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瓊的奏折送到京城,一同送過來的,還有石亨獻來的俘寇。


    武藤太郎和小泉圭秀被直接丟給了兵部。


    朱祁鈺和於謙在站在會議室的輿圖前。


    “石將軍應該到兗州了,但兗州離泰州太遠了,要支援的話,可以用舟山海軍,直接登陸通州。”


    於謙指著輿圖,跟聖人講解平定亂事的計劃。


    “當地衛所就不能指望了?”


    朱祁鈺摩挲著下巴問道。


    聞言,於謙很直接的點頭,道:“南直隸常年無戰事,可以說是大明最太平的地方。”


    “所以這裏的衛所更加糜爛,於尚書這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通訊的不方便,作戰必須有一定的預設,總是來迴探查,很容易誤了戰機。


    “若真如奏折中所言,揚州知府無作為,那麽同知必然處處受限,如皋縣已然失守的情況下,泰州岌岌可危。”


    於謙點著泰州,皺眉道:“當初張士誠在白駒場起事,輕而易舉攻取泰州,多年後,太祖水淹淮揚,常遇春將軍因泰州久攻不下,破城後大肆屠戮,所以,臣擔心,若是留有餘孽,那麽泰州並不好守。”


    說到此處,於謙忽然想著,若是聖人,那麽必然不會屠城,果然王者之師有著非常的必要性。


    朱祁鈺挑了挑眉,問道:“屠城了?”


    聞言,於謙點了點頭,道:“久攻不下,士兵積怨。”


    “朕沒有問原因,繼續說。”


    朱祁鈺兩根手指叩著桌麵道。


    屠城有很多方式,但是不管哪種,都是十分慘無人道的行為,但卻是最直接簡單的控製手段。


    否則百姓也不會那麽害怕士兵,平時城中也不讓士兵入內。


    “是,陛下。”


    於謙躬身一禮,繼續道:“從舟山調用兩艘福船艦隊,依托通州,可組織民力,於敵後方發起進攻。”


    順著於謙的手指,這是很簡單的戰術。


    “八百裏加急,最多四天,命令便可傳達至寧波,艦隊啟程,兩天可到通州沿海,臣預計,若現在命令發出,十日便可發起進攻。”


    鎮壓民亂,對於大明來說,有點駕輕就熟了。


    “是該讓百姓知道,今之士兵,並非往昔,那揚州知府,該換了。”


    朱祁鈺雙手交握,側頭,道:“興安,命緝事廠,緝拿揚州知府。”


    再迴頭,朱祁鈺看向於謙,皺眉道:“讓石亨帶兵入駐徐州,不能讓百姓再受侵害,看來是有人覺得朕太好欺負了。”


    興安和於謙對視一眼,齊聲道:“是,陛下。”


    朱祁鈺起身,揚州的事情讓他有些煩躁。


    就像一隻蚊子,一直在耳邊嗡嗡叫,不去理會,也會感到厭煩。


    石亨剛到兗州,這裏的士兵給了他一種熟悉感,整頓起來,十分舒適。


    果然還是京營的士兵適合自己。


    但也沒享受多久,就接到了朝廷讓他拔營的調令,並且,還是直接駐紮徐州。


    讓士兵入城,而且還不是戰時,石亨看著調令,眉頭都皺成一個川字。


    “你怎麽看?”


    將調令展示給吳瑾,石亨問道。


    “這是聖上對京營的考驗?”


    吳瑾思考了一番,小心翼翼迴應著。


    聞言,石亨晃著腦袋,抬手摸著自己的脖子,總感覺涼颼颼的。


    “全軍開撥,通告各指揮,與百姓秋毫無犯,若是敢拿百姓一根針,軍法處置!”


    石亨深唿吸,定神之後便下令。


    軍人聽令,就算擔憂,他也不能抗令,再者,對於京營,他還是有些信心的。


    想要改變軍人在百姓眼中的形象,不可能隻維持在京城之中。


    從京營離開京城開始,便是要向世人展現什麽叫真正的天兵。


    而在石亨部隊的身後,巡查組也緊隨其後。


    石亨的駐地離沛縣僅有六十餘裏,五萬大軍的動作,根本不帶遮掩的。


    行軍似乎絲毫沒給大軍帶來多少的疲態。


    沛縣沒有城牆,李璉同知遠遠就看到了整齊的隊列。


    這還是他第一次與京營士兵麵對麵。


    很快,石亨的高頭大馬就停在李璉麵前,李璉雙手朝前作揖,彎腰道:“下官徐州同知李璉,拜見石總兵。”


    “免禮,本將奉皇命,入駐徐州,借過此地,不會侵擾百姓。”


    石亨展示調令,隨口說道。


    軍令在身,他並不會在沛縣耽擱。


    李璉立馬讓開道,道:“下官失禮,耽誤軍務了。”


    “嗯。”


    石亨點頭,發出了鼻音。


    馬頭扭轉向一邊,隨後馬蹄聲響起。


    李璉就站在官道邊上,目光直勾勾看著一個又一個朝氣蓬勃的士兵從他眼前走過。


    靠過來打招唿,是因為李璉真的很想看看那傳說中的軍隊。


    整齊的踏步聲好像踏進了李璉的心裏,光是在旁邊看著,就可以讓其升起激動的心情。


    在不遠處,不少沛縣百姓也是昂首踮腳著看著軍隊在他們麵前默默經過。


    整齊的妝容,挺拔的軍姿,有條不紊的步伐。


    每一個細節都和以前的軍隊不一樣,而後麵跟隨的輜重,雖然蓋著麻布,但誰都知道,那是火炮的形狀。


    國旗隨風飄揚,讓人產生向往之心。


    徐州知府在得知軍隊要駐紮入徐州之後,整個人都癱坐在椅子上。


    這還是朝廷第一次在非戰時讓軍隊入城。


    來自京城的軍隊,要入駐南直隸的城池,其所代表的意義不言而喻。


    強製的命令,沒有給這位知府拒絕的餘地,同時,他還需要安撫徐州百姓,避免在軍隊出現後發生什麽不該發生的事情。


    而此時的泰州,火光衝天。


    知州的頭顱高掛在城頭,連帶著一應朝廷官員。


    他們死前的神情帶著憤恨,所恨並非戰敗,而是戰時有人倒戈,打開城池大門,引兵入城,還有同僚亂傳命令,導致整個泰州指揮係統陷入混亂。


    此時的泰州,和之前的如皋縣沒有什麽區別。


    逃不走的百姓們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抗,混亂的州城,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依附著所謂義軍,人性根本經受不住考驗。


    劉鐵根的臉上沾著血漬,那是一個民壯執刀衝到他麵前,被他反殺後留下的痕跡。


    嘴角揚起笑容,劉鐵根擦了擦臉,看著淫笑的袍澤,他也拉起一個抱著孩子的女子,拖著將其帶入房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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