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衛國沒有在思明府待太久,在酒肆住了幾天,袁彬給他準備了衣物、錢財和武器之後,他便跟著行腳商離開。


    從思明府到諒山,需要翻山越嶺,要做買賣的話,大多是抱團取暖。


    大明與安南的生意,一般是通過廉州府,那裏有平整的海岸線,而且可以通過坐船直接進入安南。


    行腳商之中,多數都帶著武器。


    越是邊境的地方,就越亂。


    特別是這裏的山很多,就算有大軍,零星的山匪要藏起來,也很簡單。


    但要說危險,其實若是按照對方規矩行事,也談不上太過危險。


    從大明到安南,需要的不過是些許錢財,而從安南到大明,就需要繳納更多的東西了。


    山匪也知道,出口的東西可以獲得巨利,比起自己做,沿途收些保護費來得更簡單。


    這些都是馬衛國從周猛那邊聽說的。


    周猛是一個老成的中年人。


    畢竟旅途遙遠而且危險,行腳商這種,可以說是和走私沾點邊,老人和小孩都把握不住。


    而周猛,便是由袁彬他們發展出來的線人。


    因為根基並不紮實,周猛也不知道袁彬和馬衛國的身份。


    “周叔,咱們這一趟能賺多少?”


    馬衛國調整很快,他又不是什麽冷漠戰神,融入人群,才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聞言,周猛伸出五根手指,笑盈盈著,壓低聲音,道:“五十兩吧。”


    “這麽賺?”


    馬衛國瞪大眼睛,裝作一臉驚訝的樣子。


    雖然他出自幼軍,但別忘了,他可是馬順的兒子,富貴什麽的,他早就享受過了。


    更何況,現在京城可是首富之地,遍地都是黃金,就算在軍伍之中,也是能聽到京城的一些故事。


    所以,金錢觀方麵,馬衛國還是很正常的。


    周猛很享受馬衛國這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揚起頭,笑道:“這一去小半年的,來迴五十兩其實不多,那些走海路的,一船賺的,那可是黃金。”


    擁有當前最先進的手工業奢侈品的大明,根本不愁銷路,而行腳商,隻是喝一些從別人指縫裏流出來的水。


    相對的,他們必須麵對的危險也比種田開店要高出許多倍。


    馬衛國一臉崇拜,道:“不愧是周叔,難怪袁叔讓我跟著周叔學。”


    “好好學,這一行,水很深,才一趟,你是把握不住的。”


    周猛一臉孺子可教的模樣,拍著馬衛國的肩膀,安慰道:“雖然如此,但是,有機會的話,買一艘大船,到時候,就能賺大錢了。”


    這也是他們這種的發展軌跡。


    最後都會變成海商,當然,也可能變成海寇。


    廣西的山林並不涼快,地上的落葉經過微生物的分解,在潮濕的環境中散發著微微熱氣。


    不習慣這種環境的人,走一段路,就立馬會大汗淋漓。


    若是找不到水源,在山林中脫水而死也是常事。


    所幸行腳商們有著固定的路線,而在路線之中,自然會有固定的飲水取水點。


    在取水點駐留休息,從背囊之中取出準備好的幹燥火絨,在燧石碰撞出來的火星中,篝火燃起。


    馬衛國取出水壺,放在火邊燒開。


    見狀,周猛挑了挑眉,調侃道:“馬侄還是個體麵人啊。”


    指了指馬衛國那鐵水壺,這可是稀罕玩意兒,周猛還是第一次見到。


    “習慣,小時挨餓傷了胃,大夫說盡量喝熱水,想著方便,便讓鐵匠給打了一個。”


    馬衛國直接開口說道。


    這理由十分充分,畢竟忍饑挨餓,在正統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可沒有向在場的人科普喝生水的危害需要,執行任務又不是為了裝逼。


    “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


    聞言,周猛也直接相信,笑道:“等會兒給我分點。”


    “那肯定的。”


    馬衛國笑著迴應。


    太陽餘暉收盡,山林的溫度下降的厲害。


    眾人紛紛取出長衣或者毯子,蹲在各自的篝火邊取暖。


    閑聊中,那些經驗豐富的人就吹噓起了在安南的見聞。


    而對於男人來說,聊起葷段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些安南的娘們,一個個都跟倒貼似的,某家村裏,去過的人都留了種。”


    一個漢子,賊眉鼠眼,精瘦精瘦的,說出的話卻很自得。


    “那你有沒有?”


    另一人帶著取笑的味道發問。


    “那當然。”


    瘦漢子聞言,聲音都大了幾分,道:“某還留了不止一個。”


    拍著胸脯,似乎為了能增加可信度,瘦漢子還撞了撞身邊人的肩膀,道:“不信你問他,他還是我帶過去的。”


    聞言,被撞的那人咧嘴笑道:“確實,一片布就能上的娘們,雖然邋遢了些,但也有很潤的。”


    “很潤是多潤?”


    對方舔了舔嘴唇,喉結上下滑動,連忙追問。


    馬衛國聽著這些話,心中雖然不恥,但也裝作聽得十分認真的樣子。


    “怎麽?心動了?”


    周猛看出了馬衛國的狀態,賤兮兮的問道:“侄還是雛吧?到時候要不要叔帶你去開開眼?”


    頓時,馬衛國直搖頭,道:“還是算了,聽他們說的,那不是人盡可夫嗎?這得多髒?”


    “德性,有的幹就不錯了。”


    周猛以為,馬衛國這雛雞還未食髓知味,所以才能保持不急色,等到幹過了,那自然就會迷上那種感覺。


    在講究禮義廉恥的大明,雖然不能說強求之事少,但比起周邊來說,華夏的道德標準還是挺高的。


    特別是在穩定的環境之下。


    周猛認為馬衛國是心口不一,但馬衛國自己知道,那是怕自己的命用不到該用的地方。


    懂得越多,知道的越多,所以才會注意更多。


    夜間的涼風習習,山林中時不時傳來野獸的吼叫聲。


    抱團取暖的行腳商,安排好輪班守夜之後,才會依次準備入睡。


    彼此的性命是相互依存,在山裏呈現出人類最原始的合作狀態。


    馬衛國因為年紀小,所以被安排在第一班,也算是最容易的一班。


    看著橘紅的篝火,時不時炸出的火星,發出劈啪的聲音,馬衛國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有人告訴他,他的仇人並不是具體某人,所以,馬衛國也不知道找誰報仇。


    至於聖人,那是馬衛國的恩人,又不是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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