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生員,那至少都得是秀才。


    他們享有著諸多特權,比如見官免拜,比如那一身青衫,犯了法,在扒掉之前,不能用刑。


    當然,最重要的是免稅免役,還能養奴隸。


    在諸多特權之下,讀書便有了意義。


    但是,讀書人越多,百姓就會越慘,這是毋庸置疑的,至少在當前也一樣。


    隻要朱祁鈺一直給讀書人免稅免役,那麽這些負擔,就會加在百姓身上。


    若放在之前,或許糙漢子不會開口出聲,畢竟麵對的可是老爺。


    可聖人何辜?


    憑去汙聖人的母親?


    聖人多好,給自己活幹,還給錢。


    最重要的是,就你們是生員?


    俺們以後孩子也有機會讀書了。


    這一心態在百姓心中誕生了,隻不過目的有點不純粹。


    恨他,嫉妒他,變成他。


    很正常的事情。


    生員沒辦法迴答對方的問題。


    難不成告訴他們,自己或是躲在國子監,或是逃難了?


    “我等忠君報國,自然是獻謀獻策,萬人之敵,豈是爾等凡夫所能理解。”


    生員揮了揮衣袖,滿臉不屑。


    “俺可是聽說了,聖人造了奇功牌,建功立業便可得,你說獻謀獻策,可有功牌?”


    一人高聲大喊問道,一下子就把生員給問懵了。


    奇功牌是給文臣的,但是京城之戰太快了,除了於謙還有少部分文臣,其他人根本沒有機會。


    至於出謀獻策,那是小瞧了武將和於謙,更是小看了聖人。


    更何況,他還隻是一介生員。


    “功,功牌,讀書人的事,又豈能功牌一概而論。”


    生員說完,就轉頭往人堆裏鑽。


    而百姓那一邊則爆發出愉快的笑聲,人群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一邊在爭吵,另一邊則在哀嚎。


    章文的雙手雙腿都被按著,光屁股被不斷拍打。


    如果有幕後主使者,想必現在也該說出來了。


    但問題是沒有。


    禮議是正常流程,民間的傳言也無法溯源。


    就算是章文,也不知道為何會變成這樣。


    悶哼了一聲,額頭爆出青筋,整個人都暈了過去。


    但是錦衣衛是什麽人?豈會因你暈厥而停手。


    涼水潑在臉上,章文猛然深唿吸,剛才他好像看到了奶奶在跟他招手。


    “啊啊!”


    耳邊傳來了哀嚎,章文的心,是灰暗的。


    他有些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被利用了。


    但具體是誰,他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會是孫太後。


    “不行,我要活著,我要看看,到底是誰。”


    雙手緊緊握拳,章文咬著牙堅持。


    當白皙的屁股成了黑紫色,想要堅持的章文已經像死狗一樣了。


    “傳陛下口諭,送入太醫院由禦醫醫治。”


    傳令的黃門等到廷杖打完才從門後走出來。


    正當人群以為就這樣結束時,那黃門轉身看向一眾生員:“陛下訓誡,帝不可辱,聖母亦不可辱,讀聖賢書,不是讓爾等學這些。”


    聞言,百姓立馬高唿萬歲。


    而生員的一方,則看向自己左右。


    很明顯,這事有生員牽扯,但聖人沒有追究,可是到場的生員已經藏不了了,他們有些後悔來看熱鬧。


    黃門說完話之後,就立刻讓人將章文等人抬入太醫院。


    這裏離太醫院很近,走幾步路就到了。


    奉天殿中,迴來的黃門向聖人複命。


    “國之棟梁,國之棟梁啊!”


    朱祁鈺感慨了一句,讓人聽著,也不知道是真感慨還是諷刺。


    “對了,關於奇功牌,朕給改了。”


    招了招手,就有一個太監,從偏殿捧了兩個紅色小木盒。


    朱祁鈺接過之後,起身走下丹陛,說道:“想必你們還沒見過。”


    說著,朱祁鈺來到於謙麵前,打開盒子。


    木盒子裏,靜靜躺著一枚銅錢大小的硬幣。


    在硬幣邊沿,往外散發出金色的線條構成六邊形,而當中的圓形下方,雕刻著猶如城牆一樣的圖案,正中心,則是紅底金字勾勒這一個【明】字。


    其上方開扣著可才拆解的紅色絲綢緞帶。


    朱祁鈺食指輕輕勾起,功牌便被挑到了手心之中。


    “興安建議造功牌之時,朕便想到,功牌乃是獎勵功勳卓著著的人換取賞賜的章物,那為何不能稱為勳章呢?”


    “於是,朕便命能工巧匠,依照朕之意,雕了幾枚,這便是其中一枚。”


    朱祁鈺換了個手勢,絲綢緞帶隨著勳章的下墜而變長。


    “以金為底,是為光芒,以銀為基寓意安康,圓則為盾,其上為長城,環繞大明,這紅,便是血。”


    抬頭看向錯愕的於謙,朱祁鈺繼續開口笑道:“這不是奇功牌。”


    拿起勳章,翻過一麵,展現在於謙麵前的是一個【明】字,而下方則是【正統十四年】再往下隻有四個字【保家衛國】。


    “於謙,臨危不亂,扶大廈於將傾,朕賜你此,以示表彰。”


    朱祁鈺將勳章放迴木盒之中,親手遞給於謙。


    “臣,受之有愧。”


    精美的勳章,聖人賦予了她特殊的含義,於謙捧在手中,感覺到沉重。


    原本要跪下的於謙,被朱祁鈺扶住,拍了拍於謙的肩膀,朱祁鈺說道:“未來道阻且長,於卿可要砥礪前行。”


    其他大臣隻是看了一眼那精美的勳章,心裏不由得感慨,聖人對於謙真的是太好了。


    然後他們就注意到,木盒子有兩個。


    瞬間,有人就立刻抬頭挺胸,站的筆直起來。


    朱祁鈺轉頭看去,石亨正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做作的站著。


    “石亨,上前來。”


    朱祁鈺揚起嘴角,笑道。


    聞言,石亨瞬間笑得像花兒一樣,但是很快就被忍住了。


    “奮勇殺敵,驍勇絶倫,往你一往無前,切莫忘了這勳章的意義。”


    朱祁鈺等石亨走到麵前,打開盒子,露出勳章,立馬就翻了過來。


    “保家衛國,朕希望,你能不忘初心,牢記使命。”


    將盒子遞給石亨,石亨雙手接過,高舉至頭頂,高聲喊道:“末將必不負陛下所望,願為陛下披荊斬棘。”


    隻是他也沒能跪下去,被朱祁鈺拉著。


    “知道了,迴去吧。”


    朱祁鈺揮了揮手,石亨一下子覺得很受傷,聖人這是區別對待!


    憑什麽對於謙那麽好,難道是因為先認識於謙的嗎?明明他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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