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在後麵跟老雞護小雞似的,生怕她摔哪了。


    都是大小夥子們,幹活還是很快的,一畝地隻用了大半個時辰就幹完了。


    周穀直起身直衝周果喊:“不過癮,我們再插一畝?”


    周果笑道:“這幾百頃地你們想幹多少幹多少,隻是下麵的人不能等你們了,他們也得跟著一起幹。”


    衝著大暑點了一下頭。


    大暑拿著銅鑼鐺的一敲,站在岸邊的農戶們像下餃子似的,唿啦啦都下了田。


    唿天喊地的幹起活來。


    不大會兒,隻聽見田野四處都有人喊。


    這個缺了秧苗了,那邊要拔秧線了,有的人幹脆不要秧線,自個一塊地,一行行也插的筆直的。


    李氏看著這情形笑道:“這讓我想起來我們你們爺奶還在的時候,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種稻子,每年插秧的,村裏人家有些地多的,人少的都跟人換工,一下田就是一群,大家說說笑笑,吆五喝六的,那才熱鬧呢。”


    雖然她在蒼山村也跟人換過活,但是這邊都是旱地,都種麥子,於她來說,還是沒有插秧來的熱鬧。


    周果沒有經曆過全村一起插秧的熱鬧,但看著這些農戶笑哈哈的一塊插秧,好像也能想像的出來。


    能換工的都是相處的好的,三五好友邀著一起幹活,邊幹活邊談天,似乎也很不錯?


    就是可惜她好像沒有好友?


    這麽一想還真是,她在外麵奮鬥這麽多年,與之來往的大多是生意場上的人,哪來的好友?


    但能賺下這麽大的家業,沒有好友似乎也能接受,這些家業就是她的好友。


    周穀幾個一畝地插完不願意上來,跟著農戶們一塊插。


    農戶們剛開始還有些顧忌,畢竟是東家,這要是冒犯了他們,自己哪裏能討得到好。


    那是有多遠躲多遠,要不是一塊地實在太大,他們都不願意跟他們在一塊田裏。


    等幹了半個時辰,大家漸漸熟悉起來,言語間也沒了那許多顧忌,也能放開膽子說話了。


    其間還有不少人唱歌,男的女的都有,就是聽不懂唱的什麽,但調子還是很不錯的。


    周粟立起來聽,羨慕道:“他們唱的真好聽!”


    “小公子原來喜歡聽這個?這個我也會,你聽我唱啊,咳咳……誒……”


    嗓子一亮,周粟眼睛都亮了,都恨不能跟著一塊唱。


    李氏聽著四麵八方傳來的歌聲,道:“真是不錯,就是趙家,每逢農忙的時候,雖然幹活的長工短工也多,但多死氣沉沉的,你這兒的人怎麽還唱歌啊?”


    周果道:“幹農活本來就累,唱歌能緩解疲勞啊,你看他們這樣唱這樣喊,多好啊,田間地頭一片祥和,有的吃有的穿,說明日子在慢慢的變好,唱的聲音越大日子越有盼頭!”


    “說得對,我聽著心情都能跟著好。”老爺子搖頭晃腦的嘴裏也跟著哼起來。


    鬆縣這片莊子上的人幹活帶勁,他待久了覺得這裏一點也不比蒼山村差,加上周果一個春季就在這兒紮了根,索性就跟著住過來了,這些日子以來,精神頭確實比在家的時候還要好。


    周果笑道:“師父,你倒還不如跟著他們一塊去插秧,中午的時候說不定還能多吃一碗飯。”


    李氏一呆,正想說怎麽能讓先生下田幹活呢,老爺子就站了起來。


    他道:“好,我又不是沒插過。”


    褲腿袖子挽起來脫了鞋就朝田裏去,他是想著剛來的那幾年,家裏光景還沒那麽好的時候,每年都是親自下地幹活的,尤其到割麥時節,頂著大太陽幹一天活,那麽熱的天愣是吃什麽都是香的。


    不像現在,好東西吃多了,一頓也吃不了幾碗飯。


    李氏皺眉,“你怎麽還讓先生下田插秧啊,他又不大會幹。”


    周果道:“你就讓他去吧,幹幹活精神氣都足得多,不然成天坐著吃東西喝茶,會閑出病來的。”


    “胡說。”李氏哭笑不得,“哪有人幹活越幹越精神的,你瞧那些大戶人家的老爺,跟鄉下那些人比,一個年齡的,你看看誰看起來更年輕?”


    周果道:“那也不是這麽比的,師父跟他自己比嘛,他現在每頓能吃兩碗飯,今日要是幹一上午的活,中午指定能吃三碗,還得邊吃邊點頭,‘好吃!’”


    “那你怎麽不下去幹?”李氏指了指這麽大片地,“這麽大塊地,幾百人插秧都得插半個月,第一畝的秧苗都長高了,最後一畝地還沒插。”


    “試驗地裏的秧苗都是我帶著張老漢父子兩插下去的,那也是十多畝呢,沒讓別人插手,我這些日子也沒少幹活,這個時候得歇歇了。”


    周果端坐著不動,整個春耕她才是最忙的那個,農活得幹,田裏的進度得監督,還得處理其他地方寄過來的信件,那麽大的攤子,每天要處理的事情不少。


    別人幹了這活還能歇歇,她上哪裏歇去?


    李氏看了她一眼,本想著讓閨女也下去精神精神,看來也是累的夠嗆,站起來,還是去做點好吃的吧。


    周穀幾個一直忙活到午時,開飯了一個個才上來。


    周果笑問:“怎麽樣,吃了飯還幹嗎?”


    “幹!”幾人狠狠地點頭。


    農忙的時候學堂裏會放大半個月的假。


    每年春耕跟收糧的時候,他們也都會下地幹活,因此一個上午下來,覺得還行,也沒累,興致反而更高了。


    周粟有些興奮,扯著嗓子唱那麽久的歌,這會嗓子有些嘶啞,道:“還是人多有意思,這裏比家裏幹活好玩多了。”


    李來跟著道:“我還聽了很多龍門陣,跟著他們學了不少歌,就是那個調調有些難學。”


    “這有什麽難學的,聽著,我給你唱一遍。”老爺子清了清嗓子,開始咿咿呀呀的唱起來。


    幾人哈哈笑,沒成想老爺子還會唱這樣的調子啊。


    小花也跟著咿咿呀呀的學。


    吳丫問周果,“怎麽先生還會唱這個啊?”


    以往在家的時候沒聽他唱過啊。


    周果笑道:“就是在這邊學的,你別看他老了,但學這些調子那是一學一個準,隻用聽別人唱兩遍,就能唱出來。”


    其實她覺得師父要是去學唱戲,說不定會成為一代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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