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聽唐公與我介紹孫堅時,曾提及朱儁對孫堅有提拔之恩?”邊柳帶著疑問的語氣請教道。


    古人極重鄉土,而朱儁是會稽郡上虞縣(今浙江省紹興市上虞區)人,孫堅則是吳郡富春(今浙江省杭州市富陽區)人,雙方關係自然密切。


    征討黃巾之時,孫堅便是朱儁的佐軍司馬,後來朱儁為孫堅表功,孫堅得以被朝廷正式封為別部司馬。


    “我明白公子的意思了,公子是說,聯係朱儁的事,大可不必由我們去做。孫堅兵敗之後,自然會派人秘密聯係朱儁。”衛茲說道。


    “可是朱儁是否會同意孫堅之所請呢?”李旦提問道,在他看來,朱儁孫堅兩人雖有深交,但眼下論地位,論名望,孫堅都差朱儁太多了。


    “此事大有可為。唐使君可認為董卓是伊尹周公之類不?”衛茲詢問唐瑁道。


    “斷不可比擬!”


    “然也,董卓此人是否有伊尹周公之誌尚且不說,更關鍵的一點,他絕無伊尹周公之才。眼下洛陽大亂,百姓流離失所。討董聯軍雖接連慘敗,但聲討董卓之人卻日益增多。如此大勢,朱儁豈會沒有察覺?”


    “若有朱儁作為內應,那孫堅重整旗鼓,直搗洛陽,也並非不可能!”唐瑁又看到了希望。


    想到這,唐瑁又看向了邊柳,他沒想到,自己隻是同他說了些隻言片語,他就能從中找出如此關鍵的線索。


    唐瑁哪裏知道,邊柳隻是從孫堅會攻入洛陽來倒推一個過程而已。


    至於真實的曆史,是不是朱儁作為內應,那邊柳就不知道了。


    見三人看向自己,邊柳說道:“我聽一位長輩說,最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徐榮拿下潁川太守後,沒有就地駐軍,反而退迴了洛陽,這正證明了洛陽內部的空虛。”


    “公子聰慧,我等拜服!”衛茲拱手道。


    唐瑁也露出了笑容,他問道:“那我們現在還要不要拿下轘轅關?”


    “徐榮大軍新勝,又剛剛離去,此時拿下轘轅關,若是徐榮殺個迴馬槍,我等豈不是隻能坐以待斃?而且孫堅魯陽兵敗,縱使能讓朱儁充當內應,再發兵也得一兩月後,我覺得此事應該緩上一緩。”


    李旦說道,說的時候,他突然就想到了臨行前,邊柳對他說的“時候未到”的話。


    難道他?


    李旦的眼睛突然睜大,又覺得匪夷所思!


    “公子覺得呢?”衛茲又詢問起邊柳。


    邊柳看了三人一眼,才緩慢的開口:“其實我覺得李軍侯之言不無道理,隻是我又擔心起了一處。”


    “公子擔心何處?”


    “我等現已控製住了緱氏附近幾大家族,但勢必不能將他們一直囚在莊內。若是我們繼續像之前一般潛伏,這些人之中很難不生出變故。為今之計,需要一場大勝,方可讓他們心悅誠服,不敢妄動。”


    “早知如此,我就該等年節之後,再請他們赴宴了!”唐瑁懊惱的說道。


    幾人苦思片刻後,衛茲則繼續問道:“敢問恩公,徐榮從大敗孫堅,然後經由潁川,抓捕太守李旻迴到這裏,需要多久?”


    李旦前往南麵打探過消息,對此也頗為熟稔,於是便說道:“至少半個月!”


    衛茲又問道:“轘轅關這邊的守將與洛陽多久一報?”


    “十日運送一次物資,至於匯報,或是三日,或是五日,具體如何,我尚未打探清楚。”這次迴答的是唐瑁。


    聽到這,衛茲說道:“徐榮手握大軍,董卓定然對他也有所提防,所以何時起身,何時迴到洛陽,如何行軍,都必須按照董卓的吩咐,他斷然沒有聽到一個半真半假的消息就殺一個迴馬槍的道理。否則立功暫且不論,萬一消息有誤,他被人安插一個叛逆之罪,那將是大禍臨頭。”


    “先生的意思是?”


    “眼下,為了安撫緱氏人心,我們最遲三日之內拿下轘轅關,而轘轅關與洛陽通信就按三日算,這一來一迴就得六天。而隻要我們不暴露‘陛下’的身份,董卓未必即刻發兵,肯定會先派出斥候打探,這一來一迴又是六天。唐公和恩公行事之前也早已考慮了天氣,我看這天最多不過兩日就會下大雪,董卓大軍來往多有困頓,這樣,我們至少就有半個月的時間。


    這徐榮從魯陽趕到這裏的半個月,加上之後的半個月,這孫堅若是聯係上了朱儁,也該有所行動了。”


    “先生是說,我們可以拿下轘轅關?”李旦一分析,也覺得此事大有可為。


    “風險當然也是有的,至於如何行動,還得看公子如何抉擇了。”


    邊柳突然覺得,這衛茲好像有意無意,都在把話題往他這引。


    邊柳見狀,隻好咳嗽一聲說道:“唐公和軍侯皆是老成持重,行事穩重之人,此事拜托二位細細謀劃了。衛先生若是又想到了什麽,也可告訴唐公,事關大漢蒼生,必須慎之又慎!”


    “喏!”


    ……


    翌日清晨,邊柳獨自一人正在院內練劍。


    瑟瑟冷風下,邊柳一席寒衣,卻硬是練出了一身冷汗。


    “好!好劍!”


    邊柳重重一記劈下,就聽到邊上有人喝彩,還伴隨著掌聲。


    迴頭,正是衛茲。


    見邊柳停下,衛茲獨自推著輪椅又前進了幾步,說道:“公子不僅才思敏捷,武藝更是遠超旁人。如此天賦,實是我大漢中興之望。”


    “先生客氣了!”邊柳持劍拱手說道,“若是在下真有過人之才,也不會落入此番境地了。”


    “這絕非我恭維之言!”衛茲認真道,“公子順不妄喜,逆不惶餒,安不奢逸,危不驚懼。至於今日困頓,不過是應了那句‘君子有龍蛇之變’,今日俯身息草頭,來日騰飛禦萬裏!”


    “多謝先生砥礪之言!”邊柳再拜。


    “隻是在下尚有一個疑惑!”


    “先生請講!”


    “敢問公子來自何方,家在何處?”


    邊柳臉色如常,揮劍指向遠方說道:“我從該來之處來,到該去之處去!至於我家,這天下便是我家!”


    “公子迴答真妙也!”衛茲鼓掌道。


    這時,唐璟匆匆跑來,對著衛茲說道:“先生,家主說近日事情繁多,想請先生代為統計一下賬目,以檢查有無紕漏之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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