極細微的震動,在星光下遠望,地平線處似有細微的波濤在湧動。


    托托索敏大知道不是自己腳麻了,隨後大喊一聲,“不好,有敵來襲,快戒備!”


    侍衛首領立即拔出戰刀,放聲厲喝道:“敵襲!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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