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點篇語)


    這是心的墳墓還是我的地獄?


    你,微笑的看著我,將那最後一絲溫柔放在了我的手中,紅蝶飛舞,熒光四起,這一轉身便是我的天地滅,人世淒。


    我失了你,失了心,更失了這人世間最後一抹天良,終化為修羅,焚起了心火將這世間燃盡……


    (點篇詩)


    顫指伊血染,悲鳴天下盡。


    發白浮華逝,我自修羅恨。


    (正文)


    看樂殿,偏殿


    這幾日,虛空明明是萬裏無雲,一片明清,卻不知為何紅蝶總是眉頭緊鎖,一臉苦思。她站於窗口,望著這片看似無事,平靜異常的紅牆高院,伸出了手去,地獄之蝶躍然掌間。


    “看來,我的幽冥之火是逐漸要恢複了。”紅蝶暗自念道,攤開了手掌讓蝶盤旋於其眼,看著它們漸漸地飛向這片虛空,飛到那彼岸的盡頭……


    而另一邊看樂殿的正殿


    曉蓮興衝衝地拿著狼牙白玉闖進了看樂殿的正殿,見著綺夢正在和秦姑姑對弈,她雖知此時不應打攪卻還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之情走到了綺夢的麵前,癡笑著拍了拍綺夢的肩將那狼牙白玉置於她的眼前笑道:“夢漪姐姐,我終於查到我的生父是誰了。”


    “真的?”隻見曉蓮此話一出她原本要置下去的棋子頓時便掉在了桌上,驚愕的問道。


    然而曉蓮卻興奮地說道:“千真萬確,早在多年前我就曾拜托過司寶司的公公替我查過這狼牙白玉的去處,但卻一直沒有下文。然而昨日,倒是也巧了我不小心將這白玉置地掉在了地上,摔去了一角,我趕忙拾了起來仔細端詳,你猜怎麽著?這白玉內側竟小小刻著個柳字!”


    “柳字?”綺夢不解地問道。


    “是啊,竟然刻著個柳字。於是我便找來了那司寶司的公公仔細一查又核對著我之前偷來的卷宗,我能確定,我的生父便是當今尚書右丞柳笵之子。姐姐,姐姐,我終於尋得我的父親了!”曉蓮一邊歡喜著,一邊拉著綺夢的手左右搖擺道。


    綺夢望著曉蓮如此歡悅的神情,伸出了手去,輕撫著她的臉,溫柔地說道:“如此甚好,那你便早日與你那親生爹爹相認吧。這是你多年的夙願,姐姐也為你而高興啊。”


    “恩!”曉蓮如春陽般暖心地笑著。


    幸福總來得如此之快,然而轉眼之間又消散於風雨之中。


    地獄蝶在正殿的門口盤旋,散發著幽冥之光,它們不懂喜,不懂悲,更不懂愛。但這一世紛擾,淒苦之世卻是滋養它們的溫床,使得它們得以存在。


    蝶舞了,冥翅一揮飛向了紅蝶之所……


    該來的是絕望,該走的卻是煉獄之路。


    興慶宮


    “娘娘,貴妃娘娘,奴婢將那柳婕妤的底全都查清了。您知道嗎?這柳婕妤居然是那忤逆罪臣商繼之之女,她好大的膽子盡然敢改了名字混於宮中蒙蔽陛下和娘娘啊。”隻見那玉簪踱步來到玉環的麵前,紛紛不平的說道。


    “你此話,可當真?”玉環心中的怒火好似隨時會爆發出的火山般急切地想要噴出,問道。


    “娘娘,不信,你看。”玉簪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從刑部要來的畫像置於玉環的麵前。


