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點篇語)


    好美,我從沒見過如此幽冥的藍火。


    那,是地獄蝶燃盡的色彩。


    姐姐,不要悲泣,我隻是隨了紅蝶去了另一個國度,那裏沒有悲痛,沒有苦難……


    (正文)


    暴雨在長安城內肆意地笑著,擺弄著大地,它吞沒了一切,吹散了一切,卻唯獨拆不了這紅牆高院,白頭之所。


    看樂殿


    “秦姑姑,你看那前方,是不是有人來了?”曉蓮站於正殿門口,指著那遠處密密麻麻向她走來的人群,問道。


    秦姑姑定了定睛,順著曉蓮所指的方向,仔細地打量著,隻見那遠處黑壓壓的一隊禦林軍正快速地向她們趕來。


    “呀,這柳婕妤不是才被抓了去嗎?這麽一轉眼,這他們又來了?”秦姑姑看著這隊火速趕來的禦林軍,萬般不安直上心間,在原地不停轉悠著道。


    “他們來了……看來姐姐是無事了。”曉蓮望著正迎麵向她走來的禦林軍,微微地笑了,隨即轉過了身偷偷將一封信塞於了秦姑姑的手中,拍了拍秦姑姑的手背在她耳邊言道:“姑姑……這是曉蓮最後一次求您了,麻煩您務必要將這封信交於姐姐的手中。”


    “這是……”秦姑姑愕然地看著曉蓮,她雖並沒弄懂這是如何一迴事,但看著曉蓮那充滿希冀的眼神她卻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秦姑姑。”她,如暖陽般笑了。


    “就是她!她才是罪臣之女商綺夢!將她給我拿下!”


    曉蓮攤開了手,閉上了眼睛,一隊禦林軍朝著她衝了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臂,她毫無任何抵抗的,很順從的便被抓了去。


    姐姐,永別了……


    秦姑姑望著曉蓮被禦林軍抓走的身影,死死地捏緊了信,磕出了血。


    半個時辰之後,看樂殿


    “秦姑姑,秦姑姑,我迴來了。”綺夢攜著若瀟一起迴了看樂殿中,但卻隻見這四周空蕩一片不見半個人影。


    “這人都去哪裏了?”綺夢望著若瀟不解地問道。


    正當他們相互對視,極度茫然的時候,紅蝶卻不知從哪兒冒出了身影,立於門前,指著那遠方冰冷地說道:“曉蓮被抓了……”


    “什麽?曉蓮被抓了?”綺夢聽了紅蝶此言,隻感覺一股天旋地轉四肢無力,刹那之間便能昏死之感,但是此時的她又豈能倒下?她強忍住了一口氣力,對著在旁的若瀟言道:“若瀟哥哥,我真是蠢,早該料想到那張大人定會找個替罪之人來交差,麻煩你陪我速速前去刑部,我怕去晚了,曉蓮的命也就隕了……”


    “好……我這就陪你前去。”若瀟扶著綺夢極度虛弱一碰便可倒去的身子,在她耳邊答應著。


    心卻已是淒楚萬分,不安肆意。他不知這前方,他們看到的將會是怎樣一番場景,但他隻知道不管這前路如何,此生此世他都會陪著她一同走下這餘下的路,縱使它淒苦無度。


    暴雨肆虐,狂風起。


    孤夜之下,一批駿馬正急駛於去刑部的路上,伊人並著最後一絲氣力,苦苦地撐著,然而急咳之間,血染盡了素帕,她放了手讓它在長安街頭隨風而飄,緊緊地抱著若瀟,陷入了噩夢之中……


    然而此時正當紅蝶遙望著虛空眼露微哀之時,她身邊的空間卻突然扭曲裂了開了,形成一道漆黑深長的口子,地敷子邪眼一望,一甩那悠長發絲,從了漆黑之中跳了出來。


    隻見他雙手一撐將紅蝶按倒在牆上,隨之又伸出右手托住了紅蝶的下巴,將頭靠在了紅蝶的耳邊挑逗似的語道:“血紅蝶,你不是無情無愛無喜無悲嗎?為何還會指引他們去找那曉蓮?你終究還是動了情,動了惻隱之心的。”


