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們掏出木哨叼在口中哨音響起,小旗官敲響腰鼓,各標兵士聞聲而動。


    呂保平舉著長槍被隊友擠在隊列中間,他覺得口幹舌燥雙腿有些發軟。


    槍兵隊前麵是站得同樣緊密的刀盾兵,他們正高舉著盾牌幫隊伍擋住山賊們零星射來的箭矢。


    呂保平沒有絲毫退卻依然跟著鼓聲堅定地向前邁步,隊伍中有人被射中肩頭,鮮血順著鐵甲的縫隙滴落進塵土。


    眼前這些血腥的場景非但沒有讓呂保平害怕,反而在心中有一絲矛盾的期待,由於身披鐵甲中箭受傷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小概率事件。


    肖華飛昨天已經當眾承諾殺敵受傷便有五兩銀子的獎勵,剛才中箭的兄弟明顯已經有五兩銀子進賬。


    若是傷殘還可以到肖家謀份差事養老,肖華飛這些承諾讓呂保平都想撞到山賊的槍口上去,隻要位置得當說不定這一輩子都可以在肖家混口飯吃。


    果然如呂保平想的一樣,中箭的那個兄弟不肯退後治傷,緊咬著牙握緊長槍依舊跟著隊伍向前推進。


    山寨裏那些山賊已如驚弓之鳥,他們的人頭在兵士們眼中就是一個個等待拾取的十兩銀子。


    如果能殺掉幾個山賊得了賞銀,就能為家人置上幾畝薄田從此不必再受地主的盤剝。


    雲鋪衛以前隻是維護大晉境內日常治安的衛所,基本沒有作戰任務,如今很多兵卒如呂保平一樣,都是第一次上陣殺敵。


    但通過多日的接觸他們都相信肖華飛是一個會兌現承諾的上官,基於對肖華飛的信任,迫於改善家人生活的渴望,他們全都一往無前的往山寨裏衝去。


    刀光四起,槍纓染血,為深秋的蕭瑟憑添出一朵朵紅的花朵。


    包圍圈中的山賊拚命想衝出盾牆,刀盾兵則用力舉起長盾將山賊們向中間壓縮,就像一架五百人齊心推動的榨油機,隻不過夾在中間的不是豆餅而是人命。


    山賊們的生命在一次次重擊中化為血泥,哭嚎聲、求饒聲交織成一片,可百戶們沒有人喊停,沒有人聽到山賊們的求降。


    小旗官們隻是盯著自己隊伍中誰又殺過山賊。這邊一個十兩,那邊一個十兩......生命的價值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小隊中專門負責割耳朵的兵卒,跟在隊伍後麵手起刀落將本隊消滅的山賊左耳飛快割下,此時他覺得耳朵的形狀原來和元寶如此相似。


    呂保平將長槍從一名山賊的大腿上抽出,因為槍頭紅纓的存在,讓他抽出長槍時並不覺得太費力,擋在前麵的刀盾兵揮刀一摸,血線在已經無力反抗的山賊喉間綻放。


    呂保平將目光轉向下一個正在討饒的山賊,可惜有人比他快一步刺穿了這個山賊的胸口。


    雲鋪衛所有兵士頭一次像一台發動起來的機器,有條不紊地收割著被緊緊包圍起來的山賊。


    王雷刀此刻站在包圍圈中欲哭無淚,他原本以為憑著寨中的二百山賊,至少能擋住一柱香的時間,讓他有機會帶著心腹手下從容離去。


    可是山賊們實在敗得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已被官軍困在空地中央。


    被他留在寨門前的這些山賊平時可都是些心狠手辣的家夥,當麵對毫無反抗之力的客商時,他們敢刨活人心肺眼都不眨。


    如今麵對披甲持械的官兵,卻一個個仿佛被抽掉了脊梁骨隻會不斷後退求饒,以至地麵上屎尿橫流臭氣熏天。


    王雷刀忽地想起二十年前在山路上的那場追殺,他們的父輩麵對大晉影龍衛的精銳時也如今日一般的場景。


    他與阿保度平倉皇奔逃,當時也曾嚇尿過褲子。


    所以當他投靠景石寨入夥後,便把胸中所有的屈辱與膽怯都化為兇厲,轉而施加在那些無辜客商身上,讓他在景石寨中無人敢惹。


    二十年過往如煙,曾經噩夢再一次化為現實具象在他麵前。


    刀光帶起的血花在空中凋零四散,長槍刺透人體的聲音響亮有如炸雷。


    這一切猶如地獄般的景象,讓他感到眼睛模糊耳中轟鳴。


    握著刀把的手早就開始顫抖,原來他隻是從不在乎別人的生死,內心卻從未打算慨然赴死。


    他隻想活著迴到關外,受到族人們如英雄般的歡迎,族裏會賞給他牛羊與牧場,還有無數的晉人奴仆。


    恍惚間他眼前的山賊已被官軍屠戮殆盡,僅剩二個心腹還死死擋在身前拚死護衛,其餘人都已被官軍割去了左耳。


    王雷刀已經能夠看清對麵官軍臉上的汗珠,他們目光中流露出的貪婪他非常熟悉,那是一種看到銀子時的渴望與興奮。


    “別,別殺我,我是東蠻在平安州的密諜首領甲子,活著要比死了更值錢,不信去問你們將軍,讓他來見我。”王雷刀看到對麵已經舉起的刀槍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起來。


    聽到他的喊聲,本來還在拚死護衛他的一個心腹就像被抽空全身力氣,鬆手將刀扔到地上。


    另一名心腹聽到這些話眼露悲憤,不可置信地轉頭看著王雷刀,一咬牙果斷舉刀劈向這個叛徒。


    可他還是慢了一拍,王雷刀出刀的確很快。


    染血的刀尖從這名心腹後背透體而出,王雷刀表情猙獰地衝他喊道:“我要活著,我對族人很重要,我必須活著,活著!”


    這名心腹口中湧出鮮血,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嘴裏的血啐到王雷刀臉上,才一臉鄙夷地合上雙眼氣絕身亡。


    王雷刀鬆開刀柄舉起雙手,跪在地上衝著官兵們喊道:“我幫各位軍爺除掉個蠻子密諜,哪位英雄快來割走他的耳朵拿去請賞。”


    鄒通渾身染血站在隊伍最前方向,衝地上吐了口濃痰。


    “呸!就你這個慫樣,殺你怕髒了老子的手。來人將這二人捆緊,押到將軍麵前發落!”


    吳苟道帶著影龍衛的人手,將王雷刀與另一名心腹仔細搜身後用熟牛皮繩綁緊,往寨外押去。


    所有兵士都繞過那名被王雷刀親手捅死的心腹,沒有一個人出手去割那人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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