    玉環看了一眼這畫像,上麵的人分明便是那柳婕妤。


    隻見玉環突然猛地一拍桌子,俏容扭曲地怒道:“好啊,這柳夢漪,不,是商綺夢,可是把本宮騙的好慘啊,我雖與你無冤無仇,本也不想置你於死地。可誰讓你拂了我的意,還想利用我去替你報仇?我楊玉環又豈是你所能擺弄之人?玉簪,快去,將這畫像交還給刑部告訴他們罪臣之女商綺夢現就藏匿於後宮之中,命她們快快前來抓捕!”說著,她便把那畫像扔迴給了玉簪,玉簪看了一眼玉環,驚恐地捧著畫像答了一聲“是”便快步地朝著門外疾走而去……


    看樂殿,午後


    話說曉蓮正與那綺夢一邊說笑一邊用膳,卻不知道從哪裏突然湧出了大批禦林軍硬是將她們團團圍住困於那看樂殿之中。


    而片刻過後,隻見那刑部的張大人神情嚴厲地走了進來,對著左右兩邊的禦林軍喊道:“將此女犯給我速速拿下!”


    曉蓮見了此景立馬跳了出來,指著那張大人的鼻子道:“這可是皇上的柳婕妤,豈是你們說拿就能拿的?你們憑什麽抓人?”


    “就憑這個!”張大人說著一把將那畫像置於曉蓮的麵前,那畫像上畫的分明便是綺夢。


    “她是朝廷要犯商綺夢!快,給我拿下。”曉蓮看著那畫像上之人,又看了看綺夢,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如何言說,她也不知是否今日一麵便是她二人的永別。


    她,於那一瞬間撲向了綺夢,緊緊地抱著她在她的耳邊輕語道:“夢漪姐姐,我一定會救你的……”


    “把她們兩個人給我拉開!”


    隻見張大人這一吼,兩邊的禦林軍便抓住了綺夢按著她朝著門外走去……


    綺夢,望著自己的手,手心之中是前麵曉蓮抱住她時塞於她手掌之中的狼牙白玉,她迴過了頭去看著她,看著她在那盡頭淡淡一笑,化為了這紅塵之中一抹永痕的傷痛,浮撒這世間萬千……


    (二)


    (點篇語)


    彼岸蝶,從地獄中而來,往地獄中而去。因全身赤紅散發幽冥之火,故也稱之為紅蝶,地獄蝶。


    (正文)


    天似怒了吼,一片陰,雷電閃。


    曉蓮疾走於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一楚紅牆之中,望著那已在眼前的太極宮,眼中露出了一絲哀涼,念想著姐姐平日以來的照顧,定了定心朝著正站於太極宮外的安大人的方向走了去。


    彼岸蝶,不停地在她頭上盤旋,拍打著那血紅的雙翅,好似一團血紅正在她的頭上蔓延……


    “安大人!安大人!”曉蓮完全顧不得禮節,焦急地衝到了若瀟的麵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臂膀喘著氣地說道:“安大人,不好了,姐姐出事了!”


    這若瀟一聽綺夢竟然出事了,那是刹那之間焦急萬分,立馬向著曉蓮追問道:“夢漪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啊?”


    被若瀟這麽一問,曉蓮的淚頃刻之間便失了臉,道:“那刑部的張大人,今天午後突然衝了進來前來抓人,非說姐姐是什麽朝廷要犯,硬是將姐姐扣了去。”


    “什麽?夢漪被刑部抓了?她怎麽會是朝廷要犯呢?怎麽可能……”若瀟一邊急問著,一邊若有所思,愁眉深鎖。


    然而此時曉蓮卻從自己的袖中拿出了一封書信,悄悄塞於了若瀟的手中,隻見她左右環顧了一下,隨後在他的耳邊小聲私語道:“我這裏有封書信,麻煩你幫我轉交給尚書右丞柳笵柳大人,或許能保姐姐一命。”


    “這是?”若瀟拿著書信不解地問道。


    而曉蓮卻神色凝重,握住了若瀟拿著書信的手,說道:“安大人,您不要問了,姐姐的命,或許就寄於這封書信了,請您務必交予柳大人的手中啊。”


