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點篇詩)


    為我舞雪,紅塵卻悲切。


    莫恨命弄人,凡塵愛相遇便是緣。


    ——《陰陽子·雪終情落》


    (正文)


    虛空之中,陰陽子踏劍而來,驟然而降,落於了火海之中冷雨淩的邊上。


    他蹲下了身子,摸著雨淩那已然冰卻的臉龐,一滴浮淚一落而下,顧不得與媯月他們周旋便一甩長發抱著她的身子,駕劍而去。


    “你們就這樣讓那陰陽子抱著冷雨淩的屍身逃走了啊?”媯月指著那陰陽子駕劍離去的背影,對著覺明他們道。


    而覺明卻隻是抬起了頭來,望著那一璧虛空,憂傷著道:“我們的任務既已完成,那這接下來的事便不是該由我們所管,我們所參與的了。”


    覺明的話語剛落,卻見那乾坤子忽然皺起了眉,禦著劍,便飛向了那虛空,消失於了雲的彼端。


    “這……這……這是什麽情況?”媯月手指著虛空,不解地問道。


    “他本與那陰陽子是師兄弟,此次隻怕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了,就讓他們聚聚吧。”


    媯月雖依舊不明,但她知道覺明早已洞悉一切,從開始便料到了結局。他們望著這片蔚藍,心隨乾坤子而去。而浮於覺明肩上的綠眼,卻突兒好似發了狂般上下亂串“嗖”的一聲飛向了虛空消失在了遠方。


    陰陽子抱著冷雨淩的身軀不知飛了多久,終於落在一處荒廢無人,花草不長之地。


    隻見他將冷雨淩輕置於了地上,忽兒飛到了半空畫出四角鬼麵生死陣,一隻鬼手便從裏麵一伸而出搓入了他的肚中將他的命魂拉出扔到了冷雨淩的肚中。


    “雨淩,我趙瑜生還欠你一條命,這份恩情如今終於得報了。”陰陽子蒼白一笑,匍匐於雨淩的身邊摸著她已顯紅暈的臉瑕,欣然的笑著,轉過了身來躺於了地上。


    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可是一陣微風吹過他又忽兒驚了心神長了開來。


    “師兄你出來吧。我知道是你。”


    乾坤子從暗黑禿樹之間腳步沉緩,神色哀楚的走來,伴著那徐來之風,他的眉間又緊縮了幾分,語著道:“空靈煉妖爐既然被盜,何以空靈卻渾然不知沒有察覺隻有師弟一人追至此處?想必必是師弟將一切遮掩,為我瞞天過海,不為我增添罪責,獨自一人追至此處想追迴白羽,悄然歸位。師弟的恩情我沒齒難報,可我走的這條路卻是你所阻擋不了。也是我所不能迴頭的。”


    陰陽子蒼白一笑,搖了搖頭:“自我在孟門側峰遇見那欲盜白羽的二人,我便明白他們與你必有關聯。我雖失手將他們打落至了懸崖,可這白羽卻終究還是被盜了。的確,如你所言,我來到了煉妖殿,刪了郅閑老道的記憶,將一切恢複了原樣。可這瞞天又豈能真的過的了海?待師祖們歸來隻怕這一切便是真的無已迴天了。師兄如今我命不久已,也阻擋不了你的去路,可你所行之道,極惡極險,隻怕會為禍一方,死後下那“陳莫”(18層地獄第18層)永不得翻身。”


    “萬惡極刑又如何?我的心早已空卻,我的魂也早就煉獄,唯獨這身還留在這世間,等待親自殘殺她的那一天。我願背棄天下人,不顧天下所有的生靈,隻要能入了那鎮河塔,便是永世墜入“陳莫”我也會欣然而笑。”


    “乾坤子……你!……”陰陽子聞著他此番言語,卻是急怒攻心,憤指著他,顫微著手,霎那失了神誌,昏了過去,浮走於死門的邊緣。


    乾坤子見著那陰陽子此番樣貌,剛欲跑上前去,卻不了背後忽然刮起了一陣猛風,隨之一綠眼劃破虛空飛速朝著陰陽子的方向一飛而來……


    他深知此時與她照麵,尤為不妥,便禦劍而去,騰於了二裏之外的虛空。


    那隻綠眼急降於了陰陽子的上方,隻見一陣白光乍現,那綠眼便化作了冷語嫣的身姿,落於了陰陽子的身上……


    (二)


    冷語嫣右手輕托陰陽子的身軀,左手撫著他的娥眉,眼露傷悲。他的容顏還如過去那般俊俏,他的長發依舊飄逸,但卻何以蒼白容顏瘦,鼻間氣息弱?


    她一揮衣袖,百裏荒木皆蔥綠,粉櫻已做人間散。


    思緒隨著她這一揮也頓然迴到了那八年之前他們初識的那一天。


    八年前的嚴冬


    那時的語嫣還是“白丘教”的教女(教女為“白丘教”首席繼承人的叫法),她受了師命指派前去誅殺墨痕老人(正派七教之搖光教教主)。


    她一路尾隨至沿海一帶,見著那墨痕上了一艘民船,便悄然潛入於那船艙後方藏了起來,等待時機刺殺於他。


    豈料這墨痕狡詐無比,早已發現了語嫣的行蹤。他趁語嫣剛躲入船艙渾然不知的時候,一把砍斷了那連著岸的繩索用劍卷了猛風把船推向了遠方。


    當語嫣察覺時,四周已是茫茫大海難辯方向,而這艘民船卻是空無一人,也無半點口糧。她不知隨著這艘船漂流了多久,也不知這希望究竟是在何方。


    她的唇早已幹裂,她的額連汗都滴之不出。而在她已在生死一線的時候,一個巨浪打來,卻連民船也頃刻四散了開來。


    她拚著最後一絲氣力抱著一塊浮木不知漂泊了多久。


    她隻知道當她在朦朧之中,意識依稀清醒之時,一個男子將她的上身扶起,吹著手中的湯藥,一點一點的把它喂入了語嫣的口中。


    當暖陽穿透積攢在窗上的厚雪就這麽徑直的照射進來映在語嫣的臉上,她受著那份溫暖的光亮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環視著四方。