    而紅蝶卻隻是一把將他推開,冷眼望著他道:“不管我指不指引,那女孩終究是要死的,結局皆是不變的。我,並未動情。”


    “你說謊!如果你真毫不動一絲情感,你冷眼旁觀就是,如今你分明是不舍,想讓他們見那女孩最後一麵罷了。”地敷子一邊說著,一邊用意念控製著紅蝶轉過身來,他緊緊地握住了紅蝶的肩,深情地看著她言道:“你何時才能放下……”


    “啊!!!!!”地敷子這話一出,隻見紅蝶血眼一望,幽冥之火燃遍全身,化為了萬千紅蝶消失於他的眼前……


    “言靈……我要怎樣才能救的了你?”地敷子閉上了眼,苦苦一笑,跳迴了這漆黑之間……


    刑部


    “杜曉蓮,你可認罪?快快招來,可以免受皮肉之苦。”那張大人一邊縷著胡須一邊陰笑著說道。


    “張大人,你所說的,我杜曉蓮全都認了。我才是那罪臣之女,請你不要冤枉我姐姐,抓錯了好人。”


    曉蓮此言一出那是正好順了那張大人的意。他本也怕著夜長夢多,多生變數,如今這杜曉蓮招認的如此之快,便也的確舍去了他不少的麻煩,隻見他命著一旁的衙差道:“快,快去拿紙筆,讓她畫押!”


    “是!”那衙差迴命著,速速地拿來了紙筆置於了曉蓮的眼前。曉蓮嘴角上揚,微微一笑,很快便寫了完,按上了手印,交給了衙差。


    而那衙差也小心翼翼地將之呈於了那張侍郎的麵前。


    “恩~這樣便好,這樣便好。”隻見那張大人見了這份畫押,一邊滿意地不停的點著頭一邊對著那四周的衙役說道:“這,既然這女犯都招認了,那就行刑吧?”


    “是!”衙役們領著命,抓住了那杜曉蓮的手把她推到了那閘刀之前……


    “住手!張大人住手!”隻見那安若瀟帶著綺夢闖進了刑部,從遠處喊道。


    “快!快給我行刑!”見著他們飛速趕來的身影,那張大人的臉顯得格外的扭曲,變形,他對著那閘刀旁的衙役急切地厲聲吼著。


    從我六歲那年,我便不知愛,不知恨,一世顛沛流離,受盡孤苦。


    母親的命,是我人生唯一的希冀,


    我曾以為那便是全部,


    直到有一天,


    你,


    為了我鮮血淋漓,


    我才懂了愛,有了去看世間的眼。


    姐姐,


    請你替我好好活著,


    帶著我未完成的夢去看那長安城外,歌舞逍遙,縱情山水,一世為安……


    地獄蝶,展翅急拍,化為了幽藍,燃盡了自己。那是幽冥之火,那是地獄之門,那是苦海之結,那是迎接著彼岸之路的道。


    曉蓮轉過身來看著綺夢如那和煦般燦爛地笑著,她最後一滴淚水剛劃過了側臉,頭便被按了下去,一刀落了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曉蓮!!!!!!!曉蓮!!!!!曉蓮啊!!!我的妹妹!!!”


    綺夢撲倒在了地上,一口濃血嘔了出來,她緩緩地爬到了曉蓮的身邊,抱起了她的頭顱,癡癡地苦笑著,頃刻發白了雪……


    二)


    (點篇詩)


    商女淚白頭,一生浮華盡。


    此恨無絕期,此恨永不息。


    掖庭宮中獄,戚戚自淒淒。


    一生永作陪,不離亦不棄。


    (正文)


    若瀟抱起了發白如雪,已然昏厥的綺夢對著虛空慘吼了一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便淚了屠蘇,心血萬滴地捧著她的身軀坐上了馬匹向著看樂殿的方向急駛而去。