    “好……我這就請旨出宮。”隻見若瀟拍了拍曉蓮的手,將信捏緊於掌心,朝著正殿走去……


    曉蓮抬起了頭,望著這片虛空,聽著驚雷在耳邊響起。她的記憶穿梭迴了她六歲那年母親臨死時的場景——


    “曉蓮,這枚狼牙白玉是你父親留給母親唯一的念想。你答應我,帶著它,帶著它去尋找你的父親,認主歸宗……”她的娘親拚著最後一絲氣力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然而未等她說完,她便已然仙去。


    “娘!!!”曉蓮哭著抱著母親逐漸冰冷的軀體,那時她暗自發誓,今生今世隻要不死定要尋得生父,認主歸宗,完成母親最後一絲遺願。


    “對不起,娘親……曉蓮怕是不能完成您的遺願了。”她抱著頭蹲在地上,淚濕了滿臉,哀默了紅塵。


    刑部,天牢


    “李鴻,曾經你也待過這天牢。隻不過你待的是大理寺的,而我待的卻是刑部。這便是報應吧。因果自有報,奪人命者,需自償。如果是這樣,我便也能心安著去了,這地下還有商家,這地下還有你,梅家的仇我雖未完全報完,但如今這梅妃已廢,梅家也已失了勢,我也終有了臉麵可以去那見你們了。我死無悔,但隻求那身邊之人,相安無事,一生得幸……”


    綺夢透過著那天井,看著暴雨在窗外肆虐,喃喃自語著。


    然而她的心,不知怎麽的卻異常不安,她悄悄地拿出曉蓮最後塞給她的這塊狼牙白玉,放於那微透進來的光色之下仔細地端詳,但她越是細想,不安便越是如洪水猛獸般向她襲來將她淹沒……


    刑部,堂前


    “大人,張大人,不好了,那尚書右丞柳笵柳大人硬是衝了進來,說大人您抓了他的孫女。”隻見一個衙差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手顫抖著指著那門外驚恐地說道。


    “什麽?柳大人的孫女?我何時抓過他的孫女?”被那衙差一說,那張大人立刻便跳了起來,氣憤地質疑著。


    然而他的話音剛完,卻隻見那柳大人已然是撇開了眾人的阻攔帶著若瀟來到了那張大人的麵前,指著他的鼻子,惱怒著道:


    “張大人,老夫有一孫女自幼便離了家,未曾尋迴。如今得到信函說她被你抓了去,故老夫特來此處要人!”


    這柳笵乃自太宗時期的股肱之臣,曆經多朝,根基深後,怕是這陛下也得忌憚他個三分,又何況是他一個區區的刑部侍郎?這萬一他到陛下麵前去參他一本,給他挑些錯處,扣他一頂帽子,這罪怕也是他所擔當不起的。


    想到這裏那張大人原本憤怒的臉色,頓時變了天,喜顏笑著,恭維著那柳笵道:“這柳大人和下官之間怕是有什麽誤會吧?下官怎麽會抓了柳大人的孫女呢?隻要您說一聲,下官立馬便放了人,您看這如何?”


    那柳笵聽了張大人此言,鬆了一絲神色,言道:“好……張大人這話誠懇,老夫的孫女就是今日被您抓了入獄的柳婕妤,還請大人速速放了她吧。”


    隻見那張大人聽到柳婕妤三個字,刹那之間便矗立在那兒,驚愕道:“這柳婕妤是您的孫女?這斷不可能吧?她明明是那忤逆罪臣之女商綺夢啊。柳大人,您切莫被小人騙了去才是。”


    “多謝張大人提醒,老夫這點識人之力還是有的,張大人若是懷疑,便隨了老夫一同前去,那柳婕妤的身邊應該還隨時佩戴著我兒生前贈於她娘之物,狼牙白玉才是,她是不是我的孫女,一看便知。”


    那柳笵此言一出,站於一旁的若瀟便也附和著道:“是啊,這張大人,你就隨了這柳大人前去,正好我也為你們做個見證,辯一辯是非,若要是您真抓錯了人,那放了便是,若是沒抓錯人,那柳大人自然也不會再叨擾您了唄。”