    映入她的眼簾的是一個趴於榻上熟睡,容顏俊俏,長發飄逸的男子安詳的麵容。


    她伸出了手去搓了搓男子的麵頰,男子眉宇一皺醒了過來。


    語嫣望著男子抬頭仰視自己淡然微笑的雙眼卻是心頭一顫,指著他問道:


    “你……是何人?這裏又是哪裏?”


    “這裏是倭奴國,也就是你們俗稱的東瀛。我叫趙瑜生,自幼與母漂來了東瀛,便在此地落了根一待就是十幾年。”趙瑜生一邊答著她的話一邊卻又走向了那茶幾倒了一杯熱茶置於了語嫣的手中。


    “謝謝。”語嫣有禮的道了聲謝,剛欲將那熱茶置於自己的嘴邊,卻是忽兒想起師命令她在那“望”(農曆十五)前務必迴歸。


    “今日是何日?”


    “今日是‘即望’(農曆十六)”


    聽到即望二字的語嫣雙手一顫,手中的茶杯徑直掉落摔了個粉碎。


    隻見她立馬掀開了被褥,未等瑜生反應過來,便赤著雙腳,奪門而出,朝著那冰天寒雪跑去……


    寒雪似猛獅般怒吼,吹過的凜風如刀子般的劃著她的臉頰。


    “你不要命了?快隨我迴去,外麵十分危險!”


    瑜生於她的身後不停的追趕,朝著她喊道。


    可她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依舊不停地往風雪中跑去。


    隻見那地忽兒一陣猛震,那山間的雪便如那奔騰之河頃刻湧泄了下來……


    (三)


    雪山崩塌之際,趙瑜生飛撲向了語嫣一把將她扔了出去,而自己卻被那奔湧而來的狂雪淹沒,失了蹤跡。


    “趙瑜生!趙瑜生!”


    語嫣一邊艱難的踩著厚雪,一邊在那浩瀚無垠的白茫之地裏尋找著趙瑜生的蹤跡。她的雙手凍的紅腫,她的雙腿也已是麻木,就在她失了氣力,倒於那一片雪地之時,她卻是忽兒一摸摸到了那下方趙瑜生的身軀。


    “趙瑜生,趙瑜生……你醒醒!你醒醒啊!”


    自語嫣有記憶以來,除了師傅和雨淩,趙瑜生是第一個她所接觸的,肯為自己付出性命的男人。她,將趙瑜生的身體擁入了懷中,不停地唿喊,但卻始終沒有半點反應。


    白雪唿嘯,狂風凜冽。


    語嫣背起了趙瑜生一步一艱難的朝著他的住所走去,放棄了她的來時之路……


    在照顧他的這段日子裏,語嫣漸為瑜生的浩然正氣,才學之淵所折服對他暗生情愫。而瑜生也為這份日夜陪伴,辛辭照料的羈絆而記念心間。


    蝶舞不知夢,紅塵竟在一笑間。


    不知不覺已是五月,語嫣手攆粉櫻,於瑜生的麵前淡雅一笑,輕輕舞動,然而眼前人尤在,可她心中那絲對師傅的記念卻是越發強烈。


    她,遙望著那隔岸的船,暗自通過了那往來的漁民向“白丘教”遞去了一封信。可她卻未曾想到這封信,卻改變了她的命運,也迎來了那一世的悲戚


    ——它,喚來了雨淩,也喚來了她對語嫣的抓捕。


    那日,本是晴日卻不知為何竟忽兒飄起了薄雪。雨淩隱於屋外,暗中窺視著他們的行蹤,待語嫣剛一離開,她便化為了黑狐破門而入,叼起了瑜生便朝著那虛空飛去。


    趙瑜生拚命的掙紮但卻並無絲毫作用,隻見他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小刀想也不想便朝著自己的背部砍去……


    雨淩受了驚嚇,一鬆口他便徑直的掉墜了下去落在了雪中。


    “你……你有病啊,你有刀為什麽不砍我?要砍你自己?”雨淩恢複做了人形朝著瑜生不解的喊道。


    而瑜生卻隻是蒼白一笑,對著她道:“姑娘也是條生命,我豈能傷害姑娘?”


    雨淩聞著瑜生此番話語,打量著他那俊俏的容顏,微風輕徐,他長發飄逸,她胸口那陣突然其來的悸動讓她明白了語嫣愛上他的緣由。


    隻見她單手一揮,瑜生片刻便昏睡了過去。她走上了前去並未捆綁,隻是化為了黑狐將他馱上背朝著沿岸飛去,登上那艘來時之船,駛向了岸的對麵,“白丘教”的所在。


    當語嫣迴去之時,屋裏隻剩下那黑狐的氣息而她四周環望卻並不見瑜生。


    她深知那化狐之術,為她們“白丘”秘術,且師傅隻傳授過雨淩一人,因此那所來之人便也必定是雨淩而瑜生想必也是落在了她的手中了。


    想到這裏她便摘下了一片粉櫻化為巨花之托,載著她飛向了沿海,盜了民船朝著那“白丘教“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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