    掖庭宮,涼亭


    “弑尹,弑尹,你給我出來!你給我出來!”隻見秦姑姑在涼亭之中不停地來迴奔跑尋找著弑尹的身影,大喊著。


    “秦姑姑,你這是找我何事?”他不知從哪兒突然冒了出來,站在了秦姑姑的身後手於背後握拳道。


    “你不是告訴我說讓楊妃上位就能置那柳夢漪於死地的嗎?!為何現在她沒死,倒是那杜曉蓮死了?!”秦姑姑手中拽著杜曉蓮生前最後給她的書信,憤怒地朝著弑尹吼道。


    “這杜曉蓮的死,完全在我的計劃之外,皆是她咎由自取。但是你放心這柳夢漪的死期怕也是近在眼前了。”弑尹一邊冷漠地說著,一邊坐在了石凳之上,舉起了茶壺倒了一杯薑蘇茶,細細地品了起來。


    秦姑姑聽了弑尹的這番話,她閉上了眼,眼前浮現出了曉蓮最後一笑的樣子,她也不是無情之人,多年的相識,一朝隕,換誰也不能視若無睹,隻是冷漠的旁觀。


    她握著那封信,將指甲掐進了肉裏,血染了信。


    “弑尹,我不會與你合作了,那柳夢漪固然該死,但我已經不想再害任何性命。希望我們就此兩清分道揚鑣,告辭。”秦姑姑背對著他做了一個告別狀,正想離去,卻不料弑尹突然從袖口拿出了許多信函置於桌上,對著秦姑姑說道:“你看看這些是什麽?”


    秦姑姑頭也不迴,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哼,你無非是想拿我的罪證來威脅我罷了,我既然敢與你決裂,你以為我還會怕你的揭發嗎?”


    隻聽弑尹的精致鬼神麵具裏傳來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笑之聲,他指著這些信函道:“這些不是你的罪證,你先看了再說。”


    弑尹這笑,讓秦姑姑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不安,她轉過了頭去,緩緩地走到了弑尹的麵前,小心翼翼地拆開了眼前的信函。


    “這……這是!”秦姑姑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著弑尹。


    “是的,這是秋菊與那侍衛苟和的罪證。這秋菊雖不像明蘭是你的親生女兒,但你畢竟也栽培了她多年,一直視她為自己半個兒女,我想你也不願見她慘死在這後宮刑法之中吧?嗬嗬……”弑尹一邊說著一邊又往自己的茶杯之中倒了半杯薑蘇茶放於鼻尖享受般的聞了一下,口中念叨了一句“好茶”便一飲而盡將那茶杯置於桌上。


    秦姑姑的指甲往肉裏又掐的更深了,血一滴滴地滴在了地上,她表情顯得尤其痛苦,許久她才緩緩冒出了一句:“你還需要我幹什麽?”


    弑尹聽了秦姑姑此話,那是立馬走到了她的跟前,伸出右手拍打著她的肩膀欣慰地說道:“如此甚好……你放心,我隻要你幫我辦一件事,辦好之後你我兩清,從此天涯不見,你看這怎麽樣?”


    “好,我答應你,你要我辦什麽?”


    隻見那弑尹拿出了一個胭脂盒大小的錦盒放於秦姑姑的手中對著她言道:“我要姑姑做的事很簡單,你隻要將它想辦法交於楊國舅的手中便行了。”


    “就如此簡單?”秦姑姑質疑著道。


    “就如此簡單。”弑尹笑道。


    “好……希望此事以後,你我不再相見。”秦姑姑接過了錦盒,調轉了頭消失於這掖庭宮的盡頭……


    品吾薑蘇茶,坐看風雲變。


    滿城盡帶血,大唐縹緲巔。


    我自仇恨起,我自滅唐恨。


    弑尹字何解,弑君少一言。


    弑尹站於這涼亭,舉著薑蘇茶邀著殘月,奸邪之笑浮散於整個掖庭宮。


    苦雲淒了夜,遮了月,染了血紅,黑了一穹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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