    張大人,聽了若瀟此言,思索了一番,鄒了鄒眉,歎了一口氣,言道:“誒……好吧,我這就領你們前去。”


    濕冷寒,陰光暗,冤屈聲,苦作天。


    草席鋪,白服穿,四麵空,一字慘。


    他們穿過了漆黑的幾扇牢獄之門,終來到了天牢。而若瀟卻走在最前方,隻見他望到綺夢的身影便快速來到了她的前麵,低著聲輕輕地念道了一句:“待會不管我說什麽,你隻管配合著我說,明白了嗎?”


    夢漪雖尚未弄懂個所以然,但卻仍舊配合著點了點頭。


    “柳婕妤,據說您隨身帶著一塊狼牙白玉,是否能請您拿給下官看看?”若瀟突然對著後方高聲喊道。


    “是……”夢漪一邊迴答著,一遍將那手心攤開,露出了一塊狼牙狀的精美白玉來。


    那柳笵自後方見了這塊狼牙白玉,瞬間便是老淚縱橫,伸出手去,摸著綺夢的頭,言道:“孩子,苦了你了啊,苦了你啊,是爺爺當年糊塗,沒有照顧好你,沒有照顧好你啊……”柳笵一邊拂著淚,一邊轉過了頭厲聲命道著那張大人 說:“張大人,還不快快將門打開,放我孫女出獄!”


    “這……這,柳大人,這僅憑一塊白玉也不能說明她就是您的孫女吧?”張大人神色為難地辯解著道。


    “來,孩子,把玉給我……”柳笵溫柔地望著綺夢言道。


    綺夢看著他慈愛的眼神,那一片刻她遲疑了一下,望向了若瀟,若瀟堅定地看著她,點了點頭,她將白玉放到了柳笵的手中。


    隻見那柳笵舉起了白玉對準了那牢中微弱的光線,指著它道:“張大人,你看,這裏麵刻著個柳字,這是我兒當年訪便天下能工巧匠特意找來的師傅,刻了的,普天之下難道還會有第二塊?”


    “這……這……”被柳笵這麽一問,那張大人,刹那之間便失了言語,隻是處在哪裏漲紅了臉。


    “張大人,您可莫要失了信譽,丟了臉麵啊。”若瀟走上了前來,附和著道。


    “好吧……”隻見那張大人,歎了一口氣,將那牢獄之門打了開來。


    這一切對於綺夢而言,來得太快,她還未完全理個清楚,便隻見那柳笵慈愛地伸出了手去,將她的玉指放於掌間。


    爹爹……


    那一瞬間,她不知怎麽的突然想到了她的父親商繼之,如果他還活著,怕也是這樣一番場景吧。


    綺夢的淚潸然而下,柳笵撫著她的背,卻全然是當那相認時的感動,離開了這陰暗的地牢……


    “這要本官向貴妃娘娘如何交代啊!”望著他們遠去的張侍郎,深深歎了一口氣,搖著頭對著身邊的衙差念道。


    “大人,這……這殺不到主的,殺個跟班的也好啊。大人您當時抓柳婕妤的時候,她旁邊不還是跟著個姐妹叫曉蓮的嗎?我看她就來曆不明,極像那商家之女啊!”


    這衙差此言一出,張大人的眼瞬間便是亮了。他的此番話,著實是點醒了他,隻見他突然露出了一絲陰暗的笑容命著他道:“去……快去將那杜曉蓮給本官速速抓來,以免夜長夢多再生變數!”


    “是!”衙差陰邪一笑,便領了張大人的命,帶上了人馬朝著那紅牆院內,看樂殿中一奔而去。


    紅蝶,你看,地獄蝶飛舞了,它們是在悲歌還是在哀吼?


    不,它們沒有情感,它們隻是在等待,等待著幽冥的召喚,這條路,一路通